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文彥深邃的眸子猶如黑曜石一般,明明滅滅之間,有着讓人看不通透的神秘感,整張臉瞬間置滿了憤怒,纖薄的嘴脣發出森寒的聲音,“他安正東有意要和我結下樑子,那這一次我就好好陪他玩玩!”對於安正東這次的卑鄙手段,展文彥幾乎忍無可忍。
在商場上,隨便他用什麼手段,可這種暗地裡傷害他最愛的人,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安正東?安子皓的父親。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莫輕語一顆心惶惶不安起來。
“他針對的人不是你,而是用這種方法來打壓我。”展文彥冷黑沉着臉,臉上的憤怒只增不減。
商場紛爭莫輕語不清楚,不過展文彥一臉怒濤,她緊張間,安慰道:“你別生氣,也許他只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想給自己女兒的幸福求一份安穩。”
莫輕語發現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因爲說完這句話之後,展文彥用冰冷的眸子盯了她一眼。
她面容侷促,煞是緊張地埋下了頭。
“他安正東從來不是什麼慈父形象,他整天尋思着如何把其他對手擊垮,爲此不惜犧牲女兒的終身幸福做代價。”展文彥臉上寫滿了鄙夷,對他在展氏陷入危機時提出的無禮條件一直耿耿在懷。
“這麼說來,安小姐也是受害者呢。”莫輕語有些同情心氾濫的感慨,試圖消減展文彥心裡的不滿。
“別老是把惡人當好人,這次也當是買個教訓,至於安婷婷,你最好保持一絲警戒心爲好。”展文彥不忍破滅莫輕語心裡的美好,但還是忍不住的提醒了她。
可莫輕語的認爲是,如果不是因爲她和展文彥走得近,也不會激怒安婷婷,所以歸其緣由,還是她的錯。
“奶奶,莫小姐和展先生在屋裡呢。”這時,屋外響起李銘含笑的爽朗聲。
莫輕語驚愕的目光望向展文彥,一顆緊張的心瞬間猛然抽緊。
展文彥倒是一臉的鎮定,他淡然的說:“走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當眼裡的慈和老奶奶成了傷害自己的幫兇,她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從房間裡出來,迎面而來的房東奶奶在孫子李銘的攙扶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完全不給莫輕語心情緩衝的空檔,老淚縱橫道:“對不起輕語,奶奶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信任,也辜負了展先生對我的幫助……”
莫輕語哪裡經受得起房東奶奶的跪拜,跟着蹲下身去,扶起房東奶奶,“奶奶,您快起來。”
房東奶奶瘦如枯柴的雙手搭在莫輕語的手上,佈滿皺紋的眉頭擰得死緊,因爲上了年紀,眼神昏沉得有些無神,因爲愧疚,眼眶裡還盛着淚水。
莫輕語見了,心下一陣痛感淌過,安撫着她,“奶奶,我沒生您的氣,您別自責。”
“輕語,你打我罵我都行,這樣奶奶心裡好受點。”房東奶奶情緒格外激動,哭訴間,雙腳失重,整個人跌倒在了莫輕語懷裡。
若不是展文彥站在莫輕語身後攬住了莫輕語的腰,重心失衡的莫輕語一定會倒在地上。
莫輕語心裡還有餘悸,只聽展文彥清冽的聲音道:“李銘,扶奶奶到客廳坐。”
“輕語……”房東奶奶欲言又止,進去之前,眼神裡全是抱歉。
莫輕語站在門外,看着客廳裡因爲情緒激動而呼吸不勻的房東奶奶,額頭上自然而然的堆積着煩惱,眼裡布生心疼的味道,她側頭,望着展文彥冷清的臉龐,請求道:“既然你已經幫房東奶奶償還了債務,那道歉有那麼重要嗎?”
展文彥深擰眉頭,眼眸裡融滿深情,語氣低柔,“輕語,那個道歉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心情。”
原來他做這一切只爲換得她心裡愉悅。感動之餘,她星眸裡化成一汪清泉般的溫柔,仰望星辰般的傾慕眼神,“對於房東奶奶,我心裡除了對她的感激之情,沒有任何的恨意,所以她根本不用道歉。”
“好。”展文彥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龐,眼神裡全是愛憐的情愫,不由得感慨,“我展文彥的眼光不錯,娶了個天使。”
莫輕語臉側瞬息滾燙,羞澀之間,聽見客廳裡傳來李銘急促的呼喊聲:“奶奶……奶奶您怎麼啦?”
“進去看看!”展文彥和莫輕語同時面露驚愕,快步走向客廳。
“莫小姐,展先生,我奶奶有高血壓,估計是情緒波動大……”
“快叫救護車!”莫輕語扶着房東奶奶,緊張間說道。
展文彥已經撥打了急救電話,很快救護車就出現在宅院門口。
房東奶奶因爲情緒波動大而引發血壓偏高,經過醫生救治後,開始甦醒過來。
莫輕語守在病牀邊,看着房東奶奶醒過來,激動地握住房東奶奶佈滿粗繭的手,喊道:“奶奶,您醒了?”
房東奶奶見着她,同樣緊張,用虛弱的聲音說:“輕語,奶奶沒想到還能見着你,是奶奶不好……”
“奶奶,您快別這麼說,醫生叮囑您,讓您不要情緒激動,免得血壓又偏高。”莫輕語不想房東奶奶因爲自愧而再次發病,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她,“我相信奶奶對我的好,相信您不得已的苦衷,我一點也不生您的氣,所以奶奶也不要抱思想負擔,不然的話,輕語心裡會不好受。”
莫輕語的話似是一片安定,房東奶奶聽後擰緊的眉頭慢慢鬆展,脣角露出了笑意,連呼吸都平整了,很快便安心的睡着了。
展文彥送來了午飯,在走到病牀前時,莫輕語衝他做了個噤聲動作,隨後莫輕語走到他身邊,拉着他的胳膊走出了病房。
難得她願意主動拉他,雖然只是一個順手,展文彥心裡也有說不出的愜樂。
守在門外的李銘見莫輕語和展文彥雙雙出來,很懂事的進了病房。
“房東奶奶的情緒算是穩定下來了。”莫輕語如釋負重的說。
“古麗給你熬了湯。”展文彥微笑着揚了揚手頭的湯盅,那舉動如同獻寶一般。
“你回素景苑了?”莫輕語結果湯盅,覺得接受這份好意一點也不客氣。
雖然兩人現在不是夫妻,但莫輕語找了個有點厚顏無恥的藉口,覺得展文彥這份好意是針對她肚子裡的寶寶,身爲父親,他關心一下自己的孩子算應該吧。
可是這樣,算不算用孩子在做擋箭牌啊?
莫輕語思緒一頓,腦袋裡裝了線球般的糾結起來。
“手上的淤紫終於散掉了。”展文彥趁莫輕語喝湯間,歡喜的嘆了一聲。
大概是因爲有展文彥作陪,莫輕語纔會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胃口極好的喝着湯。
她小時候老生病,對消毒水的味道嗤之以鼻,最討厭來醫院,覺得即便醫院涌滿了人,那股冷清勁兒怎麼也趕不走。
“對了,謝謝你幫房東奶奶還了那筆欠債。”莫輕語一直想給展文彥道謝來着。
在李銘那裡得知,房東奶奶的先生死前一共欠了二十萬的賭債,房東奶奶差不多用完一輩子的積蓄還了十萬塊,剩餘的十萬塊一直欠着。
關於房東奶奶偶爾去鄰居家去打打牌,全然是想找一點老先生生前的回憶,因爲老先生生前最喜歡在那家去打麻將。
那家有年代感的庭院,是老先生生前購置的,在欠賭債期間,房東奶奶曾動過賣掉庭院的念頭,但想到也只有那庭院能夠找到彼此年輕時的共同記憶,眷戀間,咬着牙也沒有把庭院賣出去。
莫輕語聽完感觸頗深,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初見房東奶奶時,她便覺得房東奶奶是一個慈和的老人,時常鼓勵和安慰她,被賭債壓得直不起腰來,也沒聽她怨呻一聲。
她用對老先生的愛化解了所有的孤獨與艱難,默默的承受着,一句怨言都沒有。
所有這個世上的愛和善良能夠戰勝一切困苦。
“這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展文彥輕描淡寫的笑了笑,沒有告訴莫輕語,他是被房東奶奶對老先生那份炙熱的感情打動。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救世主,只覺得自己的幫助能夠讓他人擺脫困境,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功不可沒!”她惜字如金卻佩服之至的誇讚道。
被所愛的人誇獎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他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歡愉,趁機徵求她的意見:“我城南有一套閒置的房子,你暫時搬過去住?”
他找不到一個較好的方式對她說這件事,這樣直言了當說完過後,總覺得有些欠妥,畢竟他多少了解莫輕語的性格。
“展先生是想包養我嗎?”她冷着臉龐,有些不悅的回到。
展文彥一怔,臉上似是結了一層冰的僵硬,開口解釋,“庭院住着不安全,再說你繼續住下去,房東奶奶終日抱着一絲內疚,你心裡也過意不去。”
莫輕語明顯瞧見他神色的變化,那深邃的瞳孔裡似乎有憤怒因子,但語氣依舊輕緩溫柔,彷彿在刻意包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