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卿神色如常,深邃的眼眸,眸底波瀾不驚,從他臉上看不出,我猜的對不對。
我將目光投向喬煦白。
喬煦白神色也沒什麼變化,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他早已練得喜怒不形於色,他不想暴露給人看的心思,誰也猜不出來。
我有些着急,“我就那麼不值得你倆信任麼?”
“半個月前,張琳突然想起當年她失蹤時的事情了。”喬煦白看着我突然道。
聽到喬煦白告訴我,陸如卿眉頭皺了一下,“喬煦白,不用我提醒你吧!這件事有多危險!”
“我會保護好她。何況就算不告訴她,以她和你我的關係,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不如現在告訴她,讓她也心有提防。”
喬煦白說着,將我拉到沙發裡坐下。
喬煦白一番話說得陸如卿無話可說。
我看了陸如卿一眼,又轉頭看向喬煦白,心不由的緊張起來,“綁架案的真兇到底是誰?”
我想知道,我爸是誰的幫兇!
“張琳並沒有看到綁架案的真兇,她只是想起了,她失蹤當天她所看到的事情。”喬煦白給我講道。
二十多年前的那天早上,張琳離開家,來找喬煦玩。但喬煦和喬白都沒在家。於是她又折返回家。跑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看到母親跟一個女人發生爭執,正在搶一部手機。張琳跑過去幫母親打那個女人,但張琳當年才五歲,哪有什麼力氣,反而被女人一腳踹倒,頭撞到了桌子上,昏了過去。等她再醒過來,她已經離開家,被賣給人販子了。
事情的經過跟以前推理出來的差不多。張琳看到餘詩雯和何雪晴搶奪手機的時候,表現出驚恐,果然是因爲情景與她失蹤當天所發生的事情相似。
經過不重要,重要的是——
“那個女人是誰?張琳想起來了麼?”我問。
陸如卿道,“宋淑琴!”
陸如卿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股陰冷的恨意。
這個答案,情理之外卻又意料之中。
五歲的張琳肯定是認識宋淑琴的,宋淑琴的兒子在跟張銘約架的當晚死了,張銘的母親曾帶着張銘和張琳去給宋淑琴磕頭認罪。宋淑琴因兒子的死對張琳母子有恨意,並且以她的身份,她完全有能力做這些事。
我想了想,又問,“她爲什麼要和張銘的母親搶手機?那個手機有什麼?”
喬煦白搖頭,“已經找不到那個手機了,想必張銘母親死的當天,那個手機也被銷燬了。”
張琳被帶走的當天,張銘的母親死了,張銘被喬國棟送去了孤兒院。好好的母子三人就這樣散了。
我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可有一點還是想不通,“宋淑琴跟綁架你們的真兇有什麼關係?”
宋淑琴有理由恨張銘母子,但她有理由綁架喬煦白和陸如卿嗎?
“你還記得慕氏財團洗黑錢的事麼?”喬煦白問我。
我點頭,腦袋更加暈了,全然想不出來這幾件事能有什麼關聯。
“你父親參與過綁架,又參與洗黑錢。這兩起案件的幕後主使,我一直懷疑是一個人。近期破獲的情報,洗黑錢組織有一大部分錢的流向,都是流進宋家的。所以我和陸總懷疑,洗黑錢組織宋家是有參與的,而當年的綁架案也跟宋家有關。很有可能就是宋淑琴所爲。”
我看着喬煦白的眼睛,總覺得這個推理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一時想不出哪裡有問題。
不過,相比想這個推理哪裡不對,我更擔心喬煦白和陸如卿的處境。
宋淑琴是什麼人,能惹麼?!
宋淑琴的親大哥是宋家當家,宋淑琴的老公是張家的當家。要想把宋淑琴拉下水,等於同時得罪宋家和張家。
喬煦白和陸如卿的決定,我知道我勸不住。我只能在心裡爲他倆擔憂,“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就會重蹈五年前的覆轍。
宋淑琴各方面都符合她是洗黑錢幕後主使的懷疑。五年前,將喬家逼迫的差點破產,把喬國棟送進監獄,而且第一次見面,宋淑琴就說我是故友的女兒。她跟我父親是相識的。心思既縝密,又有強大的背景和實力。
我正出神的時候,忽聽陸如卿道,“綁架案時間太久了,就算當年留下了人證和物證,這麼多年過去,這些證據早就被宋淑琴清理的乾乾淨淨了。”
我趕忙集中精神,擔憂的問,“那你們打算怎麼做?”
“我們什麼都不做,做得多隻會打草驚蛇。我們要逼她自亂陣腳。”喬煦白道。
我看着喬煦白的眼睛,沉思一會兒,恍然道,“如卿大張旗鼓的來大理認祖歸宗,還要專門召開記者招待會,就是爲了把當年發生的綁架案宣揚出去。”
喬煦白點頭,“鬧到人盡皆知,鬧到宋家和張家兩家,想壓都壓不下來。”
如果一家報社,兩家報社肯定不敢報道這種事,宋家和張家完全有能力打壓。可如果全國的報紙都在報道,全國的人們都在談論,那事情發展就超出宋家和張家的掌控範圍了。只要宋淑琴慌了,就會有所行動,有所行動就會露出馬腳。
回到房間,我還在想着喬煦白和陸如卿瘋狂的計劃。以至於喬煦白從背後抱住我,輕吻我脖頸的時候,我全無反應。
“啊!”
脖頸處突然傳來的一陣刺痛,讓我回神過來。
我埋怨的瞪喬煦白一眼,“幹嘛咬我!”
喬煦白突然把我抱起來,扔到軟牀上,“懲罰你的不專心!”
他慢慢的走過來,脫掉上衣扔到地上,然後單膝跪在牀上,爬上了牀。身體向我壓過來。
我看着喬煦白越來越近的俊臉,心裡忽然涌出一絲害怕。我伸手把喬煦白抱住,頭埋進他脖頸間,鼻間充斥着他的氣味。距離越近,我心裡就越害怕,越不捨。
“煦白,別報仇了,那些人我們惹不起。你還有我,還有睿睿,我們不能沒有你。二十多年都過去了,別管那些仇恨了……如卿也活着,算了吧。”
我知道我這些話有多傻,可我真的很害怕,想到要向宋家和張家兩家發起挑戰,我就嚇得心裡發虛。
權勢不是開玩笑的,兩大家族能輝煌這麼多年,不管是在商場還是在軍統,根基有多穩,影響力有多大,這些都是我連想都想不到的!
“傻瓜。”喬煦白抱緊我,脣在我額頭輕吻一下,輕聲道,“正因爲有你和睿睿,我才必須要這麼做。養虎爲患,人無害虎意,但誰能保證,虎沒有吃人的心。現在以我和陸如卿的實力,還有一搏的機會,等到對方開始行動,分別打壓我和陸如卿,那個時候我們面對的纔會是絕境。”
五年前,喬煦白只是明目張膽的調查當年綁架案,就被千方百計的阻撓。甚至綁架我來威脅喬煦白,不許再調查。宋淑琴如此害怕當年的事暴露,要是讓她知道,當年的喬煦沒死,而且還是被我爸救了並且養大。擔心我爸出賣她,擔心陸如卿從我爸嘴裡知道太多事,這種擔心一定會讓宋淑琴對付陸如卿和喬煦白的。
喬煦白和陸如卿這是在兵行險招!不等宋淑琴查到陸如卿就是喬煦,陸如卿自己先暴露出來,逼迫宋淑琴自亂陣腳,露出破綻。
我懂先下手爲強的道理,但這步棋走的太險了。
“煦白……”我還是擔心。
喬煦白側頭,輕吻我的耳廓,“別擔心,我和他都不會有事的。我們還要幫睿睿痊癒,我還要看着他長大,沒那麼容易死的。”
成爲父母的人,孩子總歸會是最放心不下的牽掛。
聽到這句話,我猛然想通了,聽到喬煦白推理的時候,我覺得不對的地方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推開喬煦白,看着他眼睛,“煦白,綁架你和如卿的真兇,很有可能不是宋淑琴。”
喬煦白眉頭輕蹙起來,漆黑的眸子,眸光清冷的落在我臉上,“爲什麼這麼說?”
“宋淑琴帶着兒子來海城,是來參加你父親的宴會的。但卻在海城出事,她兒子死了。因爲這件事,她遷怒喬家,將仇恨轉移到跟她兒子差不多大的你和如卿身上。所以她綁架了你和如卿,想讓你倆死,給她的兒子陪葬。”
我將事情敘述一遍,喬煦白聽完點頭,“這個推理有什麼不妥麼?”
我如果沒當母親,我可能也想不到這一點。可我有過跟宋淑琴一樣的經歷,五年前我以爲小睿睿死了,我懂失去孩子那一瞬,宋淑琴的心情。
我看着喬煦白道,“問題就出在,她想殺了你和如卿。她兒子死了,她憤怒到,連遷怒的人都想殺死,那張琳和張銘爲什麼能活下來?”
宋淑琴最恨的人肯定是張銘,是張銘把她兒子晚上約出去,她兒子才掉進池塘淹死的。張銘母親是張長宏的情婦,相比起喬煦白和陸如卿,宋淑琴更想殺死的人應該是張銘和張琳。
可爲什麼宋淑琴把張銘母親弄死之後,只是把張琳賣給了人販子,而且張琳見過了她的臉,她都沒有把張琳滅口。她就不怕將來有一天,張琳把她說出來,讓事情敗露麼?
一個心思縝密的人,會給自己留下這麼大的禍患?!
喬煦白低頭看着我,削薄的脣忽然勾起一絲淺笑,“你真讓我意外!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