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那刺客都被你鞭打成這樣了,哪裡還有其它力氣對付朕。”夜景闌搖了搖手,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那刺客都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來,還能對他怎麼樣?而且,這人很像是他們正在找的人,夜景闌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當夜景闌看清楚的那一刻,眼裡立即閃着一閃而即的殺氣,卻只是一瞬間,馬上又恢復了鎮定,嘴裡笑笑。
“確實夠特別。”特別到抓我的人來這裡。
熙妃這次很明顯地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當他們都要去看那‘刺客’,她不由得十分緊張起來,似乎裡面有着什麼秘密般,現在看他們都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怒,這才放下心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就是怕他把她供了出來。
就在這時,小夏與小秋回來了,這才讓熙妃的心安下來一點點,她們倆人回來了,捧回了很多點心,行了禮後就站在一旁伺候去了,這也就證明雪妃這邊的事情搞定了,只是,小春與小冬怎麼還沒有回來?按理說應該早就回來了。途中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這個想法讓她肅然一驚。
“娘娘……”
小夏和小秋看着熙妃臉色一驚一炸的,十分的擔心,而且皇上還在這呢,馬上出聲提醒,果然這一叫,熙妃馬上擡起了頭,小秋看到熙妃有反應了,看着桌上擺着的糕點馬上說道:“娘娘,您不是很餓了嗎?這些都是娘娘您最愛吃的。”
“哦,是。”熙妃回過神來,看到夜景闌等人,眼睛全都看着她,她知道自己失神了,失神引來了他們的懷疑。
“熙妃昨晚沒睡好?”夜景闌站了起來,小安子也跟着站了起來。
“回皇上,昨晚臣妾只是一時失眠,不礙事的。”熙妃也順着夜景闌的話隨意找了個諾言。
“這可對身體不太好,來,快過來坐下,愛妃剛纔不是說餓了嗎,快,去吃點東西,吃了就補補眠吧。”夜景闌過去拉着熙妃到桌邊坐下,拿起一塊桂花糕,就要送到熙妃的嘴邊去,這個,確實真是他的好愛妃啊!
熙妃被夜景闌拉着走,不明所以,感覺今天的夜景闌異常的熱情,似乎其它也有些異常,只是暫時想不出來,不會他發現了什麼了吧?應該不會,如果真發現了,他早大怒了,自己的小命也早不保了,熙妃被動地張開嘴巴,任由夜景闌喂着她,其實她一點食慾也沒有。
“來,愛妃,多吃點,多體重自己啊。”夜景闌繼續喂着熙妃,話裡帶話。
熙妃嘴巴都來不及答謝,只能繼續吃着,不吃,夜景闌肯定會當場大怒,只能乖乖地吃了,吃了一塊又一塊的糕點,本就沒有食慾的她,此時這樣被迫着吃,還吃了這麼多,越吃越反胃,越想吐,她快撐不下去了,以前曾經的爭奪,不就是想奪得他的寵愛嗎?此時此景,是自己一直在千辛萬苦地爭着的,現在,卻覺得難受異常。
“怎麼?熙妃,你還像有點不太舒服啊?”夜景闌一臉關心地望着她,她想逃的動作,豈會逃過他的法眼,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回皇上,臣妾覺得身體很是不適,想休息了,請皇上恕罪。”熙妃被這些東西攪得暈頭轉向,一直想嘔吐着,卻只能忍着,夜景闌再不走,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既然這樣,那也好,朕也要回去忙了。”
夜景闌終於放開了熙妃,熙妃馬上退離了夜景闌一大步,不敢擡起頭來,表面上看似恭恭敬敬地站着等夜景闌走,等着恭送他離開,只是他下一句話,又讓熙妃心吊了起來。
“小安子,把這刺客帶回去。”夜景闌吩咐了小安子。
“碴!”小安子領命。
“等等,皇上,此刺客皇上要帶走?”熙妃緊張地看着夜景闌。
“不帶走要放他去哪裡?愛妃,你放心,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帶的,帶回去就算嚴刑烤打,用盡各種方法,也幫愛妃找出害人的主謀。”夜景闌一臉的笑意,示意讓熙妃安心。
可夜景闌越這樣說,熙妃心中越不安起來,而且夜景闌的話讓她無從反駁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夜景闌把人帶走了,想阻止,卻無力阻止。
“小安子,起駕回宮!”夜景闌忽略着熙妃臉上的不安。
“皇上起駕回宮!”
“臣妾恭送皇上。”熙妃只能咬着牙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露着憎恨,恨自己的一時優柔寡斷,一時心軟,終究害的是自己。
漸漸的,夜景闌等人消失在熙妃的視線中。
出了那座讓人壓抑的宮殿,德仲睜開了原本緊閉的雙眸,原本兩旁押着他的侍衛放開了他。他將身上鞭笞的刺骨疼痛拋之腦後,快步走向鳳轎邊:“啓稟皇上,熙妃已將一碗墮胎藥灌入雪妃口中,是草民保護不利,請皇上責罰!”
夜景闌狹長
的雙眸眯起,嘴畔透露出慍怒神色,雙手緊握成拳。過了一會兒,鬆開了緊抿的薄脣,不急不緩吐出了醇厚得聲音:“一碗墮胎藥就想傷了我的妻兒,這熙妃的算盤也打得太響了吧!這會兒,夜修園應該在眼線的通知下去看望我那正在受苦受難的娘子了,爲了他的利益,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我的妻兒救回來的。”
“難道皇上就不去看看雪妃娘娘嗎?”雖然作爲一國之君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可這樣也未必有些太冷酷了。這夏雪依雖然是個埋伏在皇上身邊的殺手,可她畢竟是個女子,這樣對她……她是不是有些太可憐了?
夜景闌聽了德仲好心的建議,心頭一緊,用了極大的氣力,這才穩住了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語氣有些啞然:“不……不用了,而今這劍張拔弩的時刻,要是朕再插進去這一腳,這會雪兒的處境更加危險。”
“忍字頭上一把刀,要將那把刀狠狠插在心頭上,鮮血淋漓的滋味可不好受。”德仲的語氣中表露出了關切,“皇上憂心國事,如今又被家事攪得天翻地覆,腹背受敵。何不找一個人在楚河交界處擋一擋,暫時解了一邊的圍,專心對付暗處的勁敵呢?”
“愛卿的辦法是好?問題是在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太后,誰又能牽制住這場暗涌?”
德仲聽出了夜景闌語氣中的無奈,太后好歹是天子的生母,也不好將她砌成當暗箭的牆這……後宮中還有誰能擔當得起這樣的重擔呢?思及此,眉宇間多了一份糾結,半晌過後一記悶雷將他腦中的木塞劈開:“榮妃娘娘孃家權勢雖大,可她自從失去幼子之後,就變得半瘋半狂,她的心中藏了些什麼東西,無人可知,要是讓這樣的人當了擋箭牌,無疑會化作利箭催化這場暗涌。草民思來想去,唯有這棠梨宮的貴妃娘娘才能成爲牽制住一切的高牆。”
夜景闌聽了德仲前半段話,覺得很有道理,可是越到後面,這眉頭就擰得越緊,像根麻花一樣:“那位真的能行嗎?”胸大無腦不通變故,她似乎好像還被熙妃給控制了。
“貴妃娘娘是唯一合適的人選!她要的並不是很多,皇上多說一句關切的話,多看她一眼足矣讓她高興大半天,她不是個貪心之人,只不過被囚禁在這金籠之中,身不由己。皇上現在也被這種身不由己的枷鎖牢牢束縛,無法砍斷。”
此話可真是說到了夜景闌的心坎裡去了,是啊!一切皆有命運的控制,身不由己多麼好的理由,又是多麼殘忍的一句咒語。
也許德仲的話是對的,現在這個刻不容緩的危急時刻,他也只能賭上一把了。夜景闌慵懶地坐在轎子裡,長長吁出一口氣:“聽着悶雷,想必是又要下一場大雨了,朕記得貴妃是最怕雷聲的了,今晚朕就住在棠梨宮吧。”
“擺架棠梨宮——”
宦官尖銳的嗓音劃破天際,德仲的嘴角揚起一抹難以看得見的笑,這場遊戲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隨着一道白色的光芒劃破暮空,豆大的雨串在地上開出了一朵一朵透明的花朵。
兩場拉鋸賽在瀑布般的雨幕中拉來了序幕。
由於夜景闌的到來,讓貴妃的心情非常愉快,小鳥依人的靠在夜景闌的身上。而在另外一個宮殿的熙妃望着桌上的碟子咬牙切齒,原本一張嬌豔的臉變得猙獰起來,臉上那厚厚的鉛粉也隨着臉部的動作刷刷掉下,廣袖用力往桌上一掃,那些個精緻的碟子全數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她不甘心啊!看來皇上對自己是有疑竇了。熙妃扶額坐在錦榻之上,一個是慵懶胸大無腦的盟友,兩個聖寵正隆都想置她於死地敵人,看來她還得找個能在真正意義上幫得上她的幫手才行,組成團隊總比孤軍奮戰來得力量強大些。
一張張面孔如通過篩子一般浮現在熙妃的腦海中,現在她一個頭兩個大,後宮佳麗三千人,誰纔是意、雪二人的對手?
在一旁伺候的小秋見到自家主子的表情,立馬心生一計:“娘娘,奴婢有個建議不知當不當講?”
聽到耳熟的聲音,熙妃擡了擡眼皮:“說吧!”
“這景陽宮裡的那位也寂寞了許久了,我們是不是該趁着這陰陽不定的天氣去拜訪拜訪她?”
熙妃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從錦榻上站起,在閣內來回渡走,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那位雖無聖上恩寵,可該有的權勢還是有的,人家畢竟是當今太后的本家侄女,她的嘴角扯起了勝券在握的笑容,這雙眸中也綻放起別樣光芒:“你這丫頭腦子就是靈活!這幾日本宮也無事,你去準備些禮物,我們明日就去拜訪榮妃姐姐。”
其實在熙妃的心中有四個好人選,她這四位心腹倒是忠心耿耿不會背叛自己,倒戈相向。可惜啊!她們的家事和樣貌和那兩位宮內貴人懸殊太多,她從自己的髮髻上取下了鎏
金玉簪遞到小秋面前:“這玉簪是本宮的孃親送於本宮的,今日本宮就將它轉贈於你,這禮物的事情,你可得給本宮多費費心思。”
小秋連忙跪於地上,雙手恭敬地接過髮簪,嘴角扯起了掐媚的笑容:“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將此事辦好!”
熙妃嘴角揚起了得意地笑,只要明天好消息傳過來,她看那兩位還怎麼驕橫。
“本宮累了,給本宮更衣!”
春夏秋冬四人對望了一眼,一人扶起熙妃,三人將她身上的層層衣服褪去,她爬上牙牀躺了下來。
身後有一雙結實的手將她的細腰圍起來,她嬌嗔道:“你怎麼來了,就不怕被皇上發現嗎?”
身後的男子咬着她的耳垂,呼吸聲有些沉重:“夜景闌到貴妃宮裡去了,你別看她一副沒有腦子的樣子,這心思可比你縝密多了。要是也被她懷上龍種的話,你的妃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熙妃心中的怒火再次騰昇起:“看來我那貴妃姐姐是想踩着我的背扶搖直上呢?”
“你也別生氣,只要我努力點,讓你懷上個兒子,以你我二人之力,這天下還不就成了我倆的囊中之物!”
這熙妃被他那麼一說,轉過身去,蔥指拂過男子棱角分明的臉龐半嗔還笑眼回波:“別離……”
紅帳落下,裡面曖昧不清的笑聲讓在旁邊伺候的春曉秋冬嫣紅着臉走了出去,她們得去外面守着,以防出現狀況。
……
翌日天還未擦亮,蕭別離已經熟門熟路的摸出了房門,從暗處離去。熙妃睜開了慵懶的雙眸:“小秋,本宮要你準備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小秋看了看屋外的天氣:“娘娘,這外面還在下着濛濛小雨,今日去拜訪榮妃娘娘似乎有些不好吧?”
“煙霧濛濛真是好天氣。”熙妃拉攏着自己的繡花襦衣,“榮妃姐姐定能看在本宮冒着煙雨大老遠地從這長春宮來到景陽宮,去陪她那位孤獨的女人嘮嘮家常事。”
小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小秋的一個眼神制止了,小秋微微俯身:“奴婢這就去將禮物取來。”
小秋怕小冬還不懂其他世故,輕輕拉着她的袖子,小冬唯有低垂眼眸,微微俯腰和小秋走了出去。
留在裡屋的春夏,打開妝奩,梳着熙妃披在背上的長長秀髮,三千青絲三千煩惱。
春夏二人雙手靈活,很快就給熙妃上了妝容,青絲高高盤起高髻,往上面插上了十數件髮飾,只要稍稍一動就會發出環佩叮噹的悅耳響聲。
“小夏,把這玉佩也給本宮戴上吧!”熙妃從妝奩中拿出了一枚發着淡淡紅色的玉佩遞給了小夏。
小夏小心翼翼的接過這件寶貴的東西,將它換上了熙妃的柳腰:“娘娘,您要是繫着這塊關雎玉,榮妃娘娘可是要嫉恨的。”
熙妃卻不將這當回事,把玩着手上的鑲金翡翠鐲:“你當這榮妃娘娘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嗎?這塊玉佩可是本宮封妃當日,榮妃姐姐親手系在本宮柳腰上的。”
“奴婢是當心娘娘,榮妃娘娘痛失愛子,性情大變,時而瘋狂時而悲慼,如今娘娘再用往事勾起她的記憶,這……唯恐對娘娘不利。”
這番苦口婆心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可這些肺腑之言卻換來熙妃眼眸中劃過的狠戾光芒:“忠言逆耳利於行,本宮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本宮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敵人逼近本宮境內,本宮的盟友陷入美男計被迷得神魂顛倒!本宮亦無子嗣承歡膝下。這般孤獨!這般無奈!全是這金籠所迫,壓得人喘不上氣來,要不是本宮身邊還有個溫暖的胸膛暖和本宮這可寂寥的心,本宮一定會被這冰冷的氣味給逼瘋的!”
說此話,眼眶中已有淚珠在打轉,沒人知道她內心的苦,衆人只當她野心勃勃,卻不知她初入宮時也是那般純真,以爲會有個疼愛自己的丈夫,豈料丈夫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佳麗無數,每年能陪她的歲月本就不多。
後宮大門年年開,無數美貌佳麗入宮來,君王由來只見新人笑,誰人曾聞舊人哭?紅顏易老色衰愛弛,直到後來君王能到她宮中坐坐的日子十根手指頭就能數完,大多數都是椅子還沒做暖就已離去。
歲月的寂寥如同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刺進她柔弱的內心,爲了能在這後宮中生存下去,她只能將自己變成鐵石心腸,每每告誡自己不要流淚,流淚了就代表自己敗了,可這樣的告誡卻始終敵不過內心殘餘的一絲柔腸!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內院中,心軟只會讓自己處於下風,而她也因爲心軟失去了太多的東西,經過不多久之前的心軟,她決定要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熙妃從痛苦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用手指狠狠拭去剛剛溢出眼角的淚水:“這次無論如何,本宮都不能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