爲和氏璧打賞加更,謝謝親的打賞和粉紅票
自己這個弟弟,雖然憊賴閒散,厭棄仕途,可卻冰雪聰明,看着他目光閃閃,沈鐘磬就暗暗嘆了口氣,嘴裡說道,“……她得了絕症。”
“得了絕症!”沈忠信坐直身子。
“大夫說……”沈鐘磬聲音裡有股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愁緒,“她最多隻能活兩年。”
“大哥是心軟了。”面對如此脆弱的生命,沈忠信不無感慨。
“……我只是不想她帶走太多的遺憾!”沈鐘磬使勁搖搖頭,用力甩去心頭突然泛起的一股絲絲撓撓的情緒,他神色一正,凝神看着沈忠信,“……母親不喜她,這兩年裡,我怕是再難稱母親的心了,你既然回來了,以後就哪也不許去了,就在家替我孝敬母親,哄她老人家開心。”
“這怎麼行!”
正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情緒中,沈忠信聽了這話,嗷的一聲蹦起來。
從一進門,沈鐘磬就有問必答,神色鄭重其事,枉他還以爲自己的大哥已經把他當大人了,肯拿出自己的情事和他商量了,原來這是在給他設套!
見沈鐘磬目光凜然,他又使勁搖搖頭,向後退了兩步,“……你不用看我,師父的技藝我只學了一成,打死我也不留在家裡!”手悄悄伸向門把,準備拉門就跑。
沈鐘磬手輕輕擡了下,也沒見他怎麼動作,沈忠信就直挺挺地定在了那兒,“大哥!”他不甘地叫了一聲。
“我已經和蕭中堂打了招呼,在翰林院給你暫時謀了個筆貼式,你先在家修養一陣兒,出了正月就去翰林院找崔大人報道。”沈鐘磬低頭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書扔給沈忠信。
感覺身子突然能動了,沈忠信一把接住文書,卻並沒有打開看。他目光幽怨地看向沈鐘磬,“大哥答應過我的,可以不參加科舉,不出仕途,任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你可以養活我一輩子的!”抱怨的語氣有如深閨怨婦。
沈鐘磬哭笑不得。
原來。縷試不中並非沈忠信無才,他頻頻落榜,可沈鐘磬卻不利用手中的職權給謀差事,而是把他踹到三百里外的百泉求學, 也並非老夫人想象的。沈鐘磬嫉妒她對小兒子好,不肯出手幫忙,實在都是因爲沈忠信生性閒散。不喜仕途,尤其厭倦家族庶務,他天生喜歡奇門遁甲,一心一意想拜隱居在百泉的鬼谷子爲師,才特意跑到大哥面前哀求,讓他讓自己出去拜師學藝。
沈忠信天生嘴甜,又知道哥哥的秉性,幾句話就哄的沈鐘磬服服帖帖。想到就這麼一個弟弟,又是母親的心肝,就算閒散一輩子自己也能養的起。沈鐘磬就一口答應下來,並替他在母親跟前遮掩,只說百泉的陳禹老先生是一位高人。族裡曾出過兩個帝師,有他調教,沈鍾信三年後一準能高中。
見沈鐘磬死也不肯爲小兒子謀前程,沈忠信要想出頭唯一也只能靠科舉一途,老夫人這才忍痛割愛答應了沈忠信出去求學。
“我是答應過養你一輩子。”沈鐘磬點點頭,“讓你去翰林院當差,也並非指着你掙錢養家,只是爲了讓母親看着你有一個好前程,不再擔心罷了。”他話題一轉,“常言道,父母在不遠游,母親年邁了,心裡唯一惦記的就是你能有個好前程,承歡在她的膝下!”
“可是……”沈忠信不甘心。
好容易拜了師,技藝才摸到門,現在沈鐘磬一句話就要讓他棄學,這怎麼可能?
話沒說完,就被沈鐘磬打斷,“就這麼定了!”聲音不高,卻極具氣勢。
沈忠信心裡一陣哀嚎。
也知道,大哥即用了這種語氣,他是再不能變通的了。
見他臉挎下來,沈鐘磬心又軟下來,嘆了口氣,“你還年輕,要學那些東西以後還有機會。”他想了想,“你就在家伺候母親兩年吧,兩年後……”他聲音頓了頓,“你若還想繼續學遁甲之術,我再想辦法給你謀個外放百泉的虛職。”
本以爲一點希望都沒了,聽了這話,沈忠信眼前一亮,“大哥說好了,就兩年時間!我這就寫信跟師父請假,待……”硬生生嚥下待大嫂死後的話,“待大哥娶了新嫂子,就一定要放我走!”
“嗯!”沈鐘磬點點頭,“還有……”沈忠信心裡一輕,正要說就這麼定了,就聽沈鐘磬說道,“母親一直盼嫡孫子,你大嫂……身體不行,明天起我就找人給你提親,這兩年內,你要負責給母親生個嫡孫出來!”鏗鏘的語氣不容置疑。
沈鐘磬說完,心虛地把頭別到一邊。
老夫人逼他,他也沒辦法,只有逼親弟弟了,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他們是親兄弟,哥哥有難他做弟弟的當然要義不容辭。
“大哥!”沈鍾信臉漲的通紅,聲音都變了調。
又不是製造木馬流車,這孩子哪能是說生就生的!
“顛簸了一路,想是你也累了,屋子都準備好了,你先去洗漱了休息吧。” 沈鐘磬候地站起來,“我還要和你嫂子進宮去。”擡腳就要溜。
“大哥先別走,我們把話說清楚!”沈忠信上前一把揪住沈鐘磬的衣服,死也不撒手。
別的都可以答應,只這娶媳婦生孩子的事兒他可不能任由大哥亂點鴛鴦譜。
正撕扯間,榮升敲門進來回道,“宮裡太監來了。”
沈鐘磬趁機拍開沈忠信,說了聲,“請。”
是傅公公,來傳萬歲口諭,“……要將軍帶夫人申時進宮,參加酉時的晚宴。”
原定的只是晚間觀看焰火,他們酉時進宮就行,現在卻突然提前了,沈鐘磬吃了一驚,看看桌上的漏壺,擡腳朝浩然居走去。
也知沈鐘磬要進宮耽誤不得,沈忠信使勁跺了跺腳,嘟囔道,“早知大哥竟這麼算計我,死也不回來!”
……
要覲見娘娘,她幾點出發,要不要裝扮一下,沈妃娘娘的秉性如何,她說話時該注意什麼?
這些沈鐘磬都沒有交代!
早飯還沒吃完他便被叫走了,眼見巳時了人還沒回來,雖然一貫冷靜,可甄十娘此時也不免有些着急。
前世是醫生,每天治病救人,有時深更半夜一個急救電話就被叫走,她幾乎沒有時間打扮,這世也一樣,因爲貧窮和忙碌,她沒時間也沒錢打扮,只要衣着乾淨得體就好,沒必要一定花枝招展貴氣逼人,可進宮不比別的,和一羣貴婦人一起觀賞煙火,她不裝扮會不會丟了沈鐘磬的臉?
可要裝扮,不說這古代衣服層層疊疊穿起來費時費勁,單說只盤個繁瑣的頭型也要花費大把的時間,沒個把時辰別想出門!
難道這些她都不用事先準備?
思前想後,她打發了秋菊去找紅蓼進來,“……去問問將軍幾時出門,我這面要不要先做些準備?”
紅蓼一改早上的戰戰兢兢,“夫人您就消停一會兒吧,將軍爲了您剛剛被老夫人當衆訓斥了一通,正不順心呢。”又道,“你什麼時候動身將軍心裡有數,要怎樣準備他也會提前吩咐的,您就別胡亂操心了。”臉上一付不耐煩。
將軍剛剛受了訓斥,再會對這個女人好就怪了,她沒必要再像早上那般敬着,沒的觸了老夫人的黴頭。
甄十娘聽了就皺皺眉,趁紅蓼不在,又打發秋菊出去打聽。
秋菊爲人本就討喜,又有早上沈鐘磬給立的威,很快就打聽出來,回來和甄十娘地說了,“……府裡早就傳遍了,將軍正一個人憋在書房裡反省呢。”
這老夫人,沈鐘磬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好歹沈鐘磬也是個大將軍,身份貴重,竟被她這樣責辱,傳出去,讓他以後怎麼在人前擡頭?
甄十娘聽了就嘆了口氣,吩咐秋菊,“你去找榮升給我尋本書來。” 她低頭想了想,“看看有沒有太平御覽那本書。”
秋菊應聲走了出去。
沈鐘磬急匆匆邁步進屋時,甄十娘正靜靜地坐在軟榻上看書,金黃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在青花瓷色喜鵲登枝背子上,古樸,端莊,彷彿一幅寧靜的古畫。
沈鐘磬不由放慢了腳步,“……快準備一下,我們午時四刻就走。”平緩的語氣有股極力壓抑的浮躁。
面對甄十娘,總讓他想起剛剛的那場羞辱,若不是着急進宮,此刻他實在不想再看到她。
甄十娘撲哧一笑。
見她應聲,沈鐘磬轉身就往外走,快到門口,沒聽道動靜,他一回頭,甄十娘還靜靜地坐在那,正急急地翻過一頁書。
原來她剛剛是看書入迷了,根本沒發現他進來!
沈鐘磬不由皺起了眉頭,開口想呵斥,對上她白皙嬌弱的臉龐,心又軟了下來,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書上,立時想起昨晚他進來時,她正看一本軍事方略,又想起那日她講的狼災故事,他不由生出一股好奇心。
她看書真駁雜,而且還能過目不忘,能揹着給他講出來。
擡頭看看漏壺才已時三刻,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返回身在軟榻上坐了下來,“……看什麼書呢?”伸手把書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