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的事情出來了以後,府裡面確實是安靜了好幾日,不過這樣的安靜太平倒是和帝京北淮王府比起來顯得可貴多了。
話說那日裡面,宋珵三人行至允州之時突生出來變故,一羣人半路伏擊,雖說是身邊還有一個侍衛長周毅,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三人皆是身負重傷,尤其屬北淮王世子傷勢最重,情勢不妙。
袞州得到消息前來援助時,黑衣人基本大勢已去,袞州知府當得知在他的境內被暗殺的是皇上最爲喜歡的北淮王世子時,大驚失色,將三人擡了回去,並且是請來城中最好的大夫醫治,連夜上書。
周毅和雲息二人傷勢看着雖重,但是養養也便是就能恢復過來,但是宋珵就不同了,明明大夫說是沒有什麼大礙,可就是高燒不退,醫治反覆,人也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後來袞州知府也是沒有了辦法只能是自作主張,將人帶回帝京,太醫院裡面的御醫個個醫術高明,說不定是會有辦法。
待回到帝京之時,直接是瞞過了北淮王府上的人,轉而將人帶進了皇宮,當嘉元帝看到重傷看到昏迷不醒的北淮王世子之時,帝震怒,下令嚴查,且宣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前來診脈。
這一舉動自然是引起了許多人的疑心,這宮裡面是誰微恙?什麼時候見全部太醫齊聚保元殿中了?難道說是龍體有礙?
隱隱是猜到會是這麼個原因,各宮的妃嬪連同皇上的幾個皇子皆是前來探望,可是無一遺漏個個吃了掛落,最後皇后在出馬之時,才進了保元殿的門,只是出來之時形容大失,臉色慘淡,魂不守舍,第二日就宣了北淮王府的老太太周氏和北淮王妃白氏進宮。
這一舉動更是將所有的浪潮推到了最高點,那皇后從保元殿回來的時候直接是宣了北淮王府的人,要知道近幾年來嘉元帝最爲寵愛的北淮王世子雖是鎮守在平州,但是皇上對於北淮王付的老王妃也是非常的敬重的,莫非是皇上有什麼大的舉動?
任憑外面的猜測如何,那一直由嘉元帝守着的宋珵也是一直不見的好,人坐在榻上,看着那被太醫圍住的人,這都已經是兩日光景了,太醫居然還是沒有看出來一點點的東西?他不信命,不相信自己看中的孩子就會這樣的......去了?守着期間,嘉元帝也是前前後後的思量了一番,從自己的幾個皇子開始,一個一個的思索着到底會是下的黑手,說到底還是自己對於阿珉的保護不夠!
楊醫首和同僚商定以後,再一次確定這北淮王世子沒有什麼問題,只要身上的高燒退下去之後,就能康復過來,可是這燒他們也是想了很多的辦法,也沒有效果,一直在反覆,他們的心也是一直在沉浮着,皇上就在一旁坐着,這一守就是兩天的時間,若不是早上還有皇后娘娘親自捧着朝服前來,恐怕皇上的早朝都是準備罷了。
幾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有人說是恐怕要涌上虎狼之藥了,也有人不贊同,這虎狼之藥用瞭如果有效果就好,可是如果沒有效果的話,那可真的就是無力迴天了。
“幾位太醫可是商定出一個結果了?”
一羣人齊刷刷的跪下,無一人敢言語。
“這都兩日過去了,怎麼?還沒有拿出一個辦法?那朕留着你們還有何用?”最後一句雖是輕飄飄的,但是落在衆人的心頭上卻是沉甸甸的重,“在一日如果沒有辦法,誅三族。”
二日,一大早的,周氏便是收拾妥當之後,帶着兒媳白氏一起準備進宮,天色尚早,但是皇后派來請的人卻是很急,周氏身邊的明蘭也有偷偷的打聽過到底是什麼事,可是那宮女就是死咬着牙不肯多說。
周氏見狀也變沒有多勉強,只是拉着白氏的手道:“這幾天總是覺得心裡面不踏實,昨日裡還去了菩元寺上香,那菩元大師只給了一個香囊,也不知道是何意,今日皇后娘娘來召見,我這心更是空空的。”
對於皇后,白氏心裡面說不出來是怎麼樣的態度,宋珵幾個月的時候就被接到嘉元帝的身邊,帝后一同撫養長大,她這個親孃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的兒子,卻是讓另一個人來代替,白氏心裡面是有怨的,所以這些年也是不常進宮。
“若是無事也便不會傳召了,娘若是心裡還覺得不安,等從宮裡面回來我陪着您再去一趟菩元寺,小住幾日也好。”
周氏知道兒媳心裡面對於皇宮的牴觸,說到底也是一個腦筋不開竅來的,說多了也是無用,點點頭,兩人便一起上了馬車。
一進宮,皇后更是親自來迎,將兩人請進寢宮當中,屏退左右之人,擰了擰手中的帕子,半晌纔敢說的出口。“阿珉,從綿州回來之時,路途之中遇刺,現在昏迷不醒。”
周氏臉上原本還帶着幾分的笑意,但是現在半分也無,腦子當中嗡的一聲,這個消息震的她半天都回不神來,直到白氏在一旁捂着帕子哭了起來,她才能看向上面坐着的皇后娘娘。
阿珉,她的孫兒,昏迷不醒。
“所以這兩日宮裡宮外所傳皇上病重其實是在殿內看顧小知?”
見皇后點了點頭,周氏心頓時就沉了下去,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現在微閉着,她沒有想到歷來穩重能幹的孫兒,今日竟會是生死未卜的情況,也難怪自己這幾日一直是心神不寧,這也不是沒有原因。
“臣婦現在想要去看看小知。”
皇后知道會是這樣,安慰了兩人幾句,然後親自在前面帶路,領着二人一起前往保元殿中,一出殿門除了白氏臉上還帶着一些的淚意,皇后同周氏的臉上已經是看不出半分的不同來。
周氏要來,嘉元帝自然是知道的,走到保元殿外,看着三人慢慢的走了過來。“嫂子。”
周氏不語,半晌之後,徑直跪下,皇后娘娘想要去扶,卻是被拒絕,只見她恭敬的磕過頭,一言一語說道:“臣婦聽聞皇上龍體微恙,幾日前臣婦前去菩元是得菩元大師所賜香囊,今日特來獻給皇上,願皇上保重龍體,早日康復。臣婦告退。”
一同跪在那裡的白氏想要說些什麼,周氏卻是不給她機會,強行拉過她,往宮外走去。
周氏心裡面清楚北淮王府的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從擁護幼弟上位的丈夫,再到爲國捐軀的兒子,是這兩人的鮮血才換來了嘉元帝對於宋珵讓人無比欽羨的恩寵,周氏疼愛宋珵不假,這一回他重傷周氏心中擔憂至極,但是卻不敢去看上一眼,因爲她知道皇上一定不會讓北淮王府這唯一的嫡系有任何的差錯。
一定不會!
嘉元帝捏緊了手上的那個香囊,看着慢慢的走遠的兩個婦人,這一刻心裡面有些的悲涼,北淮王府爲了他能坐穩這個皇位已經是犧牲的太多了,嘆了了口氣,打開香囊,拆開裡面的那張紙條,只是看了一眼,心中已是涌起了無限的希望。
菩元大師何許人也?想必天下不知其名號的寥寥無幾,菩元大師精通佛法早已能夠窺探天命,天下之事能得其一言斷之,福也。
一個時辰之後,宮裡貼出佈告,要尋一個陰時生人,凡家中子女有陰時生者必須獻上,若有假冒,處斬,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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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般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的時間,終於是等到了舅老爺從帝京抵達了綿州,那一日裡面整個鍾府是從來未曾有過的忙,就連一向是風雨無阻從來都不缺職的鐘紈也是休假一日待在府中。
這一日裡,陽光正是晴好,一大早的,鍾府就是派了人由着鍾塬帶領着早早的就出發了,在綿州城外面等着,而現在府裡面的人也沒有忙着,光是前一天從綿州城裡面最好的酒樓請過來的處子也是勤勞的很,早早的就開始賣力氣的做起了招待人的吃食。
不過姚珠一向是無事的,這招待不招待舅老爺什麼的是和她一點點的關係都沒有,再說了從前幾日裡面鍾塬受用了燕兒爲姨娘開始,她這裡可是從所未有的清閒。
待在屋子裡面也不出去,霜姨娘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搭理她,反倒是鍾承彥還來過秋霜院裡面坐了一會兒的,霜姨娘自然是好好的招待着。
姚珠看在是鍾承彥也沒有刻意的去迴避些什麼,她知道大房那邊如果看兩人處的近的話必定是會讓大夫人心裡面更想要除掉他,但是姚珠也是想過,她想要離開這裡,可是苦於沒有什麼機會,霜姨娘也是看管的特別的嚴,而說不定到時候還是藉助鍾承彥的幫助,因爲存了這個心思,所以相處起來姚珠也不拘謹,鍾承彥倒是一個健談的,什麼東西都能夠說上一點,真真的是一個頗有學識的才子。
只不過未等人來秋霜院坐上多久,大夫人必定是會讓人找各種藉口將人帶走,這也是防姚珠防的緊了。
快到午時,這纔看着一行人從綿州城外來到了鍾府,路上也是有不少的人圍着看熱鬧,不知道這鐘府今日宴請的是什麼人,竟然會是有這樣大的排場,這樣的動靜綿州城裡面有多久都沒有見過了。
府外面等着的人在看到前來的一行人,早已經是點燃了外面的鞭炮,一時之間顯得熱鬧之極,可是這樣的場面並未受到從京都來的舅父大人的歡心,反倒是斥責了鍾紈一句,“胡鬧。”
衆人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氣氛一時之間有些許的尷尬,還是鍾塬反應的快一些,先是將人請了進去,不過並未請去大廳,轉身直接去了書房,看着陣仗搞到真的是在商量大事。
幾人從午時一直到暮色四合才從書房出來,期間只是要了些許的茶水,並未傳喚什麼膳食,因着今日舅父大人的那一句斥責,所以大夫人主事也沒有在做什麼,只是讓人做好了膳食,一直讓人溫着。
晚間,霜姨娘早就是擺好了膳食,請了姚珠和燕兒三人,準備用膳,反正不敢前院是如何,他們三個人也是入不了那舅父大人的眼,所以在自己的院子裡面也還好。
三人未吃上幾口,就看見原本是在商量事情的鐘塬從門外走了進來,姚珠連忙起身,燕兒連同霜姨娘連忙上前伺候着,待他坐下之後,霜姨娘斟上一杯酒酒水。
“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商量到這個時候?連飯都不給吃了?還有府裡面裡裡外外的忙了大半個月的,今日我也算是看出來了,這都是白白的在折騰。”
鍾塬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那張笑臉一下,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半晌問道:“你可知有誰是陰時生人?”
不光是鍾塬這邊有此一問,就連大房那邊,鍾紈也是如此問着大夫人。
大夫人不知道鍾紈爲什麼會這樣問,心裡面轉了轉,想必這一定是和舅父大人那邊脫不了關係的,所以這人也應當是要來孝敬舅父大人的,不由得大夫人就想到了秋霜院裡邊的那個表姑娘。
霜姨娘拿着那表姑娘要做什麼文章,她也是心裡面如同明鏡一般,況且這兩日中承彥時不時的就會跑去秋霜院那邊找那個表姑娘,這一定是霜姨娘那個小賤人生出的事端,所以這個表姑娘不能留,留着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二個霜姨娘呢,她兒子的前途可是不能毀在這麼一個不知身份的低賤孤女的身上。
大夫人狀似不經意般,回道:“陰時生人?這日子可是不趕巧,我得好好的想想,哎,對了,前幾日我還同霜姨娘問起了她院中那個表姑孃的事情,這姑娘生得好,我想要幫個忙看看有沒有許人家,若是沒有我也還能幫幫忙的,所以就問了生辰,當時霜姨娘就說是陰時生的,我聽着這日子難得,所以就一直記在心上了,不知道老爺爲什麼會突然問道這個?”
鍾紈一聽是什麼表姑娘,心裡面略微的一思索,二弟院子裡面的事他也是很少聽說,這表姑娘她也只是聽着夫人提了一下,不想會是這麼趕巧竟然是舅父大人尋的陰時生人。
“你多留留心,這件事情可是馬虎不得,若真的是陰時生人,倒也是全了舅父大人的一樁事。”
大夫人不知道是什麼是,不過着眼看着就要把姚珠送出去了,所以篤定道:“我確定,一定是陰時生人無異,不過那霜姨娘對於這個表姑娘是看重的很,也不知道舍不捨得獻給舅父大人了?”
鍾紈一蹙眉,沉吟半晌道:“這件事情可是由不得她,大不了以後有什麼好東西給二房那邊多送上一些罷了。”想了想,鍾紈也顧不上安寢,披上一件衣服直接去了舅父大人現在所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