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兩人吃過午飯驅車趕往中海碼頭。昨晚的事情在沈青楊的心裡成了解不開的疙瘩,鬼狐狸玩了個金蟬脫殼,借尿道溜了,那夥賊子們設下圈套讓沈青楊受傷不淺!整個一個上午都在思考着怎麼擺脫這種被動局面。
其實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單打獨鬥的!對手是窮兇極惡、詭計多端的一羣人,縱使自己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做好!
沈青楊陰沉着臉靠在座位上,芙蓉還沉浸在上午瘋狂消費的興奮之中,冷豔的俏臉帶着幸福的笑。車子開得很快,不多時便到了“Z時代”酒吧,這裡是她的藏身之所,也是沈青楊新的落腳點。
酒吧沒有人,坐檯的小服務員好幾天沒上班,大概是把芙蓉給炒了魷魚——這裡從來沒有正經經營過,沒有來錢道,更沒有發展前途!
這點正合了沈青楊的心意。
“打兩個電話,一個給鐘聲,另一個給綁架你的人!”沈青楊坐在沙發裡。
不多時,芙蓉準備兩杯紅酒和果盤:“鐘聲在翠仙居!那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每天打兩次,直到有人接爲止!”沈青楊對這個不報什麼期望,因爲徐青松不是被綁架的,準確點說應該是軟禁,現在說不定在哪兒,或是在中海,或是已經被轉移到了境外。
芙蓉啜飲了一口紅酒,甜膩膩的酒裡有股說不出的苦澀。三個月了,父親音訊皆無。有時候把希望寄託在等待之上是很折磨人的,但必須接受現實,看得出他一直在努力。
“芙蓉,我去翠仙居辦點事,酒吧落鎖,你好好休息一下,一會過來接你!”沈青楊穿好風衣看着正在品酒的女人,心裡突生莫名的傷感,幾件衣服能讓她開心一個上午,女人其實是很容易滿足的。
芙蓉一怔,臉色冷落下來:“爲什麼不帶我去?”
“男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吧?!”
“我可是你的保鏢!”芙蓉最煩就是這種理由,哼!男人能有什麼好事?吃喝嫖賭抽而已!莫非他想沾花惹草去?
沈青楊看出她的意思,慌忙哂笑道:“這裡很隱秘,我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而且……我不想太張揚,很危險的,懂?”
芙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要早去早回,我去休息了!”說罷深意地看了沈青楊一眼款步而去。
花街人流涌動,幾天前發生的那些事幾乎看不到痕跡,沈青楊混在人流中,十分鐘後到了翠仙居。翠仙居已經煥然一新,大牌子上掛着紅布,屋中亮着燈,跟被砸之前沒有兩樣。沈青楊推門而入。
“沈先生!”鐘聲面帶笑容從大吧檯前迎過來:“基本修繕完了,幾個兄弟被我打發喝酒去了!”
“鍾大哥,您可真效率!才幾天就修好了?”沈青楊仔細打量一番待客大廳,又踱進一樓的兩間茶室,裝修風格跟先前沒有任何差異,甚至更有中國風的味道!看來此人心細如髮,而且很有頭腦!
“這些都是工匠的創意,我只不過把關而已!”兩三天緊盯着的結果,換來沈青楊的一臉憨笑,呵呵,不知道值不值!
“哈哈!鍾大哥是個做生意的人,如果可以,你就是翠仙居小店的CEO!”
“哈哈!沈先生過獎了!”鐘聲顯然非常高興,其實他所做的就是東瞧瞧西看看,付錢埋單而已。
“不要小看這家店鋪,將來做成連鎖,這個CEO堪比紅燈區老大哦!”沈青楊深意地笑了笑:“這個只是開始!來,咱哥倆喝點什麼!你要紅酒還是啤酒?”兩人走到大吧檯前面的沙發上,吧檯後面的背景是多寶閣,上面陳列着各種酒。
鐘聲顯得很侷促,眼前的年輕人可不是像看起來那麼簡單,他是奎哥的鐵打兄弟!是兄弟,不是小弟。儘管在他的眼中,沈青楊太年輕,他與奎哥相處不足一天。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讓那個霸氣十足的奎哥心服口服地稱兄道弟,他是第一個!
“沈先生……”
沈青楊苦笑着擺擺手:“鍾大哥不要這麼稱呼我,叫我沈青楊,或是兄弟,都成!”
“呵呵!”鐘聲的心裡一暖:“沈兄弟,翠仙居修繕工作今晚就全部結束,按照奎哥的指示,三天後開業!”
“我找你不是這件事!”沈青楊給鐘聲到了一杯啤酒,自己則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點燃一支菸笑了笑:“奎哥找兄弟們長談了麼?”
鐘聲的臉色變了變,他要知道更多的內情?!
“我不爲難你,可以說也可以保留,我只是擔心奎哥把好事給辦砸了,弄得一身不是!”沈青楊憨笑着吐出一口氣:“而且是因爲我的口無遮攔所致,我得擔多大的責任?”
“不是,兄弟,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啊!”鐘聲苦笑着搖搖頭:“我與奎哥是鐵打的兄弟,你也一樣,雖說只兩三次的接觸,一句話,咱們是一路人,我沒什麼可保留的!”鐘聲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一般。
既然沒有保留就說吧,我只想知道黑三奎是怎麼分配紅燈區金街的利益的。
“奎哥的確不屬於任何一個幫派組織,不存在跟誰商量這些事,他的話就是釘子,說到哪就定到哪!昨天兄弟你走了以後他便召集我們商議這事,弄了個通宵!”鐘聲略顯一些疲倦:“你妹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睡着。”
“奎哥有幾個兄弟?”
“不多,四個,我是老大,還有三個兄弟,老二方躍,道上叫躍哥;老三牛奔,外號叫豹頭;老四熊凱,外號叫凱子,都是十年前跟着奎哥的!”鐘聲喝了一口酒:“你處理的那個響蛇是凱子的人,所以……”
沈青楊點點頭,環抱着雙臂:“以鍾大哥的眼光,這三個兄弟怎麼樣?我要的是實話!”
鐘聲的目光一緊,神色有些不自在起來,摩挲着酒杯思索了片刻。他究竟想幹什麼?道上的人可沒有這麼問話的!俗話說“禍從口出”,自己一失言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沈青楊閱人無數,鐘聲的表情已經告訴自己他的顧忌,自然也瞭解其中的利害關係。
“鍾大哥,實不相瞞,搬倒響蛇不是我的本意,我更沒有進入金街的企圖,這點您應該瞭解。”
“我知道,響蛇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幫了奎哥的大忙!”鐘聲的話還算實在。道上的規矩有很多,其中有一條叫“對真人不說假話”,當然這個“真人”可是指的是兄弟!
“奎哥要給我整個金街,我沒有要,您知道是爲什麼嗎?”
鐘聲點點頭:“奎哥已經跟我們說了!”
“還有,奎哥的地盤不能自己做主,這事你是怎麼看的?”沈青楊的目光驀然凌厲起來,在地下世界,一方地盤就有一方霸主,不能在自己的地盤做主的人遲早要被拍在沙灘上,呵呵,先例無數,不用沈青楊一一列舉!
鐘聲的臉色十分難看,沈青楊的話是一種譏諷,更是一種挑釁!
“這種事絕不容許!”
“嗯!既然如此……不知鍾大哥有什麼想法?你不必擔心金街的利益和地盤,奎哥只想要絕對的權威,不要什麼金錢之類的玩意!”
奎哥的話就是沈青楊的話,沈青楊的話還是沈青楊的話!
“奎哥也在長談中說起過這事,我舉雙手贊同,可是……”
“有人不同意?”
鐘聲深呼吸一下,一種不安浮上心頭:“是啊!情況很複雜!”
沈青楊叼着煙盯着鐘聲的眼睛,他說的話是實話,自己也沒有必要說假話。
“如果鍾大哥是金街的老大該怎麼對待奎哥?”沈青楊喝了一口啤酒:“如果奎哥只要絕對的權威不要金街的利益!”
鐘聲的臉憋得通紅:“整肅各方勢力,排除異己,重新分配地盤!”
沈青楊點點頭,他的話只說對了一半,不過也已經足夠了!
“今天我找你來爲的就是這件事!”沈青楊的眼神裡透出一股霸氣來,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目光能殺人一般!
“沈兄弟,你的話就是奎哥的話,我知道該怎麼做!”
“這事我已經跟奎哥商量好了,不過他還沒有應允,要十五天以後纔會有結果。”沈青楊已經跟黑三奎說的很明白,至於時間,是留給他的這些弟兄們處理紛爭的,至於怎麼處理那是別人的事情,與己無關!
鐘聲思忖着看了一眼沈青楊,他的意思很明瞭。紅燈區現在是動盪不寧,響蛇被除掉以後空出一塊不錯的地盤,現在這些人都圍繞着金街虎視眈眈,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動手了。
“沈兄弟,您儘管直言,我是奎哥的兄弟,至死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
“鍾大哥,金街是塊肥肉,但也只不過是一小口,不夠你的胃口的!”
鐘聲的老臉動了一下,這小子的胃口這麼大?!
“我的意思是把整個中海碼頭納入奎哥的勢力範圍,你不用擔心白道的人,這個交給奎哥處理,你只管整肅各方勢力便可,錢不是問題,人也不是問題,給你十五天時間,能否辦到?”
十五天?鐘聲不可思議地看着沈青楊,奎哥的勢力在中海碼頭並非是一家獨大,但也是經過十年的殺伐才穩固下來的!十五天連門兒都沒有。
“沈兄弟,這個……很難!”
“你擔心外來的勢力?”沈青楊站起身伏在茶几前淺笑道:“所有強橫的勢力交給我來處理,其餘的有鍾大哥包辦,十五天以後,你就是金街的老大,只對奎哥負責,怎麼樣?”
鐘聲點點頭,沈青楊所給的利益太過誘人,任誰都會盤算一二!自己手中的勢力並不大,老二老三可以納入自己的旗下,老四可就不好說了!
“我試一試吧!”鐘聲沉吟了半晌說道。
“把所有難纏的外部勢力老大彙總一下,七日之內給我,我自會安排!”沈青楊看着鐘聲額角上的細汗笑了笑:“鍾大哥,道上的事情你別我精通,該死的人要死,該收的人就收,這世道就是人爲財死的世道,不要捨不得錢財,也不要太可憐某些垃圾的命,知道麼?”
“我……知道!”鐘聲擦了一把汗,此人絕非池中之物,當年黑三奎闖蕩的時候都沒有如此霸氣,看來中海碼頭要易主了!
沈青楊拍了一下鐘聲的肩膀:“不要這麼緊張,奎哥大志不在中海碼頭,也許有一天你一覺醒來才發現整個中海都是他的,世界變化得很快的!”
這廝是妖怪還是魔神?胃口這麼大!黑三奎盤踞碼頭多年,現在是日漸式微,沒有人會相信他還會有更大的發展,但有了這個煞星,一切都有可能!
“沈兄弟,那三個日本人的背景我調查過了,他們來自海藍!”
沈青楊點點頭,這點自己早已預料到了!
“不用理會他們,我會讓他們自生自滅!”沈青楊面帶憨笑地掃了一眼酒吧門口,一道黑影在門口張望着,心中不禁警覺起來:有人還在惦記翠仙居?!
鐘聲收斂笑容點點頭,他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如果像他說的話,黑三奎白在中海碼頭混了!
“兄弟,恕我直言,現在紅燈區的形勢很複雜,各路勢力都各顯神通,理順這些關係恐怕很難!”鐘聲擡眼看着沈青楊:“即便是奎哥,現在都不能說佔有絕對優勢!”
“我只要結果,不要過程,所以可以用非常規的手段!”沈青楊的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事情跟自己預想的有些出入,黑三奎在中海碼頭的勢力已經式微,要想重新崛起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這也是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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