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珵當初在淆州追查私鹽一事也是多虧了有邱璟明大理故而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當時宋珵也是將人來帝京參加秋闈的住處等事項早已安排了妥當。
佟花巷裡慣都是住着一些的名流雅士,因着家戶庭院中皆種植有桐花而聞名,桐花開在五月, 潔白似雪, 現已深冬自然是見不着了。佟花巷便是桐花的諧音。
往日裡的佟花巷安靜不已, 今日卻是大有不同。衆戶家裡皆是先聽聞一道道馬蹄聲疾馳而過後又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繼而又是一陣銅鑼聲響起, 鞭炮的聲音最終招來衆人出門圍觀。
邱璟還是穿着早上出門前的那見紫衣棉袍,可胸前掛着的是一朵紅綢大花。翻身從馬上躍下,身後跟着宮裡前來報喜的人一同進了院門。
這院子雖是沒有邱家主宅的大, 不過勝在雅緻別趣,這其中也到是有不少的風水陰陽學問在裡面。
邱濟自打從邱家主宅裡面分出來以後, 不光是沒落下多少的好處, 除卻身上帶着的幾十畝良田的地契, 基本上是可以說淨身出戶了,再加上邱璟要上帝京參加秋闈, 他便索性賣了那些分來的東西換了好些的銀兩舉家進京。原本以爲人生地不熟的還要好好的周旋一番的,卻不想是兒子有本事竟然一到這裡就尋到了住處。目下聽着下人來報,說是自己個兒的兒子中了探花,邱濟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高興來。
邱濟原本是想着他們脫離了邱家,那邱朿必定會花上些個銀子使絆子壞了自己兒子的仕途, 卻沒有想到天佑福人他們剛剛脫離了邱家, 邱家便因着倒賣私鹽霎時一個大家傾倒, 他心裡面也是估摸着兒子定然是有貴人相助。
使人花了銀子答謝了前來報喜的宮人, 對着邱璟好生的誇獎鼓勵了幾句然後便是差人去告知夫人。
姚婉心裡面也是高興極了, 聽着邱濟這麼說,當下得令就跑了出去, 邱璟看着那漸漸跑遠的身影,右手微蜷,想要喊住卻只能作罷,也是,不能急於這一時。
下午時,周圍的鄰舍皆是前來道喜,這對於佟花巷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榮耀,儘管這邱家是後來搬過來居住的,但是這些日子相處也都是十分的融洽,這現下邱家有了喜事自當是要好好的慶賀纔是,說不得沾沾喜氣,幾年後佟花巷還能再出來一個狀元郎呢!
鄰人如此邱家自然也是不會客套的,直言明日準備酒席讓各位鄰里賞臉光顧,喝上一杯喜酒,衆人應聲半晌這才慢慢的散了去。邱璟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澎湃,定了定思緒這才往邱夫人的院子當中走去。
邱夫人手中拿着繡線,正是在做一身的袍子,目下見邱璟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人拉着同她一起坐在了桌邊,嘴角始終是含着笑,對於今日在外面的委屈是一個字都沒有吐露,見着邱璟似乎是有話同她說,便是遣了下人。
邱璟還沒有開口,邱夫人就開了話頭,“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不同他人,今日看來我果然是對的,兒啊,你果然沒有讓爹孃失望。”
邱璟倒上一杯香茶放在邱夫人的手跟前,“兒子知道讓爹孃受委屈了,若不是因爲我,父親也不會被從邱家分出來,但是母親也是看到了,邱家現在是個什麼樣的下場,兒子現在也算是爲朝廷辦事的,請爹孃放心,兒子以後定然會讓你們擁有的東西不會比在邱家享受的低上半分。”
邱夫人紅着眼睛點了點頭,“男子成家立業都是大事,如今你也算是大業初成,也該是想想自己的婚事了,可不能像以往那般總是推託。”
邱璟鎮靜的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往些日子談論起這件事情時的迴避神色。“母親可還是記得當日從邱府分離出來之時,兒子曾道如果高中則讓母親答應兒子的一樁事。”
邱夫人臉上喜意不減,“當然是記得的了,現在不要說是一件事情就算是三件事情母親定然也是會答應的。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便是。”
邱璟當真也還不客氣,直接開口道:“方纔母親而是提及到了我以後的親事,我只是有一個要求希望母親答應,我以後的妻子要自己去找,還請母親在這件事情上多寬諒一下兒子。”
不插手他的親事?邱夫人心裡面有一些的猶豫,兒子雖是現在能做主自己的事情了,但是這親事還不要他這個當母親的干涉,如果將來那姑娘對着兒子不好怎麼辦?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他這個做孃的?“兒子,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邱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只是笑着並不言語,“娘,你就放心吧!我找的姑娘一定會讓娘滿意的。”
邱夫人道:“不光是滿意,你如今身份也是不一般了,你以後的妻子定要和你門當戶對纔是,還有你房裡也是沒有一個人的,以前不往你房裡放人也是看你專心讀書怕你分心,現在好了,你也該是有一兩個貼心的人伺候着了。你看我身邊的那個丫鬟姚婉怎麼樣?當初也是你買回來的,且又是跟着我們一起離開的邱府,也算得上是忠心有情義的,她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邱璟想着姚婉,點點頭“聽孃的安排。”
姚珠再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色微垂了,空中雪勢漸收,現在也只是飄着一些的小雪粒子,姚珠收了傘拿在手上,身後的雲柏但是手上提着不少的東西,除卻剛開始買的果脯以外還有一些街攤上買的小玩意兒,另外便是城中鶴溪樓有名的佛跳牆,蓋是因爲姚珠午時吃着味好,所以現在就帶了一份回來。
宋珵與幾人都已經談完,此時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宋珵坐在大堂裡,擡眼便是看見姚珠二人回來。“既然回來了,那就準備着回府吧。”
馬車上宋珵手扶着額頭,心裡面不住的想着今日範焉他們同自己所說的青州翁君館的事,如果壞-錢流通,以及他當日遇刺有關的扶桑人真的與翁君館有關的話,那麼事情遠遠的就會比想象當中的難辦許多。
青州處於邊境,人流來往量大且關係極爲複雜,當年先帝在位時其同胞弟弟碩王被賞下的封地便是在青州。碩王爲人淡泊極好名士才俊,所以在青州設下翁君館以會天下賢才名流,漸漸的許多人慕名而來,碩王的名氣與日俱增,各國大才紛踏涌至。
當時碩王久未成親又與天下大儒司徒雍私交甚好,這本是常事可後來竟是傳出了兩人的龍陽之好,斷袖之誼出來。先帝本就忌諱碩王名震君主,便捏出三條罪狀:其一爲肅清皇室門楣;其二爲碩王聚天下賢士意圖謀反;其三爲通-敵-叛-國。皇令一下碩王府人煙聚散,全府上下三百零八口皆下獄中,多被流放苦寒之地,先帝顧及兄弟情誼將碩王囚禁皇陵以向先帝慚悔贖罪,可後三年就傳出了碩王的死訊,翁君館人去樓空,就連那與碩王有斷袖之聞的司徒雍也不知所蹤。
此次查出青州的翁君館來,多半是會讓人想到這些人及其所作所爲都是爲了碩王復仇,畢竟當年的碩王可以說是知己遍佈天下,可即使是復仇又爲何會等到這麼多年以後?這事恐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了。
姚珠坐在馬車上面,摸了摸那些放在桌子上的零嘴,心裡面盤算着待會兒定是要好好的饞饞瓊書才行,轉眼看了看放在那裡的油紙包,裡面可是一隻香噴噴的佛跳牆吶,淡淡的香味從馬車裡面飄了出來,姚珠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脣,也不知道冷了還好不好吃了?
“可是餓了?”
姚珠一擡頭就看見宋珵定定的瞅着自己,心中微赫,忍不住的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就是不知道這佛跳牆冷了還好不好吃了?”下意識的就將心裡面思考問題說了出來,待意識到犯了什麼蠢之後,姚珠不可抑制的紅了臉頰,她還沒這麼丟臉過!
車裡靜悄悄的,接着便是宋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愉悅的聲音讓姚珠原本就垂着的頭更低了一些。只聽見宋珵道:“你真是個小饞貓,這佛跳牆雖是味好可遠遠不及雲息的手藝來的好,你若是想吃什麼尋他便是,又何必稀罕外面的東西。”
姚珠猛的擡頭眼裡也是亮晶晶的,聽着宋珵的話原來雲息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高人吶,隨即又意識到剛纔宋珵打趣自己的話,當下反嘴回道:“你纔是只大饞貓,把雲息帶在身邊現吃現做還好意思說我?”說完心裡面就爽快了,可是看着宋珵別有深意的笑着看着自己,姚珠才反應過來自己越了身份。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宋珵似渾不在意的問了她一句。
姚珠一驚,隨即笑道:“我是饞貓,我纔是饞貓,喵嗚~”
“……”
“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