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變故,赤塔高等院校的教室裡,年輕女教師在安撫學生們的情緒。
在赤塔近郊的PSK軍駐地,一大早照例檢修、保養作戰裝備,準備出動巡邏的士兵,則發現自己的隨身終端失去權限,無法進入裝備庫房。
大門緊閉,裡面的檢修人員一頭霧水,外面的人則“咣咣”敲打着:
“怎麼回事,系統出問題了嗎?
喂,既然網絡全都無法訪問,誰趕緊駕車、不,跑步去指揮中心看一下情況啊!”
權限被鎖定,網絡也無法訪問,現在連越野車這樣的普通載具都無法啓動,一羣士兵正面面相覷。
然後纔有人注意到,此時此刻,人類攜帶的終端無法聯網、乃至網絡出了什麼故障,部署在同一基地的無人作戰平臺,卻運作如常,滑跑升空的無人殲擊機,拖着明亮的藍色尾焰,從驚愕的人羣頭頂掠過。
看起來,一切還並未完全癱瘓,只是自己無法聯網,是這樣嗎。
從清晨時起,赤塔便陷入一種奇怪的半癱瘓狀態,民衆茫然無措,守備部隊的官兵們一臉茫然,管理委員會的成員們,則出於安全考慮,未聚在一處,而通過爲緊急狀態準備的無線電系統互相聯絡。
但一番詢問後,管理員中,並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混亂初現的迷茫之中,天邊,傳來噴氣機的呼嘯轟鳴,衆目睽睽之下,一架架線條流暢的大型運載機出現在赤塔上空,繼而降落在要塞內的停機坪上。
矢量引擎還在低沉轟鳴,艙門打開,一隊隊外形孔武的機器人迅速魚貫而出。
眼睜睜看着這一切,失去載具、武器的PSK士兵遠遠觀望,有人端起高斯步槍,卻被猶疑不定的指揮官一擺手制止,說話間,還晃了晃手中的望遠鏡:
“先別開火,那些應該都是友軍,沒見要塞防空系統都沒一點反應嗎?”
機降的疑似友軍之陌生勢力,究竟從哪裡來,在場者中並無一人知曉,接下來,更讓他們一頭霧水的,是這些離開運載機的機器人,看上去,大部分都沒有肉眼可見的武器,而更像是一支規模不小的工程隊,徑自組織起來、迅速離去。
離開停機坪,沿要塞內的一條主幹線前進,不速之客引來民衆驚奇的目光。
駐守赤塔的PSK軍士兵們,也一樣好奇,雖然看到隊列裡的武裝機器人,很多人會心生疑慮,畢竟在濱海邊疆大區的武裝力量裡,根本沒見過它們。
電磁炮,集束式火箭,機器人所持武器的型號都很陌生,莫非是大區的秘密部隊。
任憑議論紛紛,機器人一直在悶頭趕路,在網絡通信近乎完全中斷的赤塔,從軍方、到民衆,充其量只有些高斯步槍、燃燒瓶之類的單兵武器,在沒有人站出來指揮的情況下,根本不會對“紅軍”構成任何威脅。
畢竟,這些看起來並無任何敵意的機械,都塗着五芒星標,應該是友軍,不是嗎。
對突然發生的這一切,感到迷惘,在學校塔樓上遙望停機坪方向,葉夫根尼婭*卡納耶娃這時已平靜下來。
網絡斷開,是一反常態的情形,但,既然管理長事實上掌控着PSK的一切,濱海邊疆大區也還沒有滅亡,那麼,這些應該都是他的意志,不管在執行什麼樣的秘密任務,自己和達瓦里希們,別去添亂就好。
不過,這種旁觀的心態,並沒有維持多久,無線電裡傳來同事的呼叫:
停機坪處,有一名“自稱代表管理長的人”,召集赤塔管理委員會的全體成員,到場說話。
“這位——阿達民先生,是麼?
恕我直言,身爲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我、和我的達瓦里希們都直接聽命於管理長,所以,對您的這一聲稱,感到奇怪,也是很正常的。
您能否提供確切的證據,證明自己,的確是受管理長之託?
另外,管理長現在人在何處、是否安好,可以不吝告訴我們一下麼,阿達民先生。”
“確切的證據,嗯?
眼前的就是啊。
除管理長,還有誰能做到這一切,讓我們安然無恙的在赤塔機降。”
來人的回答,聽起來很有道理,身爲管理員之一的伊萬*克拉夫琴科撓了撓頭,掏出無線電對講機去招呼。
不管怎樣,如果確認是管理長的授意,召集達瓦里希們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這可是在赤塔、PSK的腹地,應該很安全才是。
接到訊息後,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分散在赤塔各處的管理員陸續到場,由於交通工具被鎖定,大部分人都是騎自行車前來。
在這段時間裡,機降的“紅軍”工程技術部隊,已順利進入赤塔地下的控制中樞所在地,並架設通訊中繼設施,直接與遠方的“盤古”外圍節點聯絡,以便覈對訊息,儘快開展對PSK大區中樞的整合工作。
地下世界的工程,現場,並沒有一個人在,赤塔民衆對此毫不知情。
其實,即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沒有用,管理長掌控的PSK控制體系,堅不可摧,否則也沒辦法僅憑一人之力維持公社主義制度。
系統龐大如山,其中的節點、鏈路與軟硬件細節,會不會潛藏一些後門、陷阱;
身爲阿達民的一種防禦本能,現在,則被萬里之外的方然有意壓制,他很清楚在做出了那樣的抉擇後,管理長,濱海邊疆大區的理想主義者,根本沒有動機去做這種會妨礙其理想之實現的事。
放棄管理員之位,生命終結,促成兩個大區的統合唯一,這是何等的壯舉;
捫心自問,在看着“盤古”進行這一切,將濱海邊疆大區納入體系的工程時,方然仍心緒難平。
他不知道,倘若自己身陷管理長的處境,是否會有一樣的抉擇。
設身處地的思考,在這裡,是沒有用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體會到,一個憧憬永生、卻註定會失敗的追尋者,面對死亡,究竟會作何感想,何去何從。
這,可並不是面臨一模一樣的絕境,就會有同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