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雲楚幽讓他們都下去了,然後兄弟二人也學着詩嫿的樣子吃起來。雲江染從不知道土豆還有這樣的吃法,他把切成細長條的名叫薯條的食物沾了沾酸甜可口的番茄醬,這些都是詩嫿邊吃邊介紹的,詩嫿沒打算承認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
但是她也沒打算完全照辦這具身體原先主人的生活軌跡,畢竟完全模仿,更容易穿幫,索性就我行我素,別人反而不能拿她怎麼樣,再怎麼說還有頭在跳湖時候受傷的理由呢!
那頓飯是雲江染有史以來吃的最多的一次,真的感覺到肚皮都頂了,雲楚幽也吃進去了很多,雖然很多年了美食對於他們都只是淺嘗輒止,畢竟在朝野不能有特別喜歡的偏好,被對手抓住那可就是喪命的代價都不夠的。
詩嫿的菜餚搭配很是合理,葷素都有,而且還在飯後貼心的來了道清脂茶。日頭漸漸落山,雲楚幽也很君子的向詩嫿道歉,而詩嫿早在做美食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消氣了,設身處地的想想,雲楚幽當時那種想法也很正常。
不過能得到皇子的一個承諾不容易啊,畢竟她是打算出逃的,到時候這可是尚方寶劍了。
從馬場回來,小丫鬟的心都快碎完了,在看到黎詩嫿的一瞬間眼淚狂奔,是啊,這要是被府中的管家發現了,橫豎她二小姐不可能有任何事但是她一個小丫鬟可就倒黴了,小姐的那一份都得算在她身上。
黎詩嫿也不是傻瓜,從馬場回來之後立馬不動聲色的就把手上的一對鐲子順勢滑落到小丫鬟的手臂上了,小丫鬟沒有料到二小姐竟會出手這麼大方,要知道以前她可是根本就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啊,頓時愣住了,
黎詩嫿也沒有給她太多的反應時間便以困了乏了累了爲藉口打發她走了,有求於人先餵飽她再說,但不能太主動,否則拿人錢財也不會替人消災。夜裡詩嫿就失眠了,她一邊數着羊羊羊,一邊盼着天明。
這邊,江王府,雲江染斜靠在躺椅上,丫鬟爲他捏腿,力度剛剛好。一旁立着他的心腹“這麼說來,以前這個黎府二小姐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是的,爺,黎老狐狸兩個女兒,老二雖是正夫人所出,但是探子來報歷來這老狐狸都最喜歡他的大女兒,凡事都愛和大女兒商議。
這點屬下以及其餘的兄弟可以拿項上人頭做擔保。楚王那邊得到的消息也只是這些不可能更多了,而且這些天聽說楚王也有些拿捏不準黎府了。”雲江染微微閉上眼睛,點點頭,揮手,心腹帶着丫鬟識趣地離開。
在王爺身邊效力十多年了,頭一次聽到王爺打聽一個女人的消息,而且是他最不喜歡的世家女子。黎詩嫿,詩嫿,雲江染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白天發生的一幕幕在他心頭回放,
如果黎詩嫿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不是身份顯赫的世家女子,那麼此刻他的心,一定被這個女孩子佔去了一大半了。
如今朝廷風雲變化,諸多皇子都在蠢蠢欲動,父皇明裡派他出使邊塞,暗裡卻偷偷命他尋找一樣東西,一樣擁有了便可以在任意時間問鼎王位的寶貝,他能感覺出父皇從未說出,但是卻能感受到的父愛。
母妃是父皇一輩子的摯愛,母妃的早逝是父皇心頭抹不去的傷痛,這些傷痛這些年全都轉換爲對他的愛了,只是這愛隱藏的很深,否則任憑他是顯赫的江王,也早被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室給吞噬了。睡吧,不去想了。
第二天詩嫿一早就醒來了,她效仿在前世時候扎的馬尾辮,將頭髮高高束起,額前的碎劉海適當地垂下,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精神。蜜兒還是按照老方法假裝二小姐,而真正的二小姐則高枕無憂地去學騎馬了。
可是到了馬場,卻沒有看到她想見到的那個人,不免有些失望,而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失望起源於什麼。馬場小廝早就看見這位大小姐了,笑容可掬的跑過來連聲召喚,黎詩嫿覺得自己不能夠白來這一趟,畢竟豔遇不是天天都能有,而逃出黎府則是一項非完成不可的任務
,所以她還是調整好了心態點了昨天的那匹馬。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匹馬沒有昨天乖巧了,好幾次都差點把黎詩嫿給甩出去。正當她氣惱的時候,一個說不上溫和,卻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
“姑娘今日似乎不適合騎馬。”正在氣頭上呢,是誰這麼多管閒事,黎詩嫿瞪着眼睛向身後望去,這一望,卻瞧見了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和雲江染帶給人春風和煦的感覺不同,眼前的這個男子像是從前世西伯利亞走出的冰山王子,
他的眉眼脣角棱角分明,雙眸漆黑髮亮,像夜空中的寒星,雖然和人說話的時候語氣什麼的沒有咄咄逼人的凌厲,但
是他看向人的眸光,卻是沒有什麼溫度,換句話說,他雖然在和你說話,但是卻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好一個張狂的男子。
“王爺,請教你一個問題好嗎?”黎詩嫿答非所問,而云楚幽也沒有想到她會發問,不過還是很禮貌的點了點頭。
“什麼動物愛抓老鼠?”雲楚幽既然來到了這裡,早已經收到了密報,將老七昨日的行蹤全都回報給了他,當時他就起了好奇心,骨子裡老七和他是一路人,一樣的清高冷漠,只是呈現的方式不一樣,他是直接拒人千里之外,而老七永遠只是一副和善的面孔。
老七從來不和世家女子接觸。多少次了,在父皇那裡,一次次的辦人難堪,但是這一次,竟然會和黎府的二小姐獨處了一下午,不得不讓人留心。今日父皇召見老七進宮,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馬場。
他算計了黎詩嫿可能會發問他的所有問題,無外乎是身世。世家女子多矜持,但是對於一些膽大的來說還是會和他們皇室的皇子主動搭訕的,以求博得好感,將來能夠藉助孃家的勢力得到指婚。但是今日他徹底失算了。
因爲眼前的這個丞相府的千金,竟然在和他探討動物的問題,而不是他的身份不是皇權不是聯姻甚至不是男女之情愛慕之意,這多多少少讓他有些失落。
“在下雖不才,但也知道是貓。不知這個答案姑娘可滿意?”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最後一個,你回答不上來可以不馬上告訴我答案,明日將答案給我也可。”
那日在四皇子云楚幽的心目中留下了深深的一筆烙印,那個叫黎詩嫿的女孩子,不管之前密報上怎麼描述的,這一刻起,他的心中,開始留意起這個女子。
晚膳過後,楚王府的下人們就看見楚王將自己關在藏書閣,足足兩個時辰了也沒有動靜。心腹撞着膽子進去,卻見到了自己家運籌帷幄永遠自信瀟灑的主子眼中有絲迷茫。
那日,黎詩嫿對他進行的第二個問題是:“可是爲什麼狗也想去抓耗子呢?”其實這個問題放在二十一世紀,大家都會回答,
可是黎詩嫿知道,這些皇室長大的皇子習慣了勾心鬥角,習慣了爾虞我詐,他們會將所有的問題都想得很複雜,很難,所以這個問題眼前的這個男子一時半會都找不到答案。
雖然他沒有自報家門,但是黎詩嫿她不傻,男子腰間的那個佩玉,非權即貴。看他的鼻眼,和雲江染有些像,應該也是皇族的成員。
那日,雲楚幽對這個和動物有關的問題一籌莫展,從小他飽讀詩書,文采縱橫朝野,無人能及,可是他想不出這個答案。後來還是心腹出主意,讓他去問問府中飼養牲畜的田大嬸。田大嬸家是農村的,一臉忠厚朴實,操着重重的口音笑着說:
“狗咋能抓耗子呢,那不是多管閒事了嗎?”說完她憨厚的笑了笑,也許是燭光的原因,她沒有看清楚王陰晴不定的臉色。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別人仰他鼻息,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不着痕跡的罵了。而且他絲毫意識也沒有。生平第一次,他嚐到了挫敗的感覺,竟然出自一個黃毛丫頭。
黎府黎耀祥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積德了,光耀門庭。今日早朝,皇帝特意將他留下,屬意他的女兒當皇家的兒媳。而且提親的正是他日思夜想想要巴結的楚王。據老皇帝說,這是楚王的意思。
放眼朝廷,丞相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是皇家聯姻的不二人選。計劃終於得逞了,兩個女兒一起嫁過去,將來自己就是國丈大人了。想想這些睡覺都能樂出聲音。但是還有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就是楚王在向老皇帝請旨賜婚的時候專程提到的是黎丞相的二千金,黎詩嫿。
理由是楚王夜間入夢,夢中夢到天山雪聖女,聖女的指示。說這一樁親,吉祥如意,而且可以化解老皇帝的病情。
這一切怎麼聽都像是藉口,但是楚王賣了這麼大的面子,他黎耀祥除非是傻了,否則絕對不可能揭穿。而堃軒朝歷來的習俗都是尊崇天山雪聖女,所以老皇帝當然樂意了,更何況還能給自己的病情沖喜,何樂不爲呢?
之前還和兩個女兒都談過了,自己的如意算盤是兩個女兒一起出嫁,這樣不分彼此,將來誰是皇后誰是妃子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可是這樣一來,這一次就只能嫁小女兒,而大女兒就得等到日後再嫁過去,雖然結果一樣,
但是這樣一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小女兒爲尊爲貴,這讓心高氣傲的大女兒如何能夠接受?更何況,黎耀祥本就偏愛這個大女兒,雖然她是姬妾所生,但是她的智慧她的手段,更適合爲這個家族綿延下去服務。
紙裡包不住火,第二日
,皇帝的聖旨就下來了,而且聖旨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黎詩嫿爲正妃。那一日,黎傾姿將自己關在閨房中,任憑誰敲門也不開,而黎耀祥忙着應酬前來道賀的官員,也根本顧不上。
錦蓉蓉沉浸在自己女兒的喜悅中,顧不上這個姬妾所生的女子。一時間黎府上下燈火輝煌喜氣洋洋,而黎傾姿這一處院宅,則顯得不合時宜的冷清。
同樣將自己關在房中的還有黎詩嫿,她無論如何沒想到那天得罪的男子竟然就是楚王,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不長時間,但是楚王的名字如雷貫耳。早知道是這樣,何必引火上身?何必鋒芒畢露?忍一忍就好了嗎!
這下好了,再也跑不了了,跑的話連累的就是整個黎府了,雖然她是借屍還魂,但是黎府上下對她不薄,所以她不能恩將仇報。而那日,僅有一面之緣的雲江染,說實話,她現在很想見到雲江染。
如果嫁入皇室是她這具身體的必然選擇,那麼她寧可嫁給七皇子云江染,至少,這個人是她對脾氣的,至少這個人算得上她一見鍾情的。總好過那個千年冰山的楚王雲楚幽。
雞叫三遍,小丫鬟來到黎詩嫿的房中伺候梳洗,可是牀鋪整整齊齊,分明沒有入睡的痕跡,小丫鬟嚇得花容失色。慌忙稟報了府中的黎大人。他們不知,半夜的時候,黎詩嫿又僞裝成了小丫鬟,偷偷溜出了府中,
只是這一次她沒再沒心沒肺的去學騎馬,想着逃跑的大計,而是直接來到了七皇子的府邸。今日她無論如何也要見到七皇子,有些話不說,可能這輩子就成了遺憾了。
就像在前世的時候,她明明知道黎少滄的心思,其實她也不願意黎少滄再回到那個偏僻的山區,所以她利用實習積攢的人脈,幫助黎少滄謀得了一個世界五百強的職位,薪水豐厚。但是還沒等她說出口,黎少滄就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那晚她定了餐廳決定吃飯的時候告訴他這個消息,而在飯桌上黎少滄顯得心不在焉,脾氣也變得古怪。在她的第一個字開口之前,黎少滄侃侃而談,將自己內心的話一股腦倒出,總之就是一句話,分手吧,我要前途,愛情太奢侈了。
然而就在一切都還沒有理出頭緒的時候,風起雲涌的局面攪亂了每個人的心。數天前黎詩嫿決定不再委屈自己的心,所以她不顧一切的見到了雲江染,對於這個稀客雲江染既驚訝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驚訝是覺得堃軒自從立朝以來從來沒有女子如此大膽的敢闖皇子的府邸,情理之中是覺得如果一切放在黎詩嫿身上那麼又顯得合情合理,這個女子從來不拘泥自己的心,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自己彷彿已經認識她很久似的。其實見面也很簡單,光明正大,光天化日。
黎詩嫿不想偷偷摸摸,她不想委屈自己的心,但是也不想被看輕浮了。她像前世西方文學裡面所有的女主人一樣大膽的表白了自己的心。
並且也坦白了自己最初學馬的動機,她不想嫁到皇室不想被操控婚姻因爲她的心中皇室從來沒有愛情只是手染鮮血直指內心的慾望。雲江染眯着眼睛聽着,可是內心卻波瀾起伏,他沒有想到這個世家女子竟然有着這樣高深的見解,竟然和自己內心隱藏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得不說,他喜歡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在馬場的時候就喜歡,可是也僅僅是喜歡,這樣的喜歡用不了多久就都忘卻了,可是今夜過後,他對她,真的刮目相看了,這種喜歡,變得濃郁,變得禁得起時間的考驗。
下意識的他想伸手撫摸一下這個女子的秀髮,可是手剛要伸出,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始料不及。“小女子不求高攀,但求王爺能爲小女子提供一隅安寧的樂土。小女子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受不了拘泥。小女子心中的愛情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所以但求王爺成全。”
到此爲止他全明白了,今夜她的到訪最初坦白心裡的時候他以爲是來求他娶她,可是接下來她的話才最關鍵。她喜歡他,但是卻不要嫁給他。準確來說不要嫁給他皇室子弟的身份。她求他假意求婚,然後從此她可以假借王爺女人的身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不會有人爲難她了。
這是怎麼樣的女孩子啊!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按說她今夜的這個請求他完全可以勃然大怒,可是不知道爲何聽到最後他竟然有絲竊喜。是啊,如果今夜黎詩嫿求得是嫁給他,而不是四哥雲楚幽,那麼她和別的世家女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出了雲江染的府邸,黎詩嫿覺得輕鬆了許多,雖然雲江染沒有給她任何承諾,但是從他含笑的眼睛中,她得到答案了。可是黎詩嫿不知道的是,從她進入這個時空開始,她的命運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