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的氣氛瞬時緊張起來,英田正的話擲地有聲,砸在渡邊吉城的心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現在已經不是真假少爺的問題了,如果他真的是英田一郎,自己的所作所爲就是與整個組織作對,其結果必然無限悲慘!
每個人都有賭徒的心理,不管他的勝率是多麼微乎其微都要拼命押注,賭自己的判斷和運氣。問題是運氣是不能賭的,命中註定的氣數如何去賭?渡邊就是抱着賭徒心理壓上自己的老命的!
狼藉的大廳被重新收拾乾淨,那些紋身漢子早已不見,估計是下去療傷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外面肅然而立的保鏢。
健身房內,沈青揚的手腳分別被綁在牽引訓練的柱子上,猶如耶穌受難一般耷拉着腦袋。血水滴落在地板上,一看便知受到了重創。沈青揚沒有掙扎,方纔兩個傢伙根本不敢綁得太緊,怕大少爺秋後算賬!渡邊老傢伙簡直是自不量力,老闆已經忍讓多時了,如果不是今晚有貴賓在場,相信以老闆的性格會親手扒了他的皮
!
對於沈青揚而言,任何束縛都是毫無用處,有的是辦法逃脫。身體暗自活動了幾下,發現只有手臂的傷比較重,對手的忍刀的確太快,即使有秋風刃抵擋也沒有完全卸下那股狂暴之力,若不是繞指柔偷襲,現在早已進了地獄見閻王爺了。懇談會只是一個由頭,渡邊吉城分明是想殺人滅口。如果真的英田一郎在也會面對這種情況,而且很可能更糟糕!娼君派拉索爾劫殺英田一郎這一事實已經被自己證明,其目的不得而知。而她與小泉的秘密行動做合作,搞掉了中海警局的直升機,目的是想除掉我。如果不是在去國際刑警別墅的路上巧遇龍飛被追殺,沈青揚幾乎沒有機會來東京執行任務,因爲那架飛機是飛往c市轉運閻王洞的遺骸。本來想借助遺骸打入黑龍會的內部,那晚的遭遇讓沈青揚改變了主意,而林濤卻陰差陽錯地成了替死鬼。
健身房內傳來一陣腳步聲,沈青揚掙扎着擡起頭,兩個保鏢保護着一個頭發斑白卻異常精神的老者走了進來,英田正坐在輪椅裡神情肅然,而渡邊吉城陰冷地跟在英田正後面,小泉着陪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快步走進健身房。
“上島先生,本來這是會內之事,不敢勞您打架前來作證,但此事關係到我們的計劃,不得不重視!”英田正咳嗽一聲轉頭看了一眼小泉身邊的中年人:“懇談會還有幾分鐘纔開始,這段時間我會讓松下先生明白黑龍會爲何不遲遲交出寶圖的秘密。”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上島微眯着老眼表情嚴肅地瞄了一眼小泉和松下:“我始終力推英田先生的遠山計劃,荒川區議員和防衛省也向我提交了計劃原本,正如英田先生所言,這個計劃的關鍵在於貴會所掌握的大量圖繪,當然,我這與貴會的淵源頗深,註定這件偉大的事業要在我們的手裡完成!”
松下緩步走到英田正面前,推着輪椅肅然道:“英田先生的計劃可謂是我所見過的最值得實現的計劃,讓死戰兵士魂歸故里是帝國的責任,外務省也提交了提案,督促首相從外交途徑解決被朝鮮綁架的國民遺骸歸國問題,而遠山計劃則是我們防衛省秘密力推的十年大計,一旦取得階段性成果,一定是日本國民精神的一大提振,也會讓那些爲了自由和共榮之夢而戰死的兵士感到無限的自豪!”
沈青揚的心一沉,遠山計劃逐漸露出了他的真容!尋找二戰死亡遺骸,讓他們魂歸故里——讓那些曾經沾滿亞洲太平洋人民鮮血的劊子手魂歸故里
!讓曾經惡貫滿盈罪惡滔天的侵華鬼子魂歸故里!讓曾經霸佔東北四十餘年的鬼子們回家!這是不可能的!我會讓那些從墳墓裡再次走出來的鬼子化爲齏粉,永世不得超生。
龍大校之所以力排衆議強力推進“龍計劃”的目的就是要遏制“遠山計劃”嗎?他不是能掐會算的諸葛亮,但先後派出兩個獵人執行龍計劃未果,此番才真正得到了遠山計劃的秘辛。沈青揚的心一陣悸動!
英田正拍了拍手掌:“松下先生說得真好!不過這是懇談會上商議的內容,現在我就交出寶圖,至於其中的秘密,想必兩位現代史學者會告訴我們答案!來人,把一郎的衣服脫掉面向牆壁!”
沈青揚的眼睛噴火一般盯着英田正,老傢伙要幹什麼?
“你……”
“你若是一郎就不必害怕!”英田正的輪椅向前走了幾米:“你要爲自己正名,我要給組織一個交代,而市府也要推進黑龍會的偉大計劃,渡邊君想必也是在擔心你的身份究竟是我兒英田一郎還是非洲那個冷血傭兵,既然大家都有所求,我會成全各位!”
渡邊的老臉幾乎變形一般不斷地抽搐,頭領要幹什麼?拷打審訊麼?從他的態度來看是確定此人就是英田少爺,絕非是那個傭兵,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沈青揚的衣服被脫去,露出寬厚而結實的肌肉,看得在場所有人都嚇得半死:這傢伙壯得猶如一頭牛!
英田正“渡邊君,你是否記得一郎後背的紋身是什麼?”
渡邊吉城思索着,早已明白了頭領的意思,慌忙道:“少爺沒有紋身!”
英田正點點頭:“你說得對,一郎不喜歡花花綠綠的紋身,三年前他的確沒有紋身,但在去緬甸之前我逼迫他去紋身,是一條青龍!”
紋身是日本的黑幫的傳統文化,作爲黑幫分子,他們熱衷於身上的紋飾,而且極其複雜多變,精美絕倫。一旦紋身,那些精美的圖案會伴隨終生,永遠也去除不掉。
“把他的後背亮給大家看看,如果沒有紋身就殺了他!”蒼老而冷漠的聲音響起,健身房裡的氣氛立即緊張起來,上島盯着綁在架子上的年輕人,不禁眉頭緊皺。
沈青揚被強行面壁,赤裸的後背對着衆人
。
結實的後背上疤痕累累,一條蜿蜒的巨龍正刻在後背上,張牙舞爪,靈動飛揚!看得渡邊吉城不禁叫苦不迭,看來這次失敗得徹底,老命要搭上了!
英田正盯着沈青揚後背的紋身,老臉不禁憋得通紅,呼吸急促起來,銳利的目光在靈動的飛龍上不斷遊弋,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突然升騰而起,兩個負責看守沈青揚的黑衣漢子不禁面色一變:有人要到大黴了!
“渡邊君,你還懷疑他的身份嗎?”英田正陰冷地問道:“漫長的三年啊,這紋身變得傷痕累累,你知道他經歷過多少殊死戰鬥嗎?你還懷疑他爲何能在一招之內便把黑龍會第一忍者殺於無形嗎?”
連續的質問讓渡邊吉城無地自容。
“英田先生,他就是執行遠山計劃的一郎?”松下掃了一眼渡邊吉城躬身道:“請允許我代表防衛省向他道謝!”松下快步走到鐵架子前面神情肅然地看着沈青揚後背上的紋身,還有成片的疤痕,這是真正勇士戰鬥的明證,也是一位最值得敬佩的日本男人!
渡邊老臉慘白不斷地擦着冷汗低聲道:“頭領……我錯了……”
知錯要有覺悟,渡邊吉城完全放棄了幻想,自己的所作所爲都是倉井君所提供的虛假信息所致,加上頭領送來的那盤影像光碟,經過什麼狗屁心理專家的解析和那個死鬼陳晨的指正,讓他完全相信這個少爺不過是一個贗品!
正品成爲贗品不會讓人驚訝,因爲真假之辯需要足夠的證據。但當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這個傢伙是不折不扣的“贗品”之際,事情竟然發生了完全不同的轉變——贗品成了正品,也許還會成爲珍品!
“哈哈……”英田正忽然冷笑:“渡邊,你該謝罪否?”
渡邊只有擦汗的份!
“英田先生,渡邊君也是爲了貴會着想,如果此人不是英田少爺豈不是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我們的計劃是跨世紀的偉大計劃,任何微小的失誤都可能導致計劃付之東流。”小泉沉吟片刻,現在只有自己才能就渡邊,雖然這個傢伙老眼昏花,但他深知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英田正不屑地看了一眼小泉,完全領會他的意思,不過是開脫責任罷了
。
“上島先生,您對中國的歷史十分了解,也曾經去過那裡參加戰鬥,知道對戰死者家屬而言讓親人魂歸故里是多麼重要!但有誰想過幾十年後,有一個年輕人爲了完成這個使命受盡了委屈和磨難,到頭來卻陷入一場曠世的陰謀之中,如此換來的是什麼?我們的精神將會被玷污!”
上島點點頭:“您說得對!”
“渡邊,其實你可以質問我,僅憑他後背的紋身便可以斷定他就是一郎嗎?”
“不敢……”少爺的紋身只有英田正才知道是什麼,這個問題早已經盤旋在渡邊吉城的心裡,卻沒有勇氣質問,那樣只會讓自己死得更慘!
英田正的兀自冷笑:“渡邊君其實太小心了!諸位,黑龍會的寶圖之密只有頭領一人才知道,我保守這個秘密三十餘年,沒有人能從我這取走這個秘密,本來我想把秘密帶進棺材裡,永遠塵封在歷史之中。是遠山計劃改變了我的想法。也是拜渡邊君所賜,這個秘密我會現在就給各位揭曉!”
上島、松下、小泉、渡邊幾個人都驚愕地看着英田正。這不是他的性格,寶圖之密對遠山計劃有多重要?沒有揭開秘密之前,遠山計劃只能在東南亞的一些偏遠之地執行。也就是說只能尋找到滇緬作戰的戰死遺骸,而在中國和遠東地區的遺骸只能望洋興嘆!
“小泉先生,請原諒我多次未能如您所願告訴你寶圖之密,因爲一郎三年沒有回東京,我也不知道他何時能回來。當初我派他去緬甸執行任務之前便把寶圖之密放在了他身上,只有他回來才能找到寶圖!這是我以爲最爲牢靠的選擇!”英田正今晚的話特別多,而且要把自己的心裡話完全說透,目的只有一個:證明眼前的年輕人是否就是自己的兒子!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父親不認識親生兒子嗎?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認爲英田正在扯謊,都以一種嚴肅的神情對待此事。黑龍會源遠深遠,發生任何神秘的事情都不奇怪!“如果他的身上還存有寶圖,你們是否認爲他就是一郎?”英田正的老臉立即陰沉下來,異常久違的揭秘儀式就要開啓,三年的等待讓英田正每天都活在焦慮之中,唯有長時間的在露臺上冥思才能化解。不過他心知肚明,當年紋刻在一郎後背上的青龍並不是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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