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章節似乎寫得極匆忙,除了有不少錯別字外,有些句子也不是那麼通順,葉微微看得直擰眉。江美雅之前的小說幾乎沒有錯字的,句子雖然沒有優美到無懈可擊但也字字規矩,不會像這一章。難道這些天她因爲範慕北的迴歸而難過,沒心情寫了?葉微微忍不住想起那天看到她時的那副落寞的表情。
聽到嘩嘩的水聲停止,她匆匆地關閉了頁面,老實地呆在牀上。
大清早,葉微微就被盧寧催命一樣催到了公司。他叭地把樣刊甩了出來,道:“馬上準備雜誌的印刷發行,樣刊我修改過,以我的爲準。”
葉微微接過樣細細檢查了一遍,盧寧修改的地方並不多,只是,每一處修改都十分地彆扭,破壞了原來的流暢。
盧寧是不是搞文字工作的啊,葉微微在心裡嘀咕,卻不敢多說什麼。人家是老闆,就算讓她把對的字改錯,她也沒有理由不改啊。
“如果今天送去印刷,最早要到週五才能印好,可以嗎?”她確認着最後的時間。
“不行,明天就要印好,後天發行。”他堅定無比,葉微微一張臉都黑了,“你以爲印刷廠是你家開的啊,說什麼時候印就什麼時候印?像我們這種小批量的,人家週五能出來就算不錯了。”
“我說了,明天要印好,後天發行。”盧寧轉過臉來,臉色都冷了。看着葉微微苦着臉還不離開,這才放緩了聲音:“告訴他們,我們願意出錢加急。”
“那要出很多錢的,到時我們雜誌的成本就要翻一倍了。”
“無所謂。”
還能說什麼,碰上這種喜歡燒錢的主她除了照做還能怎麼辦?反正雜誌社也不是她的,錢也不要她出,葉微微賭氣地想,退了出去。
到印刷廠,把事情談妥,他們多交了不少的趕印費,終於可以在第二天趕印出來。在跟印刷廠做最後校對的時候,葉微微始終覺得盧寧改過的地方拗口蹩腳,與整體行文很不搭調。
她可不想讀者讀到《前沿》的第一份雜誌就是這種感覺,遂又讓人改了過來。
回到雜誌社,盧寧還在。大概是這些天雜誌要發行了,他纔會在這裡呆得久些吧。葉微微看他還沉湎於江美雅的小說裡,臉上帶了微笑。葉微微突然想起,他們的雜誌都要發行了,可是相關的宣傳工作一點兒都沒做。
這到時印刷出來誰知道?
這麼一想,她敲了敲盧寧的辦公室。
盧寧通過半敞的門口看到她,不緊不慢地關掉了網頁,漂亮的帶了女性化特徵的臉轉過來:“進來。”
他的樣子跟紅血像極了,白淨的麪皮,長長的鳳眼,薄脣和一個似乎永遠都乾淨通透不會受霧霾影響的鼻子。不過,他眼裡的眸光始終不溫不火,清澈明亮,不同於紅血的陰晦深沉銳利嗜血。
兩種眼神簡直天地之別,她再也無法將他與紅血連爲一體。或許,世界上真有像極的人吧,田蒼桐和常石不是也曾把她當成另外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嗎?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調侃的語氣,盧寧撫了撫自己的臉,是一份從容和自信,鳳眼挑了挑,似笑非笑。
葉微微這才醒悟,紅着臉直搖頭。
盧寧攤開雙手,他的手比紅血的要短些,粗大些,完全是男人的手。原來不管有多像,總會在某些細節上存在區別。
“你剛剛那樣看着我,讓我以爲你愛上了我。”他勾脣說得一本正經,弄得葉微微臉更紅,差點忘了來意。
“有事嗎?”
盧寧終於不再揶揄她,問道。
葉微微這才嗯一聲,坐在離他較遠的沙發上,撓着頭道:“我們的雜誌明天就要發行了,可我們的宣傳工作一點兒都沒做。我想,現在做大的宣傳工作怕是來不及了,但我們可以藉助網絡的力量,在網頁顯眼的位置進行大力宣傳,還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盧寧滿意地含首,葉微微起身準備往外走,嘴裡道:“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宣傳的事情。”
“不用。”
葉微微狐疑地停步,懷疑自己聽錯了。
盧寧搖動一根食指,很肯定地再次表示:“不用。”
他腦子不是壞掉了吧,還是壓根就不懂得雜誌發行的規矩?就算一本優秀到人見人愛的雜誌,如果沒有前期的宣傳,又有誰知道它的存在?葉微微認爲他在燒錢玩兒的想法又涌了出來。
就算他要燒錢也沒必要拉着她一塊兒玩無聊吧,葉微微終於生氣了,聲音都冷了下來:“盧老闆,我沒有興趣和你玩這種無聊的辦家家遊戲,如果你做一份雜誌只是用來打發你無聊的時間,我想,我做不了。”她解下脖子上的工作牌,叭地甩在了盧寧的面前。
盧寧懶懶地看一眼她的工作牌,脣張開,喊道:“等一下!”
葉微微本大步朝外走的,他這道聲音就是有一種可以主宰天下的魔力,令她不得不停步,不吭聲地杵在那裡。
盧寧在紙上沙沙地寫了一串東西,遞向她:“把印好的雜誌送到這些地方,讓他們擺在顯眼的位置給顧客看。”
不情願地接過去,葉微微看到上面寫着的全是本市的奢侈品商場以及代表着前衛思潮的極限運動俱樂部等地方。
他勾手玩弄着手裡的筆,眼裡那份自信讓人無法忽視:“雜誌的前期肯定不指望能掙錢,但是,如果是做普通的宣傳,這些大忙人可沒有時間去看,看到的都是些不需要卻有大把時間的人,所以,不如放在這些地方,他們在無聊的時候就會看的。你的內容和畫面都做得不錯,相信他們會對我們的雜誌感興趣。當然,不是免費看,你把後半部份封好,如果要看,就得付錢買。”
盧寧的一席話徹底改變了葉微微對他的看法,她發現,他竟然在營銷方面極爲擅長,想法很有前瞻性。
看到盧寧拾起工作牌遞向她,氣泄了的她不好意思地走過去,接在手裡,他卻並不放。
“還有,價格我已經通知印刷廠改了,是三百塊錢一本,另外,我改的那些東西希望你下次不要做改動。”
兩個消息像新一輪的轟炸,把葉微微轟得不成人形。
一把破雜誌三百塊錢一百,他不是瘋了吧。對了,他怎麼知道她做了改動,他連自己去了什麼印刷廠都不知道啊。
“我對你這個員工非常滿意,但,以後未經我的允許,不能對我提出的改動做任何的變動,明白?”他鬆了手。
葉微微懵懵懂懂,點頭又搖頭,好半天才道:“你認爲有這樣的瘋子會花三百塊錢買一本雜誌嗎?市面上花二十塊錢就能買到大把的好雜誌。”
“世界上瘋子很多,有錢沒處花的也很多,有些人買的並不是雜誌,而是一份體面,去吧。”
他一揮手,示意她出去。葉微微陷入衆多的無解當中,神色茫然地走出去,關上了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托腮苦想,一直坐到下班都沒有想出個名堂來。
她慢悠悠地走出雜誌社,沿着長長的小巷朝外,忍不住自言自語:“這個盧寧,挺神秘。”
“揹着我的時候叫我的名字,這可以看成是你喜歡我嗎?”清亮的聲音驚得她嚇一大跳,猛然回頭,盧寧站在她後面不足五步的地方,臉上掛着微笑。葉微微撫着胸口,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是幽靈變的嗎?怎麼走路不出聲的。”
“不是我不出聲,是你想東西太深入。”他提醒,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究着,“剛剛爲什麼叫我的名字?難道真的喜歡上了我?”
“去!”沒想到盧寧不要臉到這個地步!葉微微想也不想就給了他一個不屑的表情,“省省吧,我會喜歡你?我可告訴你,我結婚啦,我老公比你帥多了,而且無所不能!”最關鍵的是,範慕北身上男性特質非常明顯,不像某些人,性別難辨。
她沒敢真說出來,眼前這個人好歹是她的上司,衣食父母啊。
盧寧笑了一下,葉微微馬上補充:“不誇張哦,這是真的哦。”
“是上次那個黑臉的吧。”他問。葉微微的臉紅了紅,想起了上次和範慕北發生的那些誤會,還有在盧寧懷裡放聲大哭的柔弱。她很不服氣,聲音卻虛弱起來:“誰說是黑臉!他那種皮膚叫古銅色,男人最優質的膚色!”
盧寧勾了勾脣,不再說話也不再笑,甩了甩手裡的鑰匙沒多少誠意地道:“要不要坐我的車?”
“不了。”
看着他上了車從她身邊駛離,她這纔看看錶,決定自己坐公交車回去。這個地方偏,離公交站還有好長一段路,其間要經過一片寬闊的待建荒地,那片地方長滿了草,並不深,被來往的人踩出了無數的小路,極爲平坦。
她剛走到荒地,突然從四面八方躥出了許多的摩托車,轟轟地響着馬達聲,慢慢組成直線,繞成圈,將她圈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