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泊爾這邊,貢布平措帶着部隊發展也很快。部隊一共進駐了十三個村落。每個村落裡都發展了三四十名基幹民兵。李遂知道這個消息後,很興奮!決定到這十三個人村落及附近去考察一下當地的民情,以便制定下一步的發展計劃。
李遂一路往北走,在第一個村落,李遂看到這個村子有四五十戶人家,在這個大山裡也算是一個較大村落。一班進駐這個村寨。李遂在村外看到竟有七十多人在參加訓練,其中還有明顯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他回頭看看貢布,問:“這麼個村寨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蔘加民兵訓練?這小孩子是怎麼回事?”
貢布臉上有些尷尬,但他還是挺了挺胸膛,說:“我們爲了吸引村民參加軍事訓練,採取了一個政策,每個參加訓練的人,我們一天管兩頓飯。這樣,大家都要求參加軍訓。這些小孩子年齡雖然只有十三四歲,但參軍的熱情很高,在家裡也是吃飯最厲害的年齡段,家裡養不起,就拼命往民兵裡塞。我們看到這些孩子體質很好,爬高上低不比一般青壯年男人差,也就把他們留下來訓練。也許過個一兩年,他們都是兇悍的革命戰士!”
李遂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個情況!不過,他知道這一帶的民風強悍,又處於山區,很多人都是獵戶出身,不怕山裡的豺狼猛獸。這些小孩子沒地方唸書,也沒錢唸書,從小就跟着父兄在山上打獵,有一定的軍事基礎,經過系列的訓練,應該是個好苗子。他點點頭,也不好說什麼。哪知道,就是因爲這個政策,尼泊爾解放軍中從此產生了兒童兵!
李遂看到那些民兵很珍惜自己參加訓練的機會,對教官的口令也執行的比較到位,心道:這裡真是出遊擊隊戰士的好地方啊!
在尼泊爾西北部,是大山區,人煙稀少。政府對這些地方的管理很弱。只是當地一些氏族長老和部落頭人控制着。這些長老和頭人代理政府收稅,政府部門的人也就是一年收稅時來一兩次,來了就到長老或者頭人家吃頓飯,拿着稅收就離開了。從來沒有人去管這些窮苦百姓。因而,這裡成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佔尼泊爾當時土地的三分之一,人口約十分之一,達到一百餘萬。
李遂帶着綿儂、央金一行繼續往北走,漸漸地,當地人的住房條件更差了。很多人家就是用石頭碼了一個圍牆一樣的圈圈,再在上面蓋上一些茅草,算是住房。外面颳大風,裡面就刮小風。而這一帶海拔已經在三千米以上,常年處於寒冷狀態。
李遂來到黨員桑多的家裡,他家也是一樣的石頭房子。不過,他用泥土將石頭縫填了一下,比一般的家庭稍稍好一些。李遂問了當地的一些情況,桑多介紹:“這裡現在根本沒法活了!上山打獵要交給頭人一半。因爲這裡一年也就只能種一季青稞,平時大家都山上打獵,山上已經沒有多少獵物了。種青稞今年看樣子也不會有什麼收成。很多人能逃的已經逃走了。留下的都是可憐巴巴的村民,無處可走。”
李遂聽後直搖頭,這裡的老百姓比我國解放前過得還苦。他知道這些人是最希望革命的!革命對他們來說,失去的只有鎖鏈,而一旦得到,就是整個天下。這更加堅定了李遂要在這裡帶領這些窮苦人進行革命的信念。他看到裡間的牀上坐着兩個十六七歲的大姑娘,就問:“這大白天的,她們坐在牀上幹什麼?”
這話一問,桑多馬上就滿臉通紅。帶路的貢布直向李遂搖頭,意思是要他不要問了。桑多咳嗽了一下,還是直說:“我們家裡很窮,孩子有四個。家裡只有兩條棉褲,被兩個男孩子穿走了。所以,她倆只能在家裡坐在牀上。”
李遂吃驚不已!沒想到到了這個年代,還有這樣貧窮的老百姓!他問:“那她倆就這樣一直在家裡待着嗎?”
桑多又幹咳了一下,說:“這有什麼辦法?家裡太窮了。只有在兩個男孩子回家後,把棉褲給她倆,她倆才能到外面去轉轉。”
李遂唏噓不已,他問:“你們不是經常外出打獵嗎?可以用那些獸皮給孩子們做棉褲啊?”
貢布接過話來解釋:“這獸皮在當地是可以換錢的,是硬通貨。所有的獸皮都必須交給頭人,作爲每家每戶的稅收。”
李遂有些憤怒了!他咬緊牙關,雙手用力捏緊拳頭,彷彿要是頭人在這裡,他會一拳將頭人的腦袋打碎一般。他定了定神,說:“看來,我們要改變眼前的政策!我們是要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但不應該讓我們的老百姓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回去後,我要向哈達爾*反應,立即在這一帶開戰土地革命!”
這時,外面響起了吵雜聲,李遂連忙站起來朝門口看,只見一箇中年婦女抱着一個嬰兒來到桑多的家門口,對着桑多的妻子激動地說着什麼。李遂問桑多:“她在說什麼?”
桑多長嘆了一口氣,說:“她剛生下這個女孩,家裡已經沒法養活了。知道我家裡來了遠方的貴客,就希望你們能把這個孩子領養走。唉!這年頭大家真是沒有辦法生活下去了。”
李遂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情況,這時,他感到央金拉了他的衣角一下,便回過頭來看着央金,央金紅着臉輕輕地對他說:“我們把這個孩子領養下來吧!”
李遂想起了央金跟他說的話,因爲她被強暴,下面被感染,醫生說不能再生孩子。她曾經說過想領養一個孩子,這個心願應該要滿足她。他朝她點點頭,說:“好!那嘛,只要你喜歡,我們就領養這個孩子吧!”
央金白嫩的臉上頓時泛出了紅暈,她對桑多說:“好吧,我們領養這個孩子。”
桑多聽到長官夫人願意領養,頓時喜出望外,連忙對門外那兩眼婆娑的婦人說:“你別哭啦,這位長官的夫人願意領養你的孩子。你還不快感謝他們!”
那婦人將懷裡的孩子交給了央金,就一下子跪在地上,說:“謝謝你救了孩子一命!你是孩子和我們家的救命恩人!”說完,在地上連連磕頭。
央金抱着孩子,沒法去扶那婦人。綿儂看不下去了,連忙上前將那婦人扶了起來,說:“你家裡要是還有什麼困難,我們也能幫助,我們就是窮苦人自己的隊伍。”
桑多猶豫了一下,說:“她家裡比其他人家更困難,要是能有一點糧食就好了。這個寨子裡絕大多數家庭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都斷了糧。”
李遂看了看貢布,說:“你跟這個黨員同志帶着村裡的青壯年去山外採購一批糧食,回來救濟一下這裡的百姓!”
貢布有些不情願,他說:“這裡不是沒有糧食!那些糧食都在頭人家裡,有些糧食、獵物甚至都腐爛了。爲什麼要花錢跑到幾百裡以外去採購糧食呢?我的意見是就地取材。”
李遂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這民族政策是在當時進山時跟哈達爾定下的,要是修改這個政策,就必須跟尼共中央溝通,重新制定新的政策,不能隨便就破壞跟尼共的約定。他說:“要是改變政策,必須要經過尼共中央的同意!”
貢布雖然是個預備黨員,但實踐經驗卻很豐富,他說:“我覺得你這是在教條!我們黨革命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勞苦大衆嗎?現在,這裡的勞苦大衆爲了活命在賣兒賣女,一家人連條褲子都沒有,我們這些革命者要是再這樣熟視無睹下去,怎麼能贏得勞苦大衆的心?革命怎麼才能成功?”
貢布的這一番話在桑多和幾個圍觀的羣衆中間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大家都朝着貢布豎起了大拇指。桑多對李遂說:“長官,這位長官說的對呀!就算是部隊有錢買糧,只能是救的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你們走了大家又怎麼辦呢?只有推翻了這個頭人盤剝的制度,才能讓我們這些窮苦人真正得到翻身。”這個桑多應該接受了很多黨內的教育,說話也很有水平。
李遂看着大家期盼的眼光,他的內心裡也翻騰了起來。李遂作爲一個最基層貧苦農民出身的人,又親眼看到這些窮苦人的遭遇,怎麼能不義憤填膺呢?但要擅自改變跟尼共雙方制定的政策,作爲一個老黨員,他也一定會慎重的!這時,他坐了下來,招呼桑多說:“你們寨子裡還有幾個黨員?”
“加上我一共五名黨員!”
李遂又想了一下,說:“這樣,你召集其他四名黨員過來,大家一起表決,決定是否現在就在村子裡進行土地革命。”
“好!”桑多頓時高興起來,他知道這四人都會支持馬上進行土地革命的。這樣,整個寨子裡的人都有救了。說完,他就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李遂看到四名中青年漢子來到這家。大家坐定後,李遂就將情況給那四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希望他們五人最後表決,來決定是否打下頭人的寨子,拿出糧食分發給寨子裡的窮人,是否立即進行土地革命?
五個黨員彼此討論了一下,最後集體決定請求李遂帶領大家打下頭人的家,將頭人家裡儲存的糧食拿出來救濟寨民,將這裡的山林迴歸到山寨全體寨民集體所有,將頭人家的土地均分給寨民。
李遂看到大家的心這麼齊,也就不說話了。他決定冒一次政治風險,來幫助一下這裡的窮苦人民。他說:“頭人家有多少家丁?有多少武器?”
桑多說:“頭人家裡有六個家丁,有六支步槍。”
李遂想想這應該沒什麼問題,自己帶着的人有十多個,並且除了央金個個都是高手。他當即召開黨員幹部會議,商量打下頭人家以後怎麼辦?對於頭人,應該怎麼處理?是槍斃還是放掉?財產如何分下去?土地如何分?
會議整整討論了一下午,還有一些重大事情沒有結論。其中最重要的是關於如何處理頭人及他的家人!要是將他們一家放掉,他們肯定會到政府去控告。這樣,這裡有武裝的事就會被政府知曉。如果將他們殺掉,這些人也罪不至死。他們很多人只是繼承了上一輩頭人的權勢和慣例。並沒有做出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這件事在討論時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將頭人殺掉;以貢布平措爲代表。他可不想因爲這個頭人去上告,從而暴露尼泊爾解放軍的存在。另一派主張放掉頭人一家,特別是要求放掉頭人的家人。畢竟那些頭人的家人也有一些是出生於窮苦人家。
李遂對這個意見也拿不定主意。暴露這裡存在解放軍是戰略上的損失。但要殺掉這些罪不至死的人,也不是他的風格。當晚,大家繼續開會,最後,大家決定先將他們抓起了,關在一起,以後再議。共產黨組織在尼泊爾第一次開戰武裝鬥爭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