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賀總,你這是幹嘛去啊””紀川堯一邊提着鞋子,一邊往外面追去。
賀沉風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步伐穩穩的往樓下走着。
“賀總,你聾了啊””終於穿好鞋子,紀川堯追上去抓他的胳膊。
“我回H市。”賀沉風瞥他一眼,漠漠道。
“你這就回去了?”紀川堯急急的問。
“嗯。”他漠漠的應上句。
“你沒事吧?謝瀾溪回來了,你這從H市急匆匆的趕過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要走了?”紀川堯大跌眼鏡的看着他。
“她說已經忘了我。”賀沉風薄脣微抿,面無表情的重複。
聞言,平時愛開玩笑的紀川堯,也是結實的悶了下,才道,“女人不都是愛口是心非的””
賀沉風眯了眯眼,不知斂去了什麼情緒,繼續擡腿往外走着。
紀川堯一直在身後跟着他,等出了樓門洞,見到司機已經將商務車開過來,秘書言謙也都站在那裡等着,他皺眉問,“不是吧?沉風,那你是什麼意思?就這麼完事了?”
“你覺得可能?”賀沉風側頭過來,墨眸看着他。
“不可能””紀川堯當下搖頭。
薄脣微勾,他沒再說什麼,直接走到車邊上,坐進去後,很快,商務車便行駛離開。
紀川堯站在原地看着車子消失後,微微笑了笑。
當然不可能,如果可能,好友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回頭,如果可能,就不會等上這麼久。
等他返身回到樓上敲門時,來開門的李相思一怔,不解道,“你幹什麼去了?”
“噢,送沉風。”紀川堯一邊換鞋,一邊道。
“送他?他幹什麼去了?”李相思微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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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拖鞋後,紀川堯直起身子,剛好看到從廚房裡走出來的謝瀾溪,語調故意放緩道,“回H市了唄。”
正端着盤子往餐桌邊上走的瀾溪聞言,手中的盤子差點不穩。
“什麼,小賀回去了啊?”正擺着碗筷的謝母立即驚訝問。
“嗯,已經走了。”紀川堯點頭。
謝母皺眉,“這孩子,怎麼不留下吃完飯再走呢””
“有人不歡迎他,留下來也沒勁。”說話間,紀川堯一直盯着謝瀾溪在看。
看到好友緊抿的雙脣,李相思走過來,瞪了眼紀川堯後,轉移着話題,“阿姨,瀾溪,我們吃飯吧””
“如果不想他走,我保證,打個電話他立即回來,這會兒應該也沒出浦鎮。”紀川堯坐下後,淡淡的說着。
同樣坐下的瀾溪聞言,手指攥的幾近滴水,嘴脣囁喏,最終什麼都沒說。
謝父走後,家裡好像就有些散了的樣子,謝母即便是情緒已迴轉很多,卻也是會偶爾發呆出神。
出殯第二天,舅媽就將小傢伙送回來了,因爲感染到謝父離開的傷痛,小傢伙也顯得很是悶悶不樂,玩什麼也都提不起興趣,更多的時候,都會去陪謝母聊天。
人死不能復生,即便是悲痛扔在,活着的人,生活仍舊得繼續。
瀾溪也在考慮着,自己今後的工作發展,以及兒子的上學情況,可她沒想到,竟會意外接到H市一家金融企業的招聘電郵。
對方表達的很有條不紊,說是她八個月前冬末時投遞的簡歷,正巧他們現如今又進行招聘,在簡歷中篩選出來,想要聘用她去做投資部的經理助理。
她有些懵,當時年後,她開始找工作,確實是給一些公司投遞過簡歷,但具體的,她卻記不清了,對於這家企業,她也沒多少印象,總覺得有些蹊蹺,八個月前投遞的簡歷,竟然還能拖這麼久被聘請?
客廳裡,她陪着前來的舅媽而坐,正閒聊着。
舅媽問道,“我也聽你媽說了,H市那邊有工作,你有決定了嗎?”
“還沒有。”瀾溪擰眉,搖了搖頭。
“其實你們年輕人,還是去大一點的城市發展有好處,在這小鄉鎮裡,工資也不高,而且你還有君君”當年你帶着孩子去H市,不就是爲了教育方面的問題麼。況且你媽在這裡也是觸景傷情,要是你們都過去H市的話,她也許能儘早走出陰影””
聽着舅媽的分析,瀾溪沉默起來,話都對,可卻是去H市……
經過三天的反覆斟酌,在和謝母談過後,最終選擇,將浦鎮的房子租出去,還能積攢一筆資金,然後母女倆帶着君君,一塊兒去H市,瀾溪上班,謝母還能幫忙照顧孩子。
因之前在同程網上提前看了房子,有一處房屋條件特別好,租金卻特別低,而且打電話過去,房主也特別的熱情,給她傳着房屋內的實拍照片,就那麼預定了下來,只等到時去看房後,交押金便可入住。
這樣的好事,讓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幸運,本來還想着,到了H市後,要爲找房子奔波兩天。
從H市熙熙攘攘的火車站出來,瀾溪陪着謝母,以及牽着兒子君君,排隊坐上計程車後,直接往到達的房屋住處,房東早早的就等在了那裡,沒有折騰多久,合同就順利的簽了下來。
而且房子像是被人打理過的,直接就能搬進去入住,就連之前給兒子聯繫的學校,也都很順利。
早上出了小區,謝母送要去上學的君君,在路口道別後她徑自穿過馬路,朝着對面的公交站走去。和周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擠上公交車,在冬日H市的清晨裡,開始奔波。
一切好像都逐漸迴歸正軌,兜兜轉轉的,一切如同六年前,她帶着君君來到這個城市時一樣,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所經歷過的,以及心境的變化。
到公司後先是開會,然後準備着要洽談的項目資料,弄好以後,經理也從辦公室裡出來,叫她跟隨着一塊兒去。
抵達寫字樓,從電梯一路上去,進入裡面的會議室,之前就知道,這次的項目是三方合作,卻沒有想到,那第三方竟然是賀氏,而坐在那裡正和人款款而談的賀沉風,讓瀾溪幾度有些暈眩。
捏着文件夾的手指緊了緊,她凝着思緒,腦袋裡冒出很多種可能。
洽談進行的很專業,他沒有帶秘書也沒有助理,隻身一人,到了快結束時,有人朝他遞煙過去,他卻擺手拒絕了。
“以前總看賀總煙不離手,今天不舒服嗎?”對方老董問着。
“沒,戒了。”賀沉風淡淡的搖頭。
聞言,老董驚歎道,“可真佩服啊,這男人啊,菸酒一輩子是最難戒的,尤其是前者,我太太從我們結婚那天起,就總嘮叨讓我戒菸,這都十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戒不了””
“可不是,我這煙從上初中時學會了,也都沒戒掉””瀾溪的經理也跟着附和。
“呵呵。”賀沉風聽後,低低的笑了笑。
隨即薄脣扯動,有些飄忽的說着,“等沒人嘮叨你時,抽也沒用了,不如戒了。”
低沉的男音在會議室裡散開,這讓正將資料文件都逐一整理的瀾溪聽到,心臟收緊。
從會議室出來,瀾溪隨着經理往電梯方向走着,走在最前面的,是賀沉風。
電梯從一樓往上升,還有些時間,三人並排的站在那裡等着紅色的數字,一個個跳躍。
等候時,經理碰到了老同學,正好也是到了午休,便讓她一人先回去,自己和老同學多些時間噓寒問暖。
“叮咚——”
電梯也剛好到達,賀沉風邁開着長腿往裡面走着。
轉身站定後,看着未動的她,扯脣漠漠道,“不進?”往不問房。
“進……”瀾溪悶着聲,低頭走了進去。
電梯門緩緩合上,封閉的空間內就只有他們兩個,屏息時,除了能聽到電梯運行的細微聲響外,就是兩人的呼吸聲了。
瀾溪因爲某種預想可能,導致心裡很亂,腦袋裡也很亂。
八個月前投遞的簡歷,大跌眼鏡的被錄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暗自糾結了半響,她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只是剛張了張嘴,他就已經搶先開口。
“什麼時候來的H市?”
“上週。”她皺了皺,如實的回答。
“這麼快就找到工作了。”他又淡淡道。
“……嗯。”瀾溪遲緩的點了點頭,心裡不知是該鬆還是該緊。
他這樣淡淡的問,不經意間,就已經將自己摘出去了,似乎是她太多心了。U6KT。
“維利雖然是老公司,但發展很穩固,也還不錯。”
“嗯是。”她出聲附和着。
接下來,就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氣氛略微顯得有些尷尬。
清了清嗓子,她問着,“伯父還在那家醫院麼?”
“嗯。”他點頭。
頓了兩秒,側頭看向她問,“你是有打算去看他的意思?”
“嗯……”聞言,瀾溪不自覺的喃聲着。
一直都在浦鎮還好,但若是來了H市,還是覺得,應該去要看看賀父的。
“剛好,我中午要過去跟主治醫生談事,可以順路一起。”賀沉風薄脣一扯,無波的說着。
“不用了,我……”她一聽,立即婉拒。
他卻一如既往的專制,打斷了她的話,“醫院距離這裡不遠,一點都不麻煩。”
醫院,高級病房。
瀾溪進來時,護士正彎身將針頭拔掉,然後檢查完之後,才起身離開。
和她離開時一樣,只不過從重症監護室裡轉到了高級病房,可躺在病牀上的賀父似乎沒什麼改變,好像脫離了周遭,獨自的享受着那份寧靜,狠心的不醒來,不去搭理任何人。
因爲謝父才離世不久的關係,她對長者的那種傷痛還在,看到賀父如此,特別的觸景生情。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愧疚,在賀父沒接受她以前,就因爲她和賀沉風的關係,被氣到住院過兩次。好不容易熬到他接受了,那種“終於”的喜悅還沒延續多久,就又被上一輩子的事和外來的因素再一次擊倒,同樣的她也脫不了干係。
不知陷入回憶裡多久,直到身後有熟悉的男姓氣息逼來,她才晃過神來。
“伯父他,一直會這樣昏迷下去嗎?”她沒回頭,就只是輕聲的問。
“嗯。”賀沉風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迴應。
心裡有些酸,她忍不住安撫着,“總能有醒過來的一天吧。”
“誰知道。”他低低道。
“你別太悲觀了,事事都要往好的方向想。”撲捉到他聲音裡的微痛,她回過頭來看着他。
賀沉風也同時擡眼,墨眸幽幽的看着她,一個不經意間,就有可能將她拉入進去,泥足深陷。
呼吸有些變慢,她忙轉移了視線。
“你陪着你爸吧,我要回去了。”說完,她便越過他,匆匆的往病房外走。
可才邁出病房,身後就有腳步聲跟上,“一起走。”
醫院的長廊裡,兩人都沉默着一塊走着,足音點在瓷磚上,似有迴音。
“不嫌棄的話,吃個午飯?”出了住院部大樓,他凝着她。
“……”瀾溪抿脣看着他。
“一個人吃太無聊。”他雲淡風輕的說,“你不用想太多。”
“……好吧。”躊躇了半響,她最終是點了點頭。
坐上車後,兩人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只是在城市裡穿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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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溪一直都低着頭,一時間找不到和他相處的最佳狀態,等車子停穩後,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到周圍景象時,被瞬間秒殺。
車子停在的地方不是哪家餐廳或者飯店,而是他所住的小區內。
她咬脣,眸光凝向他,“你……”
“你做的那個面是怎麼弄的,我一直弄不會,也弄不出那個味道來。”他卻一本正經的說着。
“面?”她皺眉。
“以前你常煮的那個。”賀沉風點頭,淡淡道。
捏着安全帶的手攥緊了起來,她連眼角都在輕輕顫動。
“正好今天有機會,可不可以麻煩你教教我?”他像是一個誠懇的學生一樣,認真的問她。
“我……”她吱唔,拒絕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還遲疑間,他已經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
雙腳站地,他勾脣看着她,催促着,“放心,家裡還有位阿姨在,下車吧。”
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開門,然後裡面便有位年紀在五十左右的阿姨走出來。
“賀先生,你回來了””
“嗯。”賀沉風點頭,然後側身介紹道,“這是謝小姐。”
“謝小姐好””阿姨立即熱情的將拖鞋拿出來。
“您好””瀾溪忙點頭,接過阿姨遞過來的拖鞋,彎身換上。
“賀先生,飯菜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用餐”不知道您帶客人回來,要不要在加兩個菜?”阿姨忙詢問着。
“不用。”賀沉風擺手,隨即問道,“家裡還有掛麪吧?”
“有””阿姨點頭。
他也同樣的點了點頭,“嗯,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在阿姨往客廳方向走後,他朝她看了一眼,然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餐廳方向走着。
瀾溪和剛剛一樣,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越過餐廳走進廚房,竟很是熟練的往鍋裡倒水,然後擰開竈火。
彎身將櫃子裡的掛麪和冰箱裡的雞蛋都拿出來後,賀沉風看着她道,“你來弄吧。”
“好。”瀾溪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將雞蛋打下去,水開了再放一些掛麪進去,她一邊攪着,一邊用眼角餘光瞄着他。
將竈臺的位置留給她,他就一直站在廚房門口那裡,雙手抱着肩膀,墨眸朝自己這邊看過來,神情認真,也不知是看的煮麪方式,還是在看她。
“有菠菜麼?”她側頭看向他問。
“有吧。”他點了點頭,再度走到冰箱面前,將裡面的摘好洗淨的菠菜拿了出來,走到她面前遞過去。
瀾溪接過來後,又重新用水衝了衝,放在菜板上切了兩刀,然後仍進了鍋內,很快,裡面的味道便濃郁了很多。
賀沉風摩挲着下巴,低沉道,“原來還有菠菜,我說總覺得差點什麼。”
“你以前走自己煮?”想到他剛剛開火的一系列動作,她問着。
“嗯。”他點頭。
瀾溪心裡驚訝,想他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會自己下廚”還記得以前,他想吃麪,打電話詢問她嘗試着弄時,兵乓的將廚房弄的跟打過仗一樣。
蔥花撒上去之後,似是無意的問道,“就是普通的面,也沒什麼特別的,怎麼非喜歡吃這個。”
“是沒什麼特別的,可就是放不下,總想。”賀沉風的目光從面上移到她臉上,淡淡的回着。
瀾溪熄火的動作一頓,不知道是不是他意有所指的太明顯,還是她太容易多心。
“面好了,可以吃了。”低聲一句,將面盛了出來,也藉機轉移話題。
餐桌上,擺放着幾樣菜品,兩人面前,一人一碗麪條,還冒着熱氣,看起來香噴噴的。
賀沉風一邊挑着麪條,一邊問道,“你來H市,你媽和君君也一起過來了嗎。”
“嗯。”她點了點頭,往嘴裡小口的塞着麪條。
又這樣安靜的吃了一會兒,他又再次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愧疚?”
“呃?”差點咬到舌頭,她看着他。
“你一聲不響走了,也帶着我兒子一聲不響走了。”墨眸深深,語調有些幽怨的說着。
“……”瀾溪低下頭,完全的沒有反駁能力。
他乾脆將筷子放下,就只是盯着她看,“在浦鎮你問我過的好不好,又說自己過的很好,我告訴你,我過的一點都不好。”
“賀沉風……”她都不敢擡頭去看他了。
沉默了兩秒,他幽幽的繼續道,“誰沒了誰確實都能活的下去,你說你忘了,什麼都放下了。我可沒你那麼瀟灑,說放下就放下,而且我也沒打算放手,我一直在等你。”
“你別這樣,你都訂婚了,你……”被他最後幾個字觸動到,瀾溪難過的抿脣,“離開時就結束了,雖然沒正面的說分手,但你也應該懂。”
好不容易說完後,卻沒有迴應,她擡起頭來看他,果然看到他正一聲不響的盯着自己。
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因爲他的脣角微揚,正在笑,不是那種陰森森的笑,反而是種鬆了口氣的笑。
她皺眉不解的看着他,“你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訂婚了?”他沒回,反而是問她。
他訂婚的消息,也只有在當時注資時宣佈過一次,之後便不了了之,沒想到,她遠在加拿大竟然也會知道。
“我說過,我谷歌過新聞……”瀾溪眼神暗了暗。
眯着眼睛,他的身子微微靠前,拉近了些兩人的距離,更加仔細的看着她。
半響後,他坐直了身子,薄脣勾着,聲音輕快,“我知道了。”
瀾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見他慵懶的開始吃麪,自己也悶下了頭,心情沉重。
兩天後下班,她跟同事一邊聊着,一邊往寫字樓外面走着。
出來後,是要到路對面坐公交回家的,卻沒想到,一輛白色的路虎不知從哪個方向,緩緩行駛而來,準確無誤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然後駕駛席位的車門打開,穿着大衣的賀沉風走下來,眉眼慵懶的看着她。
“你……有事嗎?”瀾溪往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些距離。
上次見面後,她就告訴自己,除了君君外,一定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喔,我是覺得,你都知道我訂婚了,我應該介紹一下我的未婚妻給你認識。”賀沉風揚脣,低沉的男音同樣揚起。
……
今天6000字完畢,寫手也好,讀者也好,相互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