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振霆聽到莫輕語的名字,疼得滿頭大汗的他,虛眯着眼,似乎要確定方管家說的話是真是假。
“輕語來了……”因爲疼痛難忍,展振霆的聲音裡都帶着吃痛的聲音。
莫輕語再鐵石心腸,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很難不心軟,走上前去,握住展振霆的手,安撫他:“您再忍忍,醫生馬上就過來了。”
展振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勵一般,不住地點頭。
心急如焚的方管家看到展振霆的情緒得到了安撫,緊窒的一口氣終於有了鬆緩的餘地。
半個小時後,主治醫生趕到。
展振霆腿上的痛得到了緩治,傭人打來熱水後,莫輕語動作體貼的爲他輕輕擦拭着。
在藥物的催眠下,展振霆開始沉睡。
莫輕語看着那張因爲疼痛而佈滿憔悴的臉,心頭牽起一陣疼痛來。
也許是那一脈血緣關係在作祟,這一刻,她竟忘了所有的安靜的注視着展振霆。
其實展文彥心裡很清楚,即使孟欣因爲展振霆而丟了性命,但丟了雙腿的展振霆,活着,何嘗不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呢?
從展振霆的房間出來後,方管家焦急的神情一下子消散,賠着笑臉問:“少夫人,時間不早了,我已經讓傭人把您和展少的房間收拾好了。”
她和展文彥的房間……
蹙了蹙眉頭,她語氣淡然的說:“爸的腿疾雖然得到了緩解,但防止再犯,我在邊上守着吧。”
不管是身爲兒媳,還是他的女兒,對於長輩,她一向予以敬重。
她想暫且忘掉那些令她不愉快的事情,讓展振霆擺脫腿疾的折磨。
“少夫人這個請放心,展宅的傭人可以輪流制的來照顧老爺,您先去休息吧。”方管家知道莫輕語是展振霆的親生女兒,原本對她的印象就很好,現在這一層關係的遞增,倒讓他更加的尊敬。
莫輕語也算是放心了,微笑着說:“那我早上早點起來準備早餐。”
展振霆不是誇她廚藝好嗎?那早上起來給他做一份早餐吧。
“好。”方管家眉目之間盡是喜悅,那感覺仿似莫輕語的早餐是要做給他一樣,“老爺會很開心的。”
莫輕語沒說話,上了另一個樓梯,轉向東面的客房。
在展宅留宿的時間就那麼一兩次,展宅很大,她也沒讓傭人帶路,情不自禁地就到了第一次在展宅過夜住的房間。
房間裡的佈置沒怎麼變,只是房間裡的大紅色變成了視覺柔和的色調。
大牀上的鴛鴦枕,一再的讓她想起展文彥。
她還記得與展文彥剛接觸的點點滴滴,此時心裡一片惆悵。
窗外的雨勢越下越猛,她很疲憊,卻了無睡意。
打開窗戶,濡溼的冷空氣直逼房間,拍在她的臉蛋上,無孔不入地襲擊了她的全身,讓她仍舊覺得下雨的夏夜,和寒冬一樣充斥着冷意。
凌晨一點,素景苑。
展文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透過路燈的光芒在玻璃窗上晶瑩墜落的雨珠兒。
都說下雨天最能引發人的惆悵與思念,而此刻,展文彥的心裡涌滿了對莫輕語的思念。
情緒的勁頭上,說出的話都是那麼的中傷人心。
展文彥明知道自己錯了,就是不願認錯。
明知道自己不讓莫輕語回素景苑有多麼的過分,有多麼傷她的心,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到現在後悔得難以成眠。
他打莫輕語的電話,已經關機了。
是啊,她的作息一直都很有規律,這個時候該是睡覺了吧。
翌日一早,展文彥準備到展宅去看望展振霆,順便把莫輕語接回來住。
孟萍得知他這個想法後,先是潑冷水的不答應,“文彥,你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我不答應你把莫輕語接回來!”
古麗聽後,把早餐放在展文彥的面前,皺着眉頭說,“展少,昨晚小少爺哭了好幾次,平時都很少叫媽媽,昨晚一直在喊媽媽……”
“樂樂才一歲多點,哪裡知道這些,你別用樂樂來攪亂文彥的心。”孟萍很不滿地斜了古麗一眼,告誡她別多嘴。
雖然不喜歡孟萍,但好歹是展文彥的母親,所以古麗還是尊重的沒了聲。
展文彥神情凝重,拿在手上的早餐,實在沒胃口吃下去,丟下之後,便淡淡的說了句:“你和古麗一起照顧下樂樂,我出去一趟。”
“文彥,你想想你母親,人都是自私的,你和展振霆並沒有血緣關係!”孟萍一句話,像是榔頭一棒打在了展文彥的身上。
雖然從小到大跟隨爺爺奶奶長大,但骨子裡流淌的是孟欣的血,想到孟欣是爲了展振霆而丟了性命,他的心如哽了魚刺一般的難受。
“太太,都說家和萬事興,少夫人是小少爺的母親,您忍心看着小少爺因爲看不到媽媽而哭鬧?”展文彥一走,古麗就忍不住替莫輕語打抱不平。
孟萍剛剛就不滿古麗接的那些話,這會兒聽古麗爲莫輕語說話,心裡更是不滿。
“你一個傭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要是再向文彥胡說八道,你就立馬給我滾出素景苑!”孟萍說到氣憤處,禁不住面露惡相。
古麗不受威脅的笑了笑,實話實說道:“我留在素景苑,完全是因爲少夫人心地善良,並不是捨不得這份薪水豐厚的工作!”
雖然知道自己和莫輕語是主僕關係,但莫輕語從來不把她當傭人一樣使喚,讓她做什麼事情都有商有量的,還很關心她的感情和生活狀況。
在她心裡,莫輕語不僅是值得尊敬的主人,還是像親人一般的姐妹。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展少發那麼大的脾氣,把少夫人趕在素景苑的門外,她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好啊,挺有骨氣的嘛!”孟萍氣得喘着粗氣,冷冷的說:“我現在住進了素景苑,正好有換掉傭人的想法,等文彥回來,我就讓他開除你!”
“無所謂啊,反正少夫人不在素景苑了,我也沒必要繼續待下去!”古麗說完這句話,轉身便準備上樓。
孟萍被古麗的話氣得頓時沒了胃口,指着桌子上的餐具,氣憤不已的說:“你跑什麼跑,桌上的碗碟都沒收拾呢。”
走在樓中央的古麗頓住腳,側頭看着氣急敗壞的孟萍,不疾不徐的告訴她:“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啊,在素景苑,每個人都有分工,我要是照顧小少爺呢,少夫人就收拾碗筷,打掃屋子裡的衛生,反過來就是我打掃這些,少夫人照顧小少爺,所以這些只好麻煩你親自動手咯!”
古麗知道孟萍一定會氣得臉變豬肝色,說完這句話便快步的跑上了樓。
“你!”孟萍氣得無言以對,怒不可遏的說:“這像什麼話嘛!”
覺得全是莫輕語把素景苑的傭人給慣壞了,纔會那麼的不聽使喚。
不過古麗那些話已經在孟萍腦海裡起到了作用,即使憤怒得找不到發泄的點兒,她仍舊把那些碗筷給收拾了。
古麗回到房間後,兀自鬆了一口氣,不過一顆心嚇得砰砰直跳。
把展樂抱在懷裡,準備給莫輕語打一個電話。
想到莫輕語平時一天不見展樂都那麼牽掛他,昨天一整天沒見,心裡一定難受得睡不着覺。
電話打通,一直無人接聽。
發現展樂還在恬睡,古麗只好打消了念頭。
展宅。
也許是因爲展宅四面環山的緣故,加上一夜雨水的滋潤,展宅的氣象如同人間仙境一般,雲霧繚繞在山間,空氣中有泥土的芬芳。
莫輕語拉開窗簾,讓自然的氣息進入房間。
雨天的時間最能夠騙人。
莫輕語以爲現在是早晨的時間,結果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快十點了。
她竟然睡了個大懶覺,發現有未接電話,分別是展文彥和古麗打來的。
因爲牽掛展樂,所以她給古麗回了個電話,想要詢問有關展樂的情況。
“少夫人!”古麗接到她的電話似乎很開心。
莫輕語脣角自然而然的浮起了笑意,心裡不覺間暖意盛然,“樂樂昨晚乖吧?”
不由得,一陣酸澀密密麻麻的碾過心間。
“小少爺很乖呢。”古麗樂呵的回答後,語氣跟着低沉下來,難過的說:“少夫人,您呢,現在在哪裡呢?”
古麗擔憂的聲音又讓莫輕語的情緒陷入了惆悵之中,她看着霧濛濛的遠山,牽強的扯出一記笑,“我在展宅呢,我很好,不用擔心我,樂樂就拜託你照顧下了。”
“少夫人哪裡的話,照顧好小少爺是我的本職工作,我只是很擔心你……”古麗的聲音帶着哭腔,似乎說不下去了。
莫輕語擔心自己等下也會說不下去,匆匆收線。
古麗在掛斷電話之前,又免不了氣怒的說:“少夫人,展少今早打算來展宅接您,結果被太太給阻攔了……”
莫輕語一直知道孟萍不喜歡自己,所以會阻攔展文彥,她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展文彥打算接她回素景苑,是意識到自己衝動的行爲,還是覺得他們還是夫妻關係,他這樣做很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