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們來到我的家，爲了表達謝意，這頓飯我來做，你出去歇着。”
王樂抱着白菜回到住處，便見到沈鐵軍穿着吊帶褲兩件套在廚房裡忙活，洗洗手想打個下手，不想被他直接轟了出去，只不過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青菜只有白菜蘿蔔，肉食倒是準備的不少，乾脆放了點白菜還是以肉爲主的亂燉，再加上個蘿蔔牛雜放點朝天椒，兩個菜用盆盛了裝好，然後又整了個紫菜蛋花湯，三人將一鍋大米飯吃了個底朝天。
李老頭抱着滿滿的紫菜蛋花湯，吸溜吸溜的喝着，便感覺嘴巴還是麻的：“這麼吃，可吃不了幾天就得去拿藥。”
“你還想吃幾天吶。”
沈鐵軍也是辣的夠嗆，旁邊的紙巾擦了一簍子，額頭上的汗還在不停的冒出來，開口道：“也就這幾天，還不知道學校那邊是什麼章程，住校可以免了，但是吃飯來回有點費事兒，不行我就在學校裡吃了，我不來你們也別等，有啥吃啥，不行在外邊下館子也行。”
“那也不能天天下館子啊，這邊的青菜太少了，蘿蔔白菜白菜蘿蔔，特孃的吃的我都要白了。”
李老頭罵罵咧咧，彷彿忘記了當年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經歷，實際上卻是記得比誰都清楚：“不行還是讓王樂繼續當廚子吧，多門手藝多條路，別哪天風向再變，咱爺們也不用擔心餓死。”
“還變？您老就把這個心收起來吧。”
沈鐵軍感覺差不多了，王樂看到他放下空碗，飛快的站起身來收拾桌子，屋裡一共就仨爺們，李老頭是他師傅，沈鐵軍算是老闆，好在以前也沒少這麼做過。
看到王樂收拾乾淨，李老頭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個紫砂壺，直接對着壺嘴抿了一口，坐在堂屋裡看着院子的風光，搖了搖頭道：“曾幾何時，我李照本還能有這麼一番的享受？”
“我胡漢山又回來了？”
沈鐵軍笑着打趣了一句，李老頭聽到滿臉無語，指了指他笑罵道：“就你還碩士生呢？我是說這個院子，才栽的果子樹沒幾天，等到明年中秋再來看，嗯，早知道不種小樹了，這兩年怕是看不到果香滿園，在秋風下看月，在繁花裡聞果，在曲兒聲中飲酒聽樂——”
李老頭怎麼說也得七十了，沈鐵軍兩輩子加一起的心理年齡才差不多這個數，達不到他的境界自然是心境問題，可想想李老頭活了這麼大的年紀，孑然一身的心境他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的，也不想達到：“碩士生也是人啊，而且還是俗人中的俗人，要不然哪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嗯，這話也就只有你能說，我說了要是傳出去，那大帽子弄不好又要戴幾頂。”
李老頭拿着茶壺抿了口說着，三個大老爺們不喝酒的話，吃飯自然是快的，再加上彼此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也就沒了該有的客套，看到王樂擦着手從廚房裡出來，開口道：“當年周樹人爲了買那邊的院子，賣掉紹興的祖宅後還要舉債才能買下，我可沒想着有一天能有如此享受。小樂，去拾點果子給林家送過去，這溫度降的太快，天寒地凍的又不能久放。”
王樂下意識的認爲這是兩人有話要說，應了聲便進了旁邊的屋子，拉開拉盒看了看滿地成框的新鮮蔬果，跟着李老頭走南闖北這麼久，可是很長時間沒吃到家裡的特產了，也就是沈鐵軍坐着私人飛機，才把這些玩意從南邊給運了過來。
“隔壁家的女主人是教育部的，男主人在石油部上班，大兒子據說在部隊上，小女娃在機場裡面。”
李老頭隱隱的聲音傳來，王樂心中凜然，每樣拿了四個便裝了足足一籃子，出了門來到衚衕口裡的林家門前，輕輕的拍開了門：“林陽，林陽在不在？”
冬季的帝都，晚飯後已經黑了下來，站在門口的王樂看着頭頂上的燈光亮起，這纔想起個事兒沒問，緊閉的大門便打開，看着面前燈光下的面頰，將手中的籃子遞了過去：“這是我表弟讓送過來的，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反正我感覺都不錯，嚐嚐吧。”
“這麼多啊，進來坐會吧，過會我送你回去。”
林陽看着滿滿一籃子不認識的水果，側開身子讓王樂進了院子，便把門重新給插上，接着拉滅了燈接過籃子一起往堂屋去了：“爸，媽，是王哥來了，先前拿了兩棵白菜過意不去，就拿回了這麼多水果——”
“這，這是要見家長了？”
王樂心中一驚，他原本是想在門口就走人的，沒想到看見林陽就邁不動腿了不說，大腦好似也遲鈍的慢了，頓時有些緊張：“那個，我聽說阿姨在部裡工作——”
“部裡工作怎麼了，她又不是老虎，我媽很和藹的。”
林陽悄悄的嘀咕了，也是看出他緊張，進了屋將籃子放在了堂屋裡，便轉身去掀開了茶几上的布罩，將扣上的茶杯翻開，熟練的倒好了茶，端了王樂的面前：“喝口水。”
何羣梅笑意盈盈的看着林陽忙活的身影，還有王樂坐在沙發上的侷促，心裡泛起了陣嘀咕，掃了眼桌子上的籃子，發現有些是自己也不認識的，開口道：“小王啊，王樂是吧？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阿姨聽說你下午還幫林陽幹了會活，你現在在哪個工作單位？”
“我啊，原來在羊城的電線廠上班，現在掛着個業務員的名頭到處跑，看看各地的電線市場行情，哦，我還是華北大區的業務經理。”
前文說過，改開前和前期的時候，沒有介紹信想要出遠門是癡心妄想，像王樂和李老頭這樣的組合，不說到了各地住店需要介紹信，便是在車站被警察叫住，也要出具工作證證明身份，早在前期便仗着和電線廠的關係，弄了不少這種介紹信和工作證，現在有了魔方的影子在，各種證件啥的也就齊全了。
何羣梅微微一笑，單就真假來說她看不出來，可雙方是鄰居啊，比遠親還要近的，繼續開口道：“小王是什麼學歷啊？”
“何阿姨，我是高中文化——”
王樂的冷汗刷的下來了，這不是說他的學歷見不得人，能夠上山下鄉的，怎麼也是個高中文化，他怎麼感覺怎麼像是在見女方的家長，這有點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