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珵下了馬車領着姚珠堪堪走到南苑的門口便是看見周氏身邊的春枝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問詢過後才知道說是今日老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嘴裡面還是一直唸叨着世子爺的,所以春枝才趕緊來南苑等着, 待宋珵一回來就就請他去慧榮堂。
宋珵心裡面對於周氏向來是敬重的, 這一回聽着周氏身子不爽快心裡面自然是擔心的緊, 這不二話沒有就隨着春枝去了慧榮堂 。姚珠和雲柏看着人走遠, 這才進了院子。
宋珵不在南苑所以姚珠也就不用在那裡伺候着了, 直接便是回了外院,將今個兒買的許多東西都放在榻上的小機子上,同着瓊書二人邊吃邊是說笑。
“你今日同世子爺出去了, 現下怎麼沒有在內院伺候着?”瓊書剝開一顆溫熱的糖炒栗子放在姚珠的手中。
“剛纔回來的時候,老王妃身邊的春枝將世子爺請走了, 說是身子不舒服。”姚珠如是回道, 手上也絲毫都沒有停頓。
嘴裡含着一片梨子乾兒, 甜滋滋的味道讓姚珠忍不住的彎了彎眼睛,外面全然已經是黑了, 雪已經停了下來,但空氣中卻是冷的厲害。“瓊書姐姐,今個兒院子裡面怎麼這麼安靜?”
也是挺安靜的,這院子裡在姚珠住進來之前就已經是有四個姑娘了,但是姚珠只是認得其中兩個, 除卻瓊書和雪香外其中兩人到現在也是不曾蒙面, 至於其名字, 瓊書說過她也就忘了。不過未見着的那兩個人向來是和香雪要好的, 一到夜裡總是能聽見從對面屋子裡面傳過來的說笑聲, 不過今夜卻是安靜地厲害。
瓊書用帕子擦了擦有些溼膩的手,頭往姚珠那面一湊, 神秘兮兮的說道:“也不知道今個兒是怎麼的,我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會去段老夫人那裡陪她侍佛的,所以今個兒一大早的也便是去了,沒想到過了午時再回來的時候院子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我還是聽聞院外掃撒的婆子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什麼老王妃派人來查過南苑外院,那兩個丫鬟就被賣走了,而雪香現在還在慧榮堂那邊跪着。”
姚珠蹙了蹙眉,哪裡生出了這樣亂的事端來?莫名的心裡感覺不安,又問道:“瓊書姐姐可是知道老王妃爲着什麼事要來搜屋子?”
瓊書垂下眼搖搖頭,隨即又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你快看看自己可是有什麼東西丟了?雖說那些人是老王妃讓過來的,可是也難免有手腳不乾淨的,倘若起了什麼別的心思,你還是有苦只能往肚裡咽的。”
“我這裡能有什麼好東西?瓊書姐姐莫說笑了。”
“還是看看的好,安安心。”
抵不過瓊書再三勸說,姚珠慢慢的起身,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東西點了點,一遍過後心中已然是慌亂的不成樣子了,當初她撿到的那塊宋珵的金玉游龍佩不見了。背後頓生出一陣冷汗,一股子寒意在心底蔓延開來。
然是如此姚珠還是強作鎮定,將東西一一放好,“看吧,都說是瓊書姐姐太小心了,這什麼東西都沒有丟。”話雖是這樣說着,但是姚珠心裡面也是猜到了周氏叫着宋珵過去幹什麼了,說是身體不爽快也只是一個筏子。“瓊書姐姐知道香雪爲什麼會跪在慧榮堂嗎?”
瓊書搖了搖頭,模模糊糊的說道,“她那個人一向是不靠譜的,誰知道她又做了什麼喏的老王妃不高興的事了,現在正在受罰呢。”
姚珠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心中愈發的不安定,“我突然想到了世子爺讓我送去浣衣院的衣服還沒有拿回來,我怕世子爺明日要用,現在還是趕緊取回來纔好。”說着下榻穿上鞋,急急的就往外面走去。
瓊書也沒有攔着她,半響才自言自語道:“真是着急呀!”
慧榮堂那邊宋珵和周氏兩人坐在官帽椅中,瞧着周氏的神色半分都沒有病弱虛頹之象,祖孫倆兒靜靜的坐在那裡,邊上的人都已經是退了下去。宋珵見周氏沒有什麼大礙,那顆提着的心也是微微的放了下去,倒像是尋常人家的祖孫相處時的場景,嘴上帶着一些的埋怨,“祖母有事直接喚孫兒就是,怎麼非要說自己身子有事呢?”
周氏只要是看着宋珵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不前一刻還不苟言笑的臉,現下看着倒是都高興的很,“的確是有些的不舒服,不過看到你就好了。你可知今日那衛國公府的大姑娘來了了,本想讓你前來見上一見的,卻不想你竟是不在,你同我說說你心裡是個什麼意思?”
宋珵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是悶着頭不說話。
周氏見他這般同往日自己與他說起衛大姑娘的情景別出無二,登時氣的笑了出來,“你說你,每回說起這事來都是如此,祖母知道你的婚事有聖上做主自然是輪不到祖母現在瞎操心的,不過放眼帝京也只有那衛國公府的姑娘和你相配,聖上若是選,定然也會是選衛大姑娘的。”
宋珵撇了撇嘴,這時竟是有些的孩子氣,“衛國公府的姑娘真的如同祖母說的那般好?”
周氏點頭,“這是自然。”
“只不過是一個悶葫蘆罷了,外面都說她待我如何長情,可是祖母方纔也是說了,帝京之中能和北淮王府結親的第一當屬衛國公府,孫兒說出來的話也不怕祖母傷心,若是北淮王府不得聖上皇寵,換做是其它的親貴,那衛大姑娘說不定還一樣長情呢!”
周氏這一回倒是沒有再說什麼,沉默半響,才又問道:“你姑母上回也是同我說過,你現在已經是弱冠之齢了,聖上的擔憂現在都已經是不存在,所以也是由不得你再任性,你房中一日無人,我們心也難安。”
宋珵聽出來了周氏話裡面的意思,眉頭微蹙,喚了一聲,“祖母……”
周氏揮了揮手阻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又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你看看這樣東西。”
宋珵打眼看去,那握在茶盞上的右手緊了緊,滿不在意的說道:“怎麼會不認得,祖母又是說笑了,這東西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祖母那裡去了。”說完便是低垂着頭,心裡面卻開始思索起來,這玉佩在姚珠那裡他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沒有要過來,卻不想現在會落在祖母的手裡。
“我也不和你彎彎繞繞的了,方纔來的時候可看見院中跪着的那人了?”說着周氏便讓人將香雪帶了進來。
宋珵這些年身邊雖沒有丫鬟伺候着,但是這人也還是有些印象的。飲了一口茶,眼都沒有擡一下,“這人可是惹的祖母不開心了?若真是這樣打出去便好,可不能讓祖母因着這個阿物而動氣傷了身子。”
周氏對於今天的事本來也只是想着找來自己孫兒問問也就罷了,若是孫兒真的喜歡姚珠那就收了房便好。可是這幾年卻是牽涉到了聖上賜下來的金玉游龍佩,這東西可不是說能送人便可以送人的,對於女人是能寵可也不能太過於寵愛,古來有多少的英雄是賠在了女人的身上。其次這前來告密的是自己孫兒南苑的人,若真的是處置也要讓孫兒知道纔好,儘管這人微不足道。“行了,你來說吧。”
雪香跪在下面不敢說話,膝蓋處穿來一陣陣針扎一樣的涼意,現下只盼着這件事情能早早的過去。“見過世子爺,是這樣的,今個兒早上奴婢在南苑門口看見明蘭姑娘過來尋世子爺,可世子爺上朝還未回來,奴婢也沒有多心,可後來走看見姚珠鬼鬼祟祟的在慧榮堂外面朝着院子不住的張望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麼,奴婢便留了個心,後來聽院子裡面另外兩個姐妹澄繡和綠萃說……說是慧榮堂丟了東西,奴婢就想到了行跡可疑的姚珠,就到了她的屋子裡面翻了翻,沒想到……沒想到翻出了世子爺的東西來,奴婢……奴婢害怕,就拿了這東西來尋了老王妃,可老王妃讓奴婢一直跪在外面,奴婢也不知道哪裡做錯了惹了老王妃生氣……奴婢……”
雪香正欲在說些什麼,只見宋珵拍了桌子,驚嚇了衆人,“大膽!竟敢談論主子的是非,來人,帶下去,折了雙腿賣了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惹的雪香接連磕頭,宋珵卻不想再聽她多說,待人帶下去以後,宋珵親自爲周氏斟上一杯茶水,“祖母,這玉佩的事孫兒事先也是知道的,只不過這其中曲折說來便是話長了,待日後孫兒再慢慢和祖母細說。”
周氏聽聞也不欲再多了問些什麼,將那金玉游龍佩遞到宋珵的手上,“孫兒同祖母明說,你可是隻要那個姚丫頭?”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宋珵愣了愣,喜歡?什麼是喜歡?他有些不明白,一時之間無法回答周氏的問題,不過周氏也是看的明白了,自己的孫兒談論起感情的事來也會害羞,瞧着那微紅的耳垂便知道。“行了,祖母都明白,只不過那姚丫頭明年四月才及笄,你若真喜歡待她及笄後便收用了,以後世子妃進府了,你做個主給她開臉便是。不過今天一鬧你那外院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可需要祖母給你安排幾個貼身服侍的?”
話如此說宋珵自然是明白的,半晌才動了動嘴巴道:“不用……孫兒……孫兒不需要。”
一室溫馨自然是不必再說,不一會兒守在外面的人才進來道:“老王妃,世子爺,姚姑娘過來了。”姚珠是在世子爺身邊的,又是聖上賞下來的,稱個姑娘並不違禮。
聽聞是姚珠來了,宋珵這才擡了擡頭,想起馬車上那乖乖巧巧‘喵嗚’的兩聲,心裡面有些癢癢的,嘴上也揚起了不明顯的弧度,不過周氏沒有看見罷了。
周氏留着姚珠好生的教導了幾句,讓宋珵先回南苑。
姚珠也是奇怪老王妃對於玉佩的事情只是提了一兩句之後便是另起了話頭。出了慧榮堂,冷冷的,不過夜空當中卻是懸掛着一輪銀月,清輝的月光撒在大地上,姚珠擡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宋珵,幾步走了過去,“世子爺。”
宋珵見她跟了上來這才轉身擡腿往南苑的方向走,他走的不快,姚珠也都是能跟上。一路無話,只是快到南苑的時候宋珵來了口,“老王妃和你都說了什麼?”頭低着,姚珠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沒什麼,只是讓我好好的照顧世子爺,守好自己的本分。”姚珠可沒幹告訴他,剛纔老王妃說的那這個模糊不清的話,聽的她現在心裡面都不平靜。
宋珵平靜的哦了一聲,隨即又問道:“佛跳牆可是冷了?還好吃嗎?”
“味道沒有熱的時候好了。”不知道宋珵爲什麼會突然問到這個,姚珠只能如實回答。
說這話剛好就到了南苑,宋珵吩咐一句,“你先回去吧,現在也不用伺候了。”
姚珠應了一聲,轉身就回了小院子,宋珵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這就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