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明天去內務府替本宮尋一些精緻的布匹,一定要柔要軟,本宮想爲柳婕妤的孩子做幾件衣服。”說完詩嫿悵然若失,因爲她纔想起,紫蘇已經不在了。
悵然若失,良久她都沒有吱聲,半夏過來,半蹲在她身邊,輕輕對她說了一句話:“娘娘,像奴婢,像紫蘇這種人,我們的使命就是護得主人的安危,主子安全,奴婢們也便死而無憾了。”
詩嫿看向半夏,她的話對於這個時空裡面任何主子都不錯,可是她受過高等教育,在乎人權,無法視人命爲草芥。輕輕拉起半夏:“半夏,從我的俸祿中取出半年的份額,然後託人送給宮外紫蘇的家人。”記得剛來侍奉詩嫿的時候,紫蘇提過,她還有一個妹妹。
半夏有些驚訝,隨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對不起,紫蘇,我能做的也只是這些。”這一句話雖輕,但是半夏還是聽到了。當初奉命來到詩嫿身邊,隱藏所有的鋒芒,只爲好好保護她。
起初半夏也只把詩嫿當做萬千主子裡面的一個,可是這些日子過去,她看詩嫿的目光,終究不一樣了。爲這樣的人赴湯蹈火,也值得了。丫鬟忍冬去內務府挑了成色鮮豔巴蜀進貢的錦緞,那輕柔的質地,觸感的細膩,讓任何一個女人都愛不釋手。
詩嫿拿到這些錦緞的時候,心裡的歡呼雀躍彷彿自己纔是嬰兒的母親一樣。忍冬的手比較巧,經常縫製一些女紅,詩嫿讓忍冬爲她畫好尺寸和規格,然後她一點一點耐心的裁剪,最後忍冬在一旁指導,她親手縫製,繞是這樣,一雙纖纖玉手還是千瘡百孔。
忍冬去拿藥膏的當口,詩嫿苦笑,真正的黎詩嫿活着,絕對不會像她一樣這麼不在意女子的容貌美吧。
又過了幾日,待到詩嫿身體已經修養的差不多了,下朝來到想容殿的雲楚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充滿暖意的畫面,夕陽的餘暉均勻地塗灑在詩嫿的身上,像鍍了一層金邊一樣,餘暉下詩嫿的一雙蔥白細嫩的小手在有節奏有規律地揮舞着。
殿內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來到詩嫿身邊,詩嫿才覺察。連忙起身見禮,忍冬不知何時已經退下了,殿內就剩他們二人。“你在縫製衣服?爲什麼不讓下人去做?”邊說雲楚幽邊拉過詩嫿的一雙手,玉石一樣光嫩的手上散發着淡淡的藥膏的芳香,
“傷成這樣了還做什麼?”雲楚幽一句問候,可是在詩嫿聽來竟像在取笑她一般,彷彿還是大學時候,有次樊無期的男友也對打排球受傷的詩嫿說了類似這樣的一句話,小女孩的賭氣情緒上來了,詩嫿竟然也忘了場合,張口便回到:
“我傷成哪樣了?你說啊,你看到我傷成哪樣了?”聲音有點大,殿外侯着的半夏,忍冬,還有風公公,臉色瞬間全變了,風公公閉上眼睛,等
待一場暴風驟雨的到來。可誰知殿內不多時便響起了男子爽朗的笑聲。
侍奉君王多年,風公公聽到君王笑聲的時候不多,而且像這樣發自肺腑的,還是第一次。他不明白,爲何那麼大逆不道的一句話,反而博得帝王開心。殿內黎詩嫿也嚇壞了,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沒有大腦呢?
慌忙跪下等待責罰,不曾想笑過之後雲楚幽溫柔地說道:“方纔,纔像未進宮時候的你!”詩嫿想起來了馬場的那次,那個時候她可是把雲楚幽好一頓奚落。那個時候她沒打算嫁進宮啊,真是造化弄人,只要繼續硬着頭皮道歉:
“臣妾不懂事,無規矩,望陛下責罰。”
雲楚幽內心也是感慨萬千,他喜歡那個時候的詩嫿,率性天真大膽,進宮後再也找不到那樣的她了,每每看她小心翼翼,看她像其她世家女子一樣中規中矩,他會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也許不該封她爲貴妃,這樣她便不那麼引人注目,可是在這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沒有高位身份,怎麼能夠保護好自己呢?黎家,如果她不是黎家的女子該多好!“怎麼想起來縫小孩子的衣服了,內務府多的是。”
“臣妾閒來無事,打發時間。”和姐姐約定好,誰都不能說。這句話雲楚幽也沒有多想,他只當是詩嫿在宮中久了,太悶了,聯想起那個時候她自己都會偷偷溜出府騎馬,正好最近無大事,明日也是一月一次免朝的時候。
“明日早早洗漱好,朕帶你去微服私訪。上次答應了你的!”說完,親暱地掐掐她有些嬰兒肥的臉蛋。
直到第二日黎詩嫿洗漱完畢換上尋常丫鬟的衣服之後才覺得昨日發生的一切有些真實。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終於能夠走出皇宮,藉着上次受傷養身體的機會,他給出的承諾,看看民間百姓的生活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雲楚幽一身月牙白的衣衫,手拿一把摺扇,好似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這樣走在民間,肯定回頭率很高了。
來到堃軒京城的市場,詩嫿驚異地發覺一個事實,那就是和前世中原的風土人情實在是好像啊,看來堃軒在雲家祖先的治理下還是不錯很繁華的。這個時候的詩嫿就像飛出籠子的小鳥一樣開心,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望望那個。
看中一個捏的泥人,拽着雲楚幽的胳膊,非要買不可,雲楚幽好脾氣地笑笑,衝一旁的影衛示意。這次出門沒有帶風公公,實在是因爲風公公的樣子一看就是內侍,走在民間的馬路上太顯眼了。所以只帶了兩名影衛,都是大內高手。
看着像個小麻雀似的快樂的黎詩嫿,雲楚幽越來越覺得自己昨日的決定是正確的。臨近中午了,大家都有些餓了,雲楚幽要找
當地最豪華的一家酒樓進去吃飯。
“少爺,進到那些豪華的酒樓裡面你就真正什麼也吃不到了!”詩嫿很鄭重其事地說。皇宮裡那些菜餚難道雲楚幽沒有吃膩嗎?
“不吃那個咱們吃什麼啊?”雲楚幽也是一臉迷茫。
“賣豆腐腦,豆腐腦嘍,剛出鍋的,熱乎。”小商販的叫賣聲傳入耳朵中,詩嫿靈機一動,有了。
“少爺,今日你到我遊玩,我請你吃飯,跟我走吧!”詩嫿豪爽地說道。不就是逛街嗎,小意思,前世的時候女人們最熱衷的就是這項活動了。雲楚幽更是迷茫地看着她了,不明白丞相府長大的她怎麼會對民間這麼親切熟悉。
“大嬸,來四碗豆腐腦,然後再來四份蔥油餅。其中一份多放辣椒。”說完詩嫿付了錢,拉過剩餘的三人就在攤位上坐下。
一時間雲楚幽扭來扭去很是彆扭,他真的沒有過大庭廣衆下吃飯的習慣,再看周圍,基本都是大口吃飯的百姓們。影衛們還好,他們自幼經過訓練,什麼樣的環境都是第一時間適應。
“少爺,您要微服私訪,訪問民間百姓的生活,就要放下架子,走到他們中去,體會他們的體會,感受他們的感受,這樣您這一次纔不虛此行。”
詩嫿語重心長地給皇帝上課。一番話讓在場的三個男人瞬間一愣,雲楚幽不由得想起童年時候隨父皇一起微服私訪,都是宮中隨行大臣張羅操辦,當地官員十里長街相迎接的。走到哪裡都是歌舞昇平,走到哪裡都是瓊漿玉液。
少年的他不由得感慨,堃軒真是富裕的國度啊!如今詩嫿的這一番話,雖然有些刺耳,但是卻更真實,因爲如果不是這樣,他現在根本吃不上這樣尋常百姓吃的飯,他以爲走到哪裡都是錦衣玉食。這一次,他對於世家女子出身的詩嫿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大嬸笑眯眯地將四份豆腐腦端上來,白花花的豆羹,略偏深色的滷子,綠油油的香菜末,簡直和前世一樣嘛,而且詩嫿的這一份還有紅彤彤的辣椒油,所以端上來後她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饒是心理素質再好的影衛,也有點招架不住了。
這樣吃飯的架勢,哪裡是丞相府走出的貴妃娘娘啊!雲楚幽和兩名影衛模仿着詩嫿的吃法,將滷子和豆腐腦均勻地和好,然後一口蔥油餅一口豆腐腦。起初雲楚幽望着這沒有葷腥的飯菜難以下嚥,可是第一口吃下去後他驚呆了,
宮中任何一道美味佳餚也比不上啊,於是他也痛快地開吃,不過姿勢還是很優雅地。吃的時候他瞄了一眼詩嫿的碗中,對那紅彤彤的東西很感興趣,似乎很有胃口,於是他模仿剛纔詩嫿的叫法又要了一碗和詩嫿一樣的。
“ 少爺,這個你夠嗆能吃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