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再不停手,可別怪我下手無情了。”白玫瑰冷冷地說,精芒如電掃過前面瓦房上暗藏着的唐門若干弟子的身形。衆弟子只覺得渾身如冰。瑟瑟發抖之下握在手中的兵刃再也拿捏不穩,紛紛向下掉去。“哐啷”“哐啷”清脆的響聲不絕於耳,迴盪在偌大的宅院中。即使雜亂無章不成體系,但驟聽之下卻不至於產生煩悶之感,反而別有一番情趣氤氳在耳畔,響徹在心畦。
“你們都退下吧。”一陣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好像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既有無上的威嚴,又有淡淡的慈愛包含其間。
衆弟子聞之,紛紛低聲答道:“是。”然後,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拄着一隻黃金龍頭柺杖顫顫巍巍、步履蹣跚地緩緩踱了出來,只見她滿頭白髮,無風自動;臉似圓盤,那一條條的皺紋溢滿了整個臉龐,縱橫交錯,鱗次櫛比,彷彿阡陌整齊的農田。再加上她的臉呈土黃色,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是在田裡飽經風霜、一輩子兢兢業業辛勤耕地的農婦,殊不知她就是令江湖中任何人都不得小覷的武林奇嫗、唐家堡的掌門首腦,唐老太太。
半睜半閉的眼睛讓你永遠也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顫顫巍巍的步履讓人一見之下會擔心她隨時都可能摔倒在地;微微的喘息讓你以爲她已身患重病。而那隻璀璨奪目的黃金柺杖,卻顯示了她的無上威嚴,同時也昭示着唐門派屹立江湖數百年那神秘的、令人心生忌憚的、不容忽視的榮光。
“這位姑娘,唐門弟子長居深山,不諳世事,剛纔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見諒!不知姑娘身上有無受傷之處?如有受傷,老身在這裡先給姑娘賠罪,並親自施藥包紮;如果姑娘沒有受傷,還請姑娘放寬胸襟,莫要與我屬下的這些無知弟子一般見識。總之,此次他們冒犯了你,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多多海涵。”唐老太太一字一句緩緩道完,然後還給白玫瑰鞠了一躬。禮數之周到,言辭之懇切,使人聽之,無不心生佩服。
白玫瑰微微一笑,道:“唐掌門客氣了,在下並沒有受傷。”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的這位朋友被貴派弟子的絕毒暗器所傷,還請唐掌門秉持着正義至上、以人爲本
的原則行善積德,救醒我這位朋友。在下將感激不盡。”
“不知他是被我門下的哪位弟子所傷?”唐老太太忽然皺眉問道。
“唐門雙星。”白玫瑰言答道。
“原來是這兩個忤逆不孝的弟子。”唐老太太恨聲說道,“這兩個逆子,雖然資質甚佳,在所有弟子當中無人能及,但是飛揚跋扈,剛愎自用,爲所欲爲,寡廉鮮恥,老身多次訓斥過他們,但收效甚微。想不到,他們這次竟敢公然違背門規用出了江湖中爲人所不齒的絕毒禁技‘漫天花雨’。待他們回來之後,老身定要嚴懲他們,給姑娘和這位公子一個交代。”唐老太咬牙切齒的說完,又重重地跺着龍頭柺杖,表情嚴厲而猙獰,恨不得將楊林川立即擊斃於此龍頭柺杖之下。
白玫瑰心下冷笑:既然是絕毒禁技,爲什麼還要傳給他們?而且你明知道他們爲所欲爲,寡廉鮮恥,怎麼不讓門下弟子將他們捉拿歸案、施加嚴懲之刑?現在卻在我面前大擺滿臉訓誡之詞,這不是口是心非、助紂爲劣嗎?正想譏誚兩句,但轉念一想,反她那兩個弟子也回不來了。自己又何必多說,還是先救人要緊。
於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唐老太太說完,看了一眼白玫瑰背上的張錯,問道:“不知這位公子中此暗器多少時辰了?”
“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嗯。”唐老太太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再晚來一個時辰,只怕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救活了。”
“是你廢話太多,居心叵測,在無端地拖延時間吧。”白玫瑰心下恨恨地想:“到時候,我必將親自滅你唐門!”
“姑娘請隨我來吧。”唐老太太運起輕功,蹣跚佝僂的身軀瞬間縹緲,剎那間如一陣青煙遠去。
白玫瑰不屑地瞟了瞟她的背影,身姿一動,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座假山面前。
唐老太太指着這座假山說:“這就是老身的修煉之地。”
白玫瑰瞧了一眼,心下不以爲意,“嗯”了一聲,說:“還請掌門快些給我這朋友治療。人命關天之事,希望掌門珍惜時間。”
唐老太太道:“如此
,那就請姑娘跟老身進去吧。”說罷,當先走進了假山之中。
走進假山,才發現這假山的構造真是獨具匠心。石壁凸出,巖岫杳瞑,不見有光,卻恍如白晝。仔細一瞧,發現岩石的罅隙中星星點點,似塵埃中的碎片,又像是被遺棄的珠粉,仔細揣測後才明白,原來這些星星點點閃爍的粉塵,卻是夜明珠磨碎後特意灑在上面用來照明的夜明熒光粉。此熒光粉不僅亮如白晝,而且竟然還散發着令人心曠神怡的神奇的檀香之氣。如此一來,這些夜明熒光粉的價值定然昂貴不菲了。
走在其間,幽香陣陣襲來,感覺清風拂面,通風效果奇佳,細細尋覓,竟然找不到密密匝匝的巉巖上的通風口。
二人走了二十多步,眼看已走到盡頭,卻驟然發現這盡頭之處的石壁上竟然將二人的身影映得清清楚楚,正自思忖間,腳下一陣晃動,囊括着二人身形的石板不斷下墜,約莫下降了七八米後便停了下來。
二人順着走了下去,唐老太太用黃金龍頭柺杖在石板一側輕敲擊了三下,然後石板便又直直地向上升去了,很快,將剛纔下降的空隙填滿。
白玫瑰心下暗暗驚歎:這唐家堡能夠屹立江湖數百年不倒,還真是不簡單。這機關構造之術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人只怕不多,假山的設計卻也如此奇妙,如果我要硬闖,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來不得不提防一下。
白玫瑰正自想完後又朝着四周瞟了一眼,發現這下面的家居佈置也是異常精美:錦繡的牀、粉紅的紗簾、晶瑩剔透的流蘇、帶着棻木香氣的方桌、古銅色的圓鏡、舒適的躺椅、適中的長凳、杌凳、纖塵不染的茶具、一張精美的古琴和若干個用於修煉的蒲團。
白玫瑰直看得訝然不已,心想一個年近耄耋的老太婆怎麼會在自己的修煉之地或居家住處打扮得如此舒適,那些物品的精美,色彩的協調,讓人看着,有一種想在此長住下去的念頭。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滿臉皺紋、步履蹣跚垂垂老矣的老太婆的房間聯繫起來。這分明就是一個妙齡女子溫馨了浪漫的閨房啊!
白玫瑰再也忍不住好奇之心,忙不迭地問道:“唐掌門,這裡難道就是您的臥房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