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夫人的父親是朝廷四品廷尉監,官家背景一向被包家忌憚。如今四少夫人被耿氏禁足在了佛堂,她孃家派來的人來了,怎麼也會去拜望四少夫人的,這若是知道四少夫人被夫家禁足,返回京城一說,少不得要招惹些是非。
筱雨微微垂着頭跪坐在老太君旁邊,老太君手捻着佛珠,微微閉目思索了片刻,問道:“老爺和夫人也都知道了?”
“老爺不在府裡,這會兒四少應該已經讓人尋老爺通知他了。夫人那邊如何,奴婢不知。”
老太君微微點了點頭,道:“此事看夫人如何處理,你讓人再打聽打聽消息。”
“奴婢明白。”
碧溪緩緩退了下去,老太君睜開眼睛望向筱雨笑道:“剛纔說到哪兒了?咱們繼續說。”
筱雨趕緊接着之前的話題同老太君聊了起來。
在佛堂待到該用晚膳的時間,筱雨便和老太君告辭,回自己的小院。路上再次偶遇到了五少夫人。
五少夫人神情淡淡的,見到筱雨也只是輕聲招呼了一句,道:“二妹妹這是才從佛堂過來吧?老太君身體可好?”
筱雨笑道:“老太君一切都好,五嫂回院子去嗎?”
五少夫人點點頭:“方纔才從母親那邊兒過來,母親正好有事忙,我就告退了。”五少夫人溫溫地一笑:“二妹妹出門一日,也是勞頓了,回去好好歇着,我就不耽誤你了。”
筱雨福禮送了五少夫人離開,隔了不遠卻敏銳地聽到五少夫人身邊的丫鬟說道:“四少夫人孃家的人來,夫人就那般重視,小姐問夫人借銀子,夫人倒是百般推諉的,難道就因爲四少夫人孃家地位比咱們高,咱們就不得重視不成?”
五少夫人清清淡淡地回了句:“多嘴。”那丫鬟便再不敢多說。
筱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之前遇見五少夫人就聽鳴翠說過五少夫人孃家父親要升遷需要錢財疏通的事情,倒是沒想到這事兒一直到今天都還沒處理妥當。
這下再遇上四少夫人孃家人上門,碰巧也是要銀子。
夾在兩個兒媳婦兒中間,若是給,勢必兩家都得給,這才能顯得包家不偏不倚。可若是不給,兩家怕是都要給得罪。更別說給了這個不給那個了……
包家到底有多少家底筱雨不清楚,也不關心,但想必牽扯到要升官之事,這錢財肯定花得不少。打理疏通關係,上面各個官員都要到位,缺了一位,說不定就得給你使絆子。
如果兩家都要給,這合起來該是多大一筆錢!
五少夫人孃家父親倒還好說,人家就是圖升官。那四少夫人孃家那邊兒到底是什麼事兒,就這般缺銀子呢?
筱雨心裡暗暗想了想,到底是覺得這些事兒跟她都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索性也不想了,將此事丟在了一邊。
歇了一晚,第二日去給耿氏請安,卻見包奎堂也在羅漢廳。從大爺到包勻清,七個兒子一字排開,大少夫人等女眷分別站在各自丈夫的身後,連六少夫人都來了。當然,四少夫人還是被禁足在佛堂裡,這段時間沒有她興風作浪,包府內安靜不少。
筱雨臉色微微有些紅,覺得這是自己來晚了。給包奎堂和耿氏請了安,耿氏拉了她在自己身邊坐了。
其實這樣的場合筱雨是很想回避的,但耿氏沒拿她當外人,這樣的場面竟然也不避諱她。
包奎堂板起臉來威儀很重,他重重地咳了一聲,直接點了四爺出來,說:“老四,這事兒怎麼辦,你說說你的看法。”
四爺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回父親的話,兒子覺得,這事兒不能答應。”
“兒子也這樣覺得。”大爺也沉聲拱手道。
“兒子贊同。”
“兒子贊同。”
二爺三爺齊齊附和,五爺皺了皺眉沒說話,六爺就在原地站着,好像這些事兒跟他沒關係似的或許六爺還記着被包奎堂下令打了家法棍,他的態度十分緘默。
包勻清難得沒有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覺着該輪到他這個最小的兒子發表意見了,他上前一步說道:“父親,兒子覺得推諉是必要的,但卻要想個好些的理由,總不能跟齊家鬧翻。”
四少夫人孃家便是姓齊。
筱雨聽得雲裡霧裡,包奎堂大手一揮:“那你們幾個,倒是給爲父想幾個好的理由出來?”包奎堂冷哼了一聲:“人家上門就在家中等着我們拿銀子,不給的話,人家最開始提的時候就該表明,現如今推諉,當人家是傻子不成?”
說着包奎堂就手指了四爺道:“我不在,你大哥二哥三哥不在家中,讓你接待個人你就接待成這樣!你說說你有什麼用!”
四爺臊得低下頭,大爺勸道:“父親,事情已經出了,再責怪四弟也無用,還是想想如何應對纔是。”
聽了這半晌,筱雨也隱約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昨日四少夫人孃家的人來,是四爺接待的,人家提了要包家出一筆銀子,四爺沒當場拒絕。現在想拒絕,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包家的人焦慮的就是這個。
那齊家到底爲什麼要問包家要銀子呢?
筱雨低聲問耿氏道:“是四嫂孃家要借銀子?”
耿氏笑了笑:“借?人家說的可不是借,人家那是攤手要。”
怪不得,有借無還,誰願意借你?
“四嫂的父親是要升官了嗎?”筱雨笑問道。
耿氏搖了搖頭:“坐到廷尉監那個職位,該得罪的人也差不多得罪完了,想要再往上升,怕是沒那個可能了。”
“不是升官……那什麼事情要用錢?”
“親家太太有好手段,人家貼上了楚國公府的二夫人,說是有門道和將帥曾家攀親,親事兒都談妥了,自己閨女能嫁給曾家少爺只覺得是天大的福分。這次讓人來問包家給你四嫂的親妹子出嫁妝,要讓你四嫂的妹子風光大嫁。”耿氏無不嘲諷地道:“真當我們家有金山銀山,兩萬兩銀子,輕輕鬆鬆地開口問我們要。”
筱雨皺皺眉頭:“嫁妝不該是女子孃家爹孃辦的嗎?讓女婿家置辦算怎麼回事?”
荷曳在一邊輕聲道:“他們就覺得我們府裡別的沒有,錢多的是……”
話音剛落,包奎堂“啪”一聲拍了桌子,氣哼哼地道:“還用找理由?我家還有一子一女沒成親,賬冊上沒有那筆閒錢供他們家貼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