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 老夫這裡倒還真的有一個。”
本來姚珠心底對於老大夫的回答是沒有報什麼希望的,現在猛然聽到這話,整個人還是有些發懵的狀態, 不過立即反應過來問道:“什麼法子?”
老大夫姓孫, 醫術高絕, 什麼都好, 但卻是個慢性子, 無論做起什麼來都是慢悠悠的,姚珠心中着急上火,那孫老大夫倒是表現的相當輕鬆, “莫要着急,莫要着急!夫人還是聽我細細道來的好。”
“實不相瞞, 這位公子當初身上所重之毒十分霸道, 老夫是拼盡全力也只是堪堪解了毒, 但是後續的影響卻沒有辦法左右,原本我估算的是這公子不超過三日就能醒過來, 但是就現在的情形看來那毒對於公子的身體影響甚大,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方子,可以一試,但是......”
姚珠見那孫老大夫心中有所猶豫,想來後面要說的也不會是什麼頂頂好的話, 她在心中先做好準備, “孫老先生但說無妨。”
老大夫猶豫了一下, 又把剛纔沒說完的話接上, “但是我要配的那也算得上是虎狼之藥, 喝下以後公子不出一日便可醒過來,不過那藥卻於子嗣有礙, 之前一直沒有拿出來也是因爲老夫心中尚且還抱有期望的,但眼下這情形卻算不得好。”
話音剛落,沉默襲來,孫老大夫點到爲止,也不再多說。
姚珠心中思緒翻滾,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所以這孫老大夫之前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因爲子嗣對任何人來說是個大問題,誰都不敢去賭這一把,更何況宋珵還是北淮王府的繼承人,身上重擔可想而知,若是......那自然是萬萬不可的。
“孫老先生當真再無其他法子可用了嗎?”
老大夫搖搖頭,“若有其他法子我早就用上了,救人性命是醫者本分,我方纔所說的那藥於子嗣有礙,並不是說以後不能有孩子,只是若有子嗣必定先天體弱......夫人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吧,不過越晚一日公子醒過來的可能性便會越小一分,夫人若是考慮好了吩咐人告知我一聲便是。”
雲袖把孫老大夫送出去,姚珠坐在牀前發呆,現下的她心中無法作出任何的抉擇。
先天體弱?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情況,古代嬰兒存活率本就低,若是再沒有一個強健的身體是很難長大的,難不成要讓宋珵以後面對着數次的喪子之痛?
可若是不用那藥的話,他醒過來的機率會有多大?誰都沒有把握,姚珠無法做這個決定,畢竟兩者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都太大了。
天色已晚,姚珠讓人打了水送進來,洗淨帕子,給宋珵仔仔細細的擦手,胸前的傷口重新換上藥,忙活完了,爬到牀上,給他按起了腿。
一邊按着還一邊說着小話,就像是兩個人平時相處那般閒聊,只不過始終只有一個人的聲音罷了。
雲袖進來準備伺候着姚珠去旁邊的屋子歇下,姚珠卻還不肯,“我歇在此處便是,你去多拿一牀被子過來。”
“夫人......”
“你不必再勸,快去準備吧,我還有好多話想同世子說,不要再耽擱了,若是往日世子這會兒已經歇下了。”
雲袖默默轉身出去,她不敢在姚珠面前哭給姚珠添堵,故而只能是在沒人的時候偷偷掉眼淚,她不敢想若是世子爺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麼夫人又該如何?
晚間睡的時候姚珠特意留下了一盞燭火,她害怕若是宋珵突然醒過來會怕黑。
姚珠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話這麼多的一天,從小的時候的故事開始說起,話裡並沒有什麼邏輯,是想到哪裡便說到哪裡,最後話音漸漸落下,她側着身子,額頭抵在宋珵的肩膀上,從眼角滑下去的淚水將衣裳打溼一片,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睡了過去。
窗外夜色正濃,淆州靠近海,空氣中會有淡淡的海腥味兒,但是滿屋的藥香卻掩住了這股味道。天上月兒似彎鉤,馬上又快到十五,想必不需多久這彎鉤便會融化,勾勒出皎白的玉盤。
一路奔波姚珠是真的累了,以至於第二日起來的有些晚,外面也並沒有人前來打擾,她自顧自的穿好衣裳,又給宋珵拾掇一番,看了看下面越來越扎人的胡茬,準備動手給他剃去。
簡單的用過早膳,雲息端來一碗藥,休息一日的他看起來同往常一般,但是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沉默,姚珠知道他心裡面還是有心結,但是這種事情別人是勸不了的,只能是靠着自己慢慢想開,亦或者是等到宋珵醒過來。
姚珠接過姚婉,細細問過雲息,才知道原來這是孫老大夫開的補藥,姚珠聞了一下辨別出了參片的味道。
喂藥自然是姚珠親自來,又怎麼會假手於他人,不過好在宋珵雖處於昏迷當中,但是喂在嘴裡面的藥卻還是有意識的吞嚥,姚珠似乎是看到一絲的希望。
早上想着給宋珵清理胡茬,姚珠中午便開始行動,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在動手前還兀自練習許久,確認不會劃傷到皮膚之後,便準備開始動手。
“我要動手啦,你乖乖的不許動,若是不小心劃到,那隻能是我養你下半輩子了。”
“真不明白,男人的鬍子怎麼會長的這麼快?我見許多男人過了而立之年便開始蓄鬍須,還寶貝的不得了,不過我們可是要說好,你以後可不許早早留鬍子,否則我便不與你同住一屋!你不說話我便當你是答應了,可不許反悔!”
“噹噹噹當,收工,現在又是一個風華絕代,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哥兒啦。”
“你別一直睡,早點醒過來好不好?你答應過我不會有危險的,你個大騙子。”
“......”
室外天色正好,姚珠讓人找出來兩張藤椅放在院中,又讓雲息和如常兩人將宋珵小心的擡到藤椅上放下。
不知道雲息找的是個什麼地方,甚是清淨,除卻府上的人,很難再聽到其他人聲。
雲袖從房間裡面找來幾個話本子,姚珠坐在一邊開始慢慢給宋珵講來起來,雲袖順便給她沏了茶放到一邊,最後將其餘閒雜人等轟走,院子裡面頓時只剩下姚珠的聲音。
八月的太陽也還是烈的,姚珠不敢讓宋珵多曬,也只是躺了一會兒便讓人又擡進去,把晾溫的白開水用小銀勺子給宋珵慢慢喂下去。
關於昨天孫老大夫說的那件事情姚珠還沒有思量好,畢竟事關重大,她心裡面也一度想着是否要將此事告知老太太周氏,讓她去做出這個抉擇,但是姚珠同雲息一樣不敢拿周氏的身體冒險,萬一有個好歹,那便是千古罪人。
不過一日拖過一日也終究不是個法子,姚珠給自己定了一個期限,三天內一定要做出抉擇,畢竟誰都等不起。
第一日的晚上,姚珠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宋珵醒了過來,身體恢復的很好,他們一同回了京都,但還沒等夢裡的她高興高興人便醒了過來,見身邊的人還是熟睡的模樣,心中一陣失落。
第二日時,姚珠想過去嘗試一下民間的偏方,也初初擬定了幾個,但是最後無一不被老大夫否決。
第三日姚珠想起了疼痛治療法,她想要嘗試一番,找來一根銀針但還未扎到宋珵身上時姚珠便已經放棄,她想她已經做好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