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芳菲優雅地坐入沙發,朝方紫依招手,拍拍自己身邊:“紫依,過來。”看來,她對方紫依是相當滿意的。
整個室內,便只有葉微微一個人站着。
各種目光落在葉微微身上時,是鄙夷、仇恨與不滿,落在方紫依身上時是憐憫、垂愛與滿意。
葉微微在心裡一陣陣腹誹:這年頭,找個對象都得拼家世,傷不起啊。
“嫂子,坐這裡。”Joey主動跑過來,將葉微微拉到自己和範慕北的中間坐下,岑芳菲不滿地挑高了眉,是對女兒無聲的責怪。
室內安靜下來,大家各懷心事,葉微微心無旁兀,掐着幾根指頭也不再多想。反正要面對的遲早要面對,這件事好像由不得她做決定。
範季禮假咳一聲,終於打破沉默:“北兒,我和你媽媽的意思你應該清楚,這些年我們是着急讓你結婚是不假,但絕對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如果你們真的結了婚,趁着還沒有傳開,馬上離!”
又是門當戶對!
他的話音不大,但句句講得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葉微微絞緊的手無力地散開,落在褲側,沒着沒落地抓握。一隻大手突然覆了上來,竟然是範慕北。他的這一動作被所有人看到,方壽瞠大了牛眼,一聲聲地哼着,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管不了,我跟我侄女靜候你們的佳音!”
說完,轉身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方紫依擺出一副欲哭無淚的委屈模樣,垂臉楚楚可憐。岑芳菲拍拍她的肩膀,柔和地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擔心,還有阿姨和伯伯。”
方紫依又把一雙無辜的眼睛投向範季禮。
“今天時間來不及了,明天一早去給我離了!”範季禮放低了音量宣佈。
範慕北嘩地站起,將葉微微也牽了起來,冷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掀脣面無感情地道:“這是我的婚姻,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阻止。”
說完就拉着葉微微往門口走。
方紫依急得嘩嘩地滾下淚珠子,嘴裡呼着:“阿姨。”卻轉臉不甘心般望着範慕北。範季禮狂烈地吼起來:“你給我站住!”
葉微微不安地扯了一把範慕北,他總算停下了腳步。
岑芳菲快步走到範慕北面前,雖然沒有發火但語氣也相當堅持:“北兒,範家是什麼樣的身份你不知道嗎?怎麼可以接受不三不四的女人?”
不三不四?是在說她嗎?葉微微本來無心介入他們之間的紛爭,聽岑芳菲這麼說,她也來了火氣。轉臉,笑盈盈地對上了岑芳菲,平靜地開口:“阿姨,我叫葉微微,是S市《發現》雜誌社的記者,我媽媽以前是護士,曾參加過不少災區急救工作。我的父親雖然已經過世,但他是出名的國際戰地記者,死在了戰場上,是最偉大的英雄!您說我還算不三不四嗎?”
在講到父親時,她眼睛閃爍着驕傲的光芒,臉上洋溢着滿足與崇拜。
半偏過臉,大眼不停地眨巴着,無知孩童般的目光望着岑芳菲,是另一種方式的諷刺。
岑芳菲一時氣得扭歪了一張保養適宜的臉,丹寇紅指指着葉微微對着範慕北終於發了火:“北兒,你看到了嗎?沒大沒小,一點禮貌都不懂,你要把這樣的女人娶到家裡來嗎?”
這樣的女人?她又是怎樣的女人了?難道被人貶低她必須得裝出一副小媳婦模樣打死也不辯解嗎?
葉微微總算見識到了所謂豪門的變態,氣咻咻地在心裡想,幾根指頭用力攪着,想要脫離範慕北的大掌獨自離去。
範慕北的手纂得緊緊的,她這點小力氣根本就是螞蟻撼樹,不起作用。
他對岑芳菲的話充耳不聞,根本不準備回答。葉微微在心裡嘔着氣,也不想跟這種家庭有所牽扯,空氣陷入某種凝重的沉默當中。
“我就喜歡嫂子!”亮麗的身形一閃,Joey已經來到近前,牽過葉微微另一隻手,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地壓一下,把爽朗明快的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她美麗的眼睛興奮地閃動着,牽動了整張臉都變得靈動而光彩四射,就算不面對鏡頭都霸氣十足,是屬於女人的霸氣!
比葉微微稍高,她略微壓低頭,揚脣接着道:“你看,嫂子說話直接,大膽,不扭捏,有什麼說什麼,這種女孩現在很少見呢。”說完瞪方紫依一眼,明確地表明着方紫依就是反面教材。
沒想到Joey會出來幫自己,葉微微在心裡頭一陣陣地感激着,不由得感嘆:原來這個家裡的人不全然如此啊。
“加油哦,哥!”Joey男孩子氣地朝範慕北胸口捶一拳,他們兄妹間的深情厚誼一目瞭然。
“冰兒,你這是幹什麼!”岑芳菲喝了出來,是對這個女兒極度的不滿。她氣呼呼地轉身走回去,把方紫依拉起來,堅決地宣佈:“我們範家的兒媳婦只能是紫依,其她人這個家都不會承認!”
“我承認!”Joey十分不滿地和岑芳菲對着幹起來,“哥想要自己的生活,想找自己喜歡的女人,你們爲什麼要阻攔!這是他找女人,又不是你們找女人!”
“閉嘴!”岑芳菲氣得直撫胸,一陣陣地喘息像接不上氣來般。
範季禮轟轟地又吼了起來:“範冰兒,你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Joey不服氣地咬牙,背部挺直,是對父親無聲的抗議。
“你看你,成天整得跟個瘋子似的,拋頭露面,菲聞不斷,早把我們家的臉都給丟光了!”
範季禮的話令Joey馬上表現出不服氣,她轉臉對上了自己的父親,眼底融了痛楚,聲音微顫地迴應道:“爸,這是我的工作,怎麼就丟臉了?你們爲什麼一定要掌控我和哥的生活,給我們點自由不行嗎?”
“自由?自由就是讓你無所顧忌地弄些醜聞出來讓我們家蒙羞嗎?”範季禮大家長的威信受到了嚴重威脅,他脾氣不好地再度吼了起來,整個房頂都差點被掀開。
Joey不語,脊背挺直,咬下脣角,眼裡流露出來滿滿的是委屈與不屈服。
範季禮完全忽視掉女兒的心裡一味地擺出家長的威嚴一臉的氣哼哼,好半天,語氣才稍稍緩下來:“你哥的事不需要你摻合,現在去把你自己的事給我處理掉。女孩子拍什麼電影唱什麼歌,你年紀也不小了,好好的跟我回去,找個好人家成家是正事!”
“爸,你左右了哥哥又要左右我嗎?不可能!”說完這句,Joey拾起小包轉身就跑了出去,完全不顧範季禮一聲聲的怒吼,岑芳菲一陣陣的唉嘆。
範季禮馬上把矛頭射向了範慕北,指着他又是一頓吼:“你看你,把你妹妹都帶壞了!”
範慕北不回答,小麥色的臉上五官緊緻,沒有顯露怒火,但拉緊的皮膚足以說明他的堅定。
葉微微在心裡哀嘆,擁有這樣的父母,他們兄妹可真是委屈死了。不過,這些事似乎不是她該插手的,於是,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岑芳菲也跟着沉痛出聲:“北兒,你們要把我這個做媽的氣死才罷休嗎?”她捂着胸口一副虛弱模樣,彷彿隨時都會被氣暈過去。
方紫依垂淚不已,彷彿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卻還要假惺惺地道:“阿姨,伯伯,你們不要爲我們的事情操心了。要是你們氣出點什麼來,我們小輩可要自責死了。”
這番話說得及時,合體,妥貼,範季禮和岑芳菲立刻爲她加了分,滿意地點頭。
“北兒,你看到了嗎?方家的女兒有教養,有氣質,還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哪樣都跟你配。聽爸爸的話,馬上結束你們這場鬧劇。”
他們結婚是鬧劇?
雖然葉微微自己也有點認同,但從身爲家長的範季禮嘴裡吐出來,怎麼那麼不順耳?
有那麼一點點不確定,她仰高頭望向範慕北,看到的只有他結實緊緻的下巴,用力地繃着,似什麼都不能令其鬆動。
“葉小姐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不會讓你委屈的,這點錢就算是對你的補償。”岑芳菲掏出一張支票遞向葉微微。
就這麼完了?葉微微心底一沉,範慕北的沉默讓她一陣胸悶絕望,但還是把支票推了回去,努力保持着平靜道:“阿姨,伯伯,我不是衝着錢和範慕北好的……”
“哼!難不成這點錢你還不滿意?”岑芳菲冷哼着對她投來無限鄙夷的目光,根本連正眼都不瞧她。自以爲是地做出這樣的評價,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說吧,要多少你才肯離開北兒?”
羞恥,赤裸裸的羞恥!葉微微氣得全身都抖起來,用力一甩,終於將範慕北的手甩開,咬脣不說話,跨開步子就要往外走。
只是,她還未走兩步,身子就被人迅速拉了回來,一張臉鋪天蓋地地壓過來,大脣覆上她的脣,毫無技術含量地吻上了她。
腦子一陣陣地缺氧,葉微微瞪大眼忘了呼吸,冷汗一滴滴地滾起來,在心裡哀號:臭男人,這個,太直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