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當貼身的丫鬟小跑着告訴她今晚少主將要來這個房中過夜的時候,她苦笑了一聲,自己的丈夫被逼着踏入他們的新房,這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簡簡單單的梳洗了一番,好歹自己還是異國的公主。
夜漸漸地過了半宿,紅燭早已燃盡,丫鬟知趣的又換上一根,她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牀邊,姿勢優雅的盯着門口的方向,幾個熬不住的丫鬟打着哈欠悄悄地退了,這些人知道,得不到少主人的歡心,無疑是被打進了冷宮,就算你平日裡對別人如何的掏心掏肺,那又如何?在這裡要想活下去,只能漸漸麻木。
朦朧中聽見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滿身酒氣的一個人猛地撲倒在她的身上。這一幕場景本是應該發生在兩個月之前,是她滿心歡喜的時刻,如今,藉着屋內微弱的光,卻看到他的臉上,有的只是敷衍,只一眼。她的心便徹底的碎了,記得出嫁前,自己自信滿滿的告訴自己的父皇,自己一定會幸福的,如今卻變成了一句笑話。
她不甘心,奮力的掙扎,但卻始終拗不過男子的力氣,她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就這點出息。”
少年反手就是一巴掌,白皙的臉龐上頓時出現五個鮮紅的手掌印。她嘴角沁着血,狠狠地盯着他。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說完,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頭也不回的再次離開了她的視線。、
這是他們第二次單獨相處的時光,卻一次比一次讓她心碎,若說以前還對往昔有那麼一絲絲的留戀,如今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是無盡的屈辱和憤恨。
畢竟她還是異國的公主,她現在的母后,那個和她一樣整日見不到自己丈夫的高貴女人,每天都打發幾波的宮女進進出出她的宮中,各種各樣的珍寶首飾,營養部品,實鮮水果,寂寞的宮中,吹着寂寞的風,她每天逗逗鳥,看看魚,讀幾首詩詞,躺在一把搖椅上曬曬太陽,這樣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毫無期盼的生活。
不是她願意過這種生活,而是自己的心死了,以前的那種生活現在也變成了一種奢侈。
上天還是對她不錯的,最起碼還了她一段錯亂的姻緣。
在一次各國的宮廷聚會上,她依舊保持着自己的高傲,和他站在一起,只是自始至終,她的眸都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過多的時間,倒是一個玉匠認出了他腰間掛着的那枚玉佩,上前告訴了他一段他做夢都想不到的真相。
他以爲自己的一生,被她硬生生的擠進來給毀了,沒想到卻是自己毀了她的一生,那個在他腦海中無數次閃現的夜晚,那個和她獨處的山洞,那個自己獨自訴說心事的女子,只因帶着別人的臉,一生蹉跎,那陰差陽錯的玉佩和誓言,卻讓自己愛上了別人,他苦笑着看着面前的這名女子,傾國傾城,天下稱頌,終於明白先前的她是以何種的姿態仰視着自己,他驀得開口,聲音有些愧疚道:“我們和好如初吧。”
她俯身行一大禮,淡淡道了句:“和好已無可能,更何談如初?”
從前,都是她仰望着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如今卻換了身份,她走的瀟灑,沒有半點的猶豫和感傷,也許時間太長,早已把這個詞遺忘了。
說是相敬如賓,二人之間缺少了夫妻之間應有的甜蜜,如今她的願望達到了,那個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那個男子,天天陪到自己的身邊,可是她卻不會笑了,因爲她知道,他的心裡對自己只是愧疚,對另一個人纔是滿心的喜歡。
三年的時光,對於她來說,不算甜蜜,也談不上苦悶,沒有了少女時代的狂熱,擁有了成熟女子的一絲絲睿智,既然自己的丈夫心裡愛着別人,自己又何必天天防着他,徒增煩惱,只要他對自己好,對肚子裡還未出世的孩子好,自己的這一生也就足夠了。
時光太快,幸福太容易散失,她還沒有好好的細細品味,她的出現就生生的毀掉了她艱難維持的生活。
當那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出現在他和她的面前時,她一點都不驚訝,該來的始終都回來的,她看着他用他的姓氏娶她進門,看着他們夫妻恩愛,甜甜蜜蜜,整日遊園,舞劍起舞,本以爲早已沉寂的心,此時卻痛的厲害。
她的院落,自打羽染加進來之後,他便很少來過,她已始終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在大夫請過脈之後,一滴不剩的喝下那一碗碗苦澀的草藥。
她的世界裡,靜的彷彿只有自己和孩子。
大雪的季節,孩子也有五個月大,隨身的丫鬟都說,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天氣正是養人的時候,不冷不熱,她微微一笑,扶上丫鬟的手慢慢的走入院中。
雖是大雪,這幾日的天氣卻有回暖的氣象,滿園的梅花開的爭豔,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她和她最終還是相遇了,羽染仍舊一襲紅衣,她也仍舊一身素白,兩人相識,彼此笑了笑,相顧無言,身邊的丫鬟見狀,氣急敗壞的拉過襲香的袖子,示意她離開。
“姐姐的孩子真是命苦啊,可別是個克父的命,”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她眉頭緊鎖,雙眼死死的盯着她。
“我說,你我的丈夫,這孩子的爹,如今現在生死不明,你可聽清楚了。”
她嘴角冷笑,“關我何事?”
是的,管她何事,那是她的丈夫,何曾是自己的丈夫。
一襲紅衣零散的飄在風中,偌大的風雪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兩行熱淚便留了下來,“你我本是註定的姻緣,爲何你卻是毀我城池,屠我百姓的仇人,即使喝再多的打胎藥,還是懷了你的骨肉,爲何對我那麼好,讓我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矛盾的掙扎中,受盡煎熬和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