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楊造得的確是狼狽不堪:衝鋒衣刮破成爛漁網形狀,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說他是乞丐那是對他的讚美!沈青楊微眯着雙眼,逐漸適應了刺眼的燈光,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明亮的水晶吊燈發出璀璨的光芒,雕花樓梯廊柱精美絕倫,朱漆閃亮的書架裡面全是書,三盞燭臺上依然亮着燭火,但那燭臺卻是青銅雙鶴!腳下鋪着藍花白底的地毯,難怪方纔進屋沒有半點聲息。沈青楊呆了10秒鐘,才聽到一陣咳嗽聲,旁邊的樓梯上正站着兩個人!
白皙的俏臉完全沒有了方纔那種“女漢子”般的狠戾,溫柔的目光正注視着自己,粉嫩的脖頸上帶着白金項鍊,堅挺的胸脯微微上揚,身穿藕荷色的旗袍,肩上披着純白毛披肩,高挑的身子正攙扶着一個老者,正是方纔的凌菲!
“是青楊嗎?”
蒼老的聲音傳到沈青楊的耳朵,纔看見凌菲旁邊的瘦削老者,老者面相有些嚴肅,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一種特有的關愛來。寬闊的額頭,花白的頭髮,身着醬色唐裝,佝僂着身體,正看着沈青楊。
“嗯……”縱使沈青楊見過市面,連老爺子都沒有鎮住他,但現在卻有些不能自持!他是何方妖怪?怎麼對我的名字這麼熟稔?腦子不禁旋轉起來,拐了一百個彎,纔想明白一個道理:第一,這些都是拜血痕兄弟所賜!這名字是血痕的,他的家世是如此的複雜,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足爲奇!第二,託爛賭鬼的洪福,老傢伙出海拜訪的人估計就是此人!第三,白露的海圖裡面有三灣島,則說明這裡有他們要找的人,或是有價值的信息,估計跟凌家有莫大的關係!
“青楊,你先坐!”凌菲攙着老者首先落座,仔細看着眼前這個落魄的年輕人,不禁點點頭:“果然是青楊!”
沈青楊並沒有坐下,而是拘謹地站在當下,老臉憋得通紅。老傢伙說什麼呢?難道以前他見過血痕兄弟?血痕跟自己長的差不多,但更多的是性格相似一些,都是一米八幾的個頭,其他的沒有可比性
!
“老伯,您認錯人了,我是流浪到三灣的一個廚子,不是你所說的貴客!”沈青楊窘迫地解釋道:“一定是這樣的!”
“哈哈!”老者端起清茶喝了一小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青楊:“我叫凌燕北,她是我的女兒,凌菲!”
“呃!”沈青楊的嗓子咕嚕一聲,凌燕北?好霸氣的名字,不過沒有聽說過,爛賭鬼沒有說過,老爺子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凌燕北顯然對沈青楊十分滿意,儘管他落魄得還不如一個叫花子。看人要看氣質,不要被外在的穿戴給迷惑了眼睛,沈青楊的長相併不十分標準,但在武警部隊和非洲歷練過多年,身體倍棒,目光炯炯,神采內斂,但掩蓋不住軍人的霸氣!
“我是個廚子……在酒館做了兩個菜,惹了一堆人,打了一架……是淩小姐說是要寄宿在貴府的!”沈青楊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不過他從凌燕北的眼神中能讀出一種久違了的關愛,是父母般的感覺。
“先不說這些,菲兒,伺候青楊沐浴更衣!”
凌菲的俏臉立即紅霞飛起,粉嫩的脖頸點點頭:“爹!他這個樣子您怎麼能相信是您要等待的貴客呢?不過是……”
凌燕北從懷中掏出白氏金卡放在小方几上:“菲兒,這東西已經證明了一切!”
沈青楊看見了小几上的白氏金卡,心裡不禁苦楚不堪:本來是用它來賠酒店損毀的桌椅的,儘管裡面金錢太多,但憑感覺而言,凌菲不會收那張卡!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又出現了一個致命的紕漏,那張卡不是二小姐簽名那張,而是白露給自己的那張!
“是露兒姐的嗎?”凌菲臉色嬌紅,看着金卡若有所思狀,繼而臉色又緋紅起來:“纔不是!”
“你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凌燕北滿面笑容地看了一眼沈青楊:“青楊,你先沐浴更衣,有些話咱爺倆要好好深談一番!”
氣氛有些尷尬。沈青楊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好在他們是跟白露是一夥的
!沈青楊漲紅了老臉點點頭:“凌伯父,我叫沈青楊,方纔在來時的路上沒有告訴淩小姐真實的姓名!”
“哈哈!菲兒是學心理學的,會讀心術,你怎麼會騙過她?”
讀心術?!真是個可怕的名詞,沈青楊已經領教過凌菲的厲害,自己想的是什麼她都能猜透,除非自己什麼也不想。有什麼也不想的人嗎?沒有!如果自己會讀心術的話,就可以讀懂那些奸商想的是什麼,甚至是眼前這個凌燕北到底是什麼來歷!
“爹一會會跟你深談的,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沐浴更衣!”凌菲款款走到沈青楊身邊:“我陪你去吧!”
沈青楊窘迫地看了一眼凌燕北,耳朵不禁動了動,那種“咕咕”的聲音又響起來,真的是鴿子,而且有很多隻,就在別墅的房頂。
凌菲在把沈青楊引到洗澡間:“我去給你找合適的衣裳,你好好洗個熱水澡,很解乏的!”
這種事情怎麼總有女人爲自己操心?沈青楊一頭鑽進洗澡間,眼前的一切又讓他眩暈不已:洗澡間太豪華了,衝浪浴盆,能按摩的,真不錯。不過這東西太廢水,沈青楊只放了一大盆熱水,脫了破爛衣裳鑽進去,通體舒泰,閉着眼睛,一切都似乎是在夢中一般。
“老爺,宵夜已經準備好了!”童伯佝僂着老腰走進待客廳笑道:“菲兒小姐,你是怎麼找到青楊的?”
“童伯,事情很巧的!”凌菲臉色一紅:“大嶼島的又來酒館鬧事,服務員便去找我,巧的是他正好到酒館吃飯,打跑了他們呢!”
“罪過,罪過!你沒帶槍去吧?”老者雙手合十笑道:“大嶼島的渣滓是不知道菲爾小姐的厲害!”
“哈哈!他們是瞎了眼,敢在三灣挑事?!”凌燕北冷哼一聲:“老鬼子是活得膩味了!”
童伯臉色一緊:“老爺,自從三爺上次來過,大嶼島的人開始頻繁出現在三灣,這三天酒館的事情不應該小覷,他是不是耐不住了?”
“嗯!”凌燕北喝了一口香茶:“老三來的目的是告訴我找到青楊了,要不要展開進一步的行動,現在該是考慮這事的時候了!”
凌菲若有所思地看着童伯:“昨日從中海來的信鴿說的不就是他從海上追蹤狼島的事情?”
“嗯
!老爺子對這事諱莫如深啊,若不是夏老透露消息,咱們還矇在鼓裡!”
凌燕北揮了揮手:“老童,給老三飛書,就說青楊到了三灣,要過一陣纔會回中海,我要仔細謀劃一下!”
童伯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了出去。
“菲兒,你不是說呆在三灣憋悶得很嗎?過幾日去中海開開眼界怎麼樣?”凌燕北愛惜地看着玉雕一般的女兒,老臉不禁生動了許多:“現在青楊已經回來了,這是大事!至少是咱們凌家的大事!”
“爹!事情的改變總是出乎意料的,更何況人心難測?以白伯父的精明都要想好退路呢,何況您閒雲野鶴般呆在三灣多年,外面的世界不是您想象那般了!”凌菲憂心忡忡地看着爹,這些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不能改變他一分一毫。
偷天盟的事情這些年已經知道了一些,雖然爹對此諱莫如深,但近兩年來他總是不自覺地說出其中的一些隱情,包括當年偷天盟爲何一敗塗地,不過自己很少思考這些事情,即使是現在,也不希望凌家再次捲入任何事端。
凌燕北嘆息一聲:“你是凌家大小姐,也是申家的人,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白的!”
“爹!”凌菲臉色臊得通紅:“不許你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話!”
“哈哈!說了又怎麼了?你申叔叔現在不在這,待我找到他便和他理論這件事情!”凌燕北忽然有些心痛,一想到申君慈就心痛,無法抑制,雙手便撫摸了幾下前胸,嘆息一聲:“菲兒,你的任務很重要啊!”
“好了爹,我知道了,耳朵都出繭子了呢!”凌菲起身爲爹拍了拍後背,忽的想起了什麼:“我得給那個流浪子送衣服去了,否則他是出不來的!”
“哈哈!他是個好男人……”
什麼纔是好男人?不嫖不賭不抽不輕薄的是好男人嗎?也未必!一般比較窩囊廢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像沈青楊這樣的男人算不得好男人,冷血傭兵,殺伐無數。看起來比較憨厚,其實還很猥瑣!對了,他心裡面藏着許多女人,這也是傭兵的法則:好男人必須藏着許多女人,否則都不知道爲什麼而奮鬥
!
沈青楊躺在浴盆裡面,不停地思考着爛賭鬼和凌燕北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跟偷天盟的申君慈申二爺又是什麼關係呢?
冷公說當年的偷天盟是由“四方勢力”構成的,狂賭、鬼盜、老槍和申君慈,當年老爺子是什麼地位?冷公是什麼地位?冷公是申君慈的岳父,老爺子是是白鶴梁的岳父,他們兩個是拜把的兄弟,老爺子姓陳,是陳晨的爺爺,也是我爺爺……
也就是說老爺子和冷公是一輩的,或者可以認爲他們是偷天盟的大佬,下面纔是“四方勢力”!所以才叫“老爺子”,才叫“冷公”!但冷公的兩位公子傲天和傲雲太年輕了吧?整整差了一代人啊!莫非……莫非冷公的老婆是個小老婆?
很有可能啊!沈青楊想的是亂七八糟,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玉姐是申君慈的小老婆,也纔不過三十歲出頭,呵呵!十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神馬騎吧的事情都可能發生,比如馨兒和芙蓉,兩個絕色美女都是自己的女人……
世界如此複雜,生活才更精彩!
“青楊,衣服準備好了,爹在等你呢!”洗澡間外面想起溫柔的聲音,裡面夾雜着無限的羞澀。
沈青楊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品味了一下凌菲的話,心不禁猛然沉了下去!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爹”實在是不好對付,從這幢別墅看來,他的實力與白家不相上下,而且更有過之,因爲他去過海藍別墅,這裡的一切比那裡還豪華!
穿戴完畢,沈青楊的心又感動了半天。凌菲給自己的衣物裡面也是全套的,包括內衣內褲鞋子襪子!難道女人天生就是這方面的專家?知道男人整天缺少什麼?純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服,配上黑色的風衣,沈青楊又神采飛揚起來。
不過心理面想的並不是這些,從凌菲的話語間,他似乎知道酒館那幫人爲何而來,而且她並不懼怕他們,甚至敢於把他們踩在腳下,只是自己先行把那幫人給打跑了而已,否則會生出更有趣的事情來!這也從另外一方面證實,凌菲絕非是等閒之輩!敢於拎着砍刀堵着大門的女人,不是烈女就是悍婦,絕對是令男人懼怕的女人,比如凌菲!沈青楊梳了一下頭髮,看了一眼鏡子裡面的那張老臉,風雨滄桑,天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跑到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遇見了老怪一般的凌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