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軍營裡面此番經歷過了衆多的事情,也總算是有一些的改觀,隨着軍營裡面不少有靠山有家世的人紛紛落馬之後,衆人才安分下來,絲毫不敢再小瞧這位年紀輕輕的北淮王世子。
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宋珵在軍營當中的名聲已是顯著,甚至還從下層的士兵裡面提拔起來了不少的有真材實幹的人,亦都是服衆的很。
至於那個一直追查的膽敢借着皇帝的手私自養兵的人也隨着通匯錢莊的消失而斷了線索,而且一一排查起來也是非常的困難。
宋珵祖父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兄長,兩人之間相差二十有餘,但血脈關係終究是錯不了的,再加上兩人是先帝膝下的嫡子且皇子當中又不受重視,這就更加是相互幫持起來。
當年先帝尚在時,那一脈子嗣頗爲繁盛,宋珵的祖父宋年甫是先帝的第一個孩子居嫡且又佔長,自小便是聰慧。可先帝專寵蕭貴妃,春風雨露煞是惹人羨慕。
後來貴妃身懷龍嗣,先帝極爲期許,甚至是未出生便已經有名號,那時宋年甫的處境極爲尷尬,後受身邊人迫害以行厭剩之術爲名頭被先帝一怒之下貶斥地方無召不得歸返。
朝野之中羣臣覲言皆是無果,宋年甫在地方上一待便是十三年,皇后自宋年甫被下放之後便是一直病弱,拖了幾年便也是去了,剩下一個年僅三歲的幼子喚做宋年堯,即先帝膝下第十一子,宋年甫的嫡親弟弟,也便是現在的嘉元帝。
因着宋年堯孤小無依,後被皇后孃家鄭公府請旨接回府中代帝撫養。
漸漸的宋年堯長大,憑着鄭公府的悉心教導,其聰慧絲毫不亞於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十歲那年先帝接其回宮,後一年先帝龍體欠安,立儲之事破在眉捷,帝心所向於蕭妃所出之子,但又不合祖宗法制便是一直拖着,懸而未決。
直至帝病重,仙逝即前,宋年甫率領着這些年在地方偷偷積攢下來的勢利,悄悄潛回京來,見先帝最後一面,兩人密談良久,至於內容無人可知,當宋年甫出帝寢宮時先帝已是駕崩。
後宋年甫鐵血手段將年僅十三歲的幼弟宋年堯推上帝位,而自己則是傳出了弒君弒父,不忠不孝的名聲來。
先帝的兒子們不少都是自嘉元帝宋年堯登基以後封了王,有的不甚親厚卻也還是顧念着兄弟情誼的都被閒置起來,心思不純的也利用先帝的死因做由頭意圖起兵造反。
幼帝宋年堯根基不穩,雖是鄭公府出了大力,但在當時也還是螳臂當車,好在宋年堯心中有主張,在前朝力發新政由宋年甫在背後平息霍亂,兩人相互配合竟是硬生生的將朝堂穩定下來,新政實施之後也是籠絡不少人心,慢慢地新的局面開始打開。
至於當初的那些意圖造反的王親也是被判□□,爪牙也是被宋年甫乾淨利落的斬下,但也難免的會有些漏網之魚。
當今聖上逐漸坐穩朝堂之後宋年甫便是開始放權,後沒過幾年便是先走了,其後嫡子宋信延也是在一次戰役當中英年早逝,只餘其妻子新寧郡主白芷淑育有七個月大的遺腹子宋珵,此後嘉元帝對於北淮王府更加的看重。
不過這當中最爲重要的一個原因也還是嘉元帝膝下雖有八子,但無一爲皇后所出,所以那些也都算是庶,幼年經歷過衆多的事情,嘉元帝對於嫡庶之分甚是在意且萬分的看重,而皇室最純正的嫡親血脈只有一人便是宋珵,至於爲什麼不算上其他的王孫,皆因嘉元帝一言:
非嫡非親,何以爲正?
所以宋珵此次前來平州是嘉元帝授意不假,但其中的好處嘉元帝也是爲宋珵考慮了個明白。
皇室積怨波折甚多,所以養兵的事若是查起來也還真的是不簡單,保不齊就會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急不得,還得細思慎行,不然一場腥風血雨也還是避免不了的。
今日幾人難得在一起說起話來,雖平日裡都處在軍營當中,但這一整天的各有事由忙的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得了閒時,自當是能輕鬆自在一番的最好不過。
李唯央看起來是個頭不大,人也斯文體面的,可是說起話來也是葷素不忌的,當然這也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是如此了。
此刻的他便是一臉盈盈的笑意,“大蔣,這麼多天都過去了,看着你一副悶葫蘆的樣子,平日裡哪見得你這樣,是不是有啥事瞞着我們?說出來也讓我們鬱悶鬱悶。”
宋珵也是看着蔣小旭,當日打他也是心中存着殺雞敬猴的心思,也只他不會記在心裡,可是眼前這樣子也讓他心裡面多出了幾分探究的心思。
範焉旦笑不語,似乎是已經明白了一切,看着蔣小旭不言語,隨即又看了看衛澎卿。
衛澎卿會意,笑着開了口,道:“他這幅樣子我和老範也是非常的好奇,所以私下裡就問過當日裡他帶着一起出去行任務的那些兵娃,哪知他們不肯說,但還是被老範把話給套出來了。
”
宋珵拿起手中的杯子咀了一口香茶,看着賣關子的衛澎卿,就等着他接着說下去。
“大蔣那日出任務時,在軍營外碰見了一個自稱是前來尋妹的女子……”
“咳咳”,蔣小旭擡頭看了衛澎卿一眼,眼中的威脅明晃晃的表達出來,可衛澎卿顯然是不吃那一套的,越說越來勁,竟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抖落開了。
宋珵聽他這樣一說,心裡也有了個大概,許是那女子前來尋的妹子定是那個誤入自己計劃當中的那個姑娘了吧,那姑娘是叫姚什麼來着,宋珵一向是記性極佳,可就在些關頭來想不起那女子的名字了,皺了皺眉,顯然是對自己不滿意。
此番動作,讓不瞭解宋珵心裡活動的範焉他們消了聲,只當是惹得宋珵不快了,可又不知是哪裡出了錯,以往在宋珵面前他們說的不比今天少,也沒有見得他這個樣子。
範焉正襟危坐,喚了一聲,“世子?”
宋珵看了看他,又看着一派正經的其它三人,抿了抿嘴脣,“方纔是我走神了,你們比我年紀大,都是一些戰功赫赫的人物,在朝中提起來誰都不得說上一個好字,我與你們相處也是忘了你們自己的親事,你們都是我手底下的愛將,親事當然要合你們的心意,若是有什麼意中人的,我爲你們做主。”
其它四人想不到宋珵會突然間的提起這一茬來,平日裡幾個大老爺們在一起湊合慣了,所真是憑空多了四個嬌滴滴的娘們兒,那真倒是不習慣了。
幾人笑着把這話圓了過去,也是不在提起。
宋珵聽着他們相互打趣,心裡面卻是將他們的終身大事牢牢的記在心裡,這裡的人一路和他走來,將來也必定是跟着自己成就大事的,所以容不得半點的疏忽。
說起親事來,這也算的上是宋珵心裡面的一大煩心事,他今年剛剛十五,那些個叔嬸的就忙不跌的想要往自己的房裡面塞漂亮的丫鬟,他當然知道她們安的是什麼心思,不過也哪能讓她們輕輕鬆鬆的得逞了去。
今日是祖母的壽辰,那些事兒免不了的要被提起來,也幸的自己不在,落得個眼不見心不煩的最好。
宋珵想的不錯,此時的帝京北淮王府的確是一片的喜意融融之景,今日府上老夫人周氏的六十的壽辰,自當是要好好的操辦一番才行,這不還未過午時,便已經是賓客盈門,鞭炮聲接連響起,絲樂之聲不斷。
身爲整個王府的當家主母,此刻是在內堂裡招呼着女眷們,饒是老夫人周氏對於那些庶出的甚是看不上眼,可這麼個光景,嫡孫宋珵不在,也便是隻能便宜了那些賊子野心的,只不過臉上的十分喜意此刻也銳減成了六分。
北淮王府自嘉元帝登基開始雖是經歷風雨但現在也終算的上是榮耀加身,府里人口衆多,只有周氏膝下嫡脈子嗣稀薄只有一兒一女的,愛子早逝現也只得宋珵這一個孫兒,至於女兒宋雅琚嫁到了靜親王府。
反眼觀原老王爺宋年甫的兩個妾室底下卻是子嗣頗豐,不過在周氏的眼裡也都盡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若不是宋年甫的遺願是王府不得分家,只怕那些人早就被打發出去了。
當初宋年甫被打發到地方上去的時候,並未帶着髮妻周氏一起,而是獨身一人,後歸京之時身邊有兩房嬌妾,這兩人都還是倆親生姐妹,分別是大段氏和小段氏。
大段氏孕有一子兩女,小段氏育有兩子,當初都是被宋年甫一起接回京入住王府的,不過這期間的事也都是紛亂雜煩的很,至於宋年甫身邊姐妹共侍一夫很快就在帝京當中流傳開來,也不知道是被多少風流才子羨慕過。
周氏心裡如何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光是自己的一雙兒女遭了多少的暗算,她心裡都是亮亮堂堂的,也虧得宋年甫明大理,指明瞭只有嫡子才能襲親王位,不然今日是各種情況又得分說了。
現看着周氏一頭青絲中銀霜居多,臉微圓顯出了一絲福態來,一雙明目沒有老年人的渾濁似乎是頗能看透世事,不過眼角的皺紋卻是顯出了該有的蒼老之態,一身紫金祥雲金絲勾鶴的錦袍貼合的着在身上,手上是一對兒雕滿福祿壽的鐲子盡顯貴氣。
此時的她端坐在慧榮堂裡面的一處紅木大椅之中,手邊不遠處是一個澱青雕鶴衝仙雲的小香爐,裡面燃着的是宮裡御賜下來的雲荼香,此香可凝神靜氣,使人心思通暢,久聞也可愈小病,本是宮中貢品此刻在北淮王府上,也可見帝寵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