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勻清是個愛美之人,武雅竹長得不算頂漂亮,包勻清心裡多少是有些遺憾的。
但他雖然看重相貌,卻也不是隻以相貌論人之人。
筱雨笑了笑,道:“我倒是覺得武姑娘人挺好的。”
包勻清吶吶地應了一聲,道:“我這回去就讓人給你送喜帖來。下月初六那日,你要是能來,提前差人跟我說一聲。”
筱雨應了聲,笑道:“這般瞧來,我這還是貴客了。”
包勻清嗤笑一聲,閒閒地起身拍了拍衣裳,說道:“那我這就走了。你男人不在,想必你也不好留男客太久。”
筱雨起身道:“七哥,我送你。”
“別介。”包勻清擡手阻道:“我又不是小孩兒,還能走丟了不成?你就安安心心留這兒,讓人帶我出去就成了。”
筱雨倒也不勉強,喚了人來送包勻清出府去。
過了沒多久,秋蘭來報,說顏氏收了南平侯府老太太的帖子,明日要去南平侯府做客。顏氏差人來問她是否也要去。
筱雨頓時一愣。
“奶奶。”秋蘭輕聲喚了她一句,問道:“奶奶可要去?”
如今她的胎已是坐穩了,顏氏因照顧楚晉之多年,對醫理有一定的研究,知道孕婦有孕期間還是要適當走動走動,是以也不像其他婆婆一般,將懷孕的兒媳婦給拘着,不允許她哪怕多走一步。
“太太說,南平侯府和咱們楚國公府隔得倒也挺近的,這次是太太成爲楚國公府夫人後頭一次去南平侯府做客……奴婢聽太太的意思,似乎是想讓奶奶跟着一塊兒去的。”
筱雨沉默了會兒,道:“待我去給母親問晚安時再親自問問。”
秋蘭應了一聲,筱雨低聲道:“你再幫我去給你鳴翠姐遞個消息,看看她是否有空。若是有,讓她來我這兒一趟。”
秋蘭見筱雨面色凝重,忙點了個頭,趕着去辦了。
下晌時,鳴翠便捧着肚子來了。
鳴翠肚子裡的孩子比筱雨的要大一個來月,兩人都是即將當孃的人,又曾有主僕情分,雖說現在不時常在一塊兒,但那感情卻是越來越好。
鳴翠急急忙忙趕來,連歇一口氣的功夫都顧不得,趕緊拉住筱雨的手問:“姑娘這般匆忙讓人喚我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筱雨好笑道:“我也沒那麼急,你別緊張,動了胎氣可怎麼辦?我可沒法同三彎叔交代。”
鳴翠這才大大吐出一口氣來,嗔了筱雨一眼:“你可嚇死我了,你差人來跟我說讓我去尋你,我還道出了什麼事兒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着鳴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這孩子結實着呢,哪那麼容易被驚着。”
筱雨便笑了一聲,讓丫鬟奉茶水點心,給鳴翠做得椅上多擱了個軟墊。
“我叫你來,是想問問你三彎叔的近況。”
筱雨讓那些不相干的丫鬟都下去了,單留了她貼身的。
“三彎叔進了官場也不知道如何了。”
鳴翠道:“姑娘別擔心,許是因爲那位王大人的關係,他在上峰和同僚之間做起事來也是如魚得水的。他那上峰的夫人還請我去做過客,都挺好的。”
鳴翠說着頓了頓,道:“不過姑娘你也知道,三彎他肯入官場,爲的就是給他結義二哥報仇。但憑他現在這點兒能耐,想要撼動南平侯府老太太的地位談何容易?那不單單是一個侯府的女主子,她可還是個皇家郡主……”
筱雨頷首道:“報仇的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我今兒喚你來就是想跟你透個底。”
筱雨低聲說道:“今兒我婆婆收了南平侯府的帖子,那老太太請了我婆婆去南平侯府做客。我婆婆讓我跟着去。我現在還未應她,就想找你來問問,我這若是去了,可要爲三彎叔做點兒什麼?”
筱雨說着無奈道:“論起來,我本也要叫二當家一聲‘叔’,曹叔和三彎叔沒有強求我要替二當家報仇,但打探消息這事兒,我還是能做到的。”
鳴翠苦惱地搖頭:“姑娘,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三彎到底想要做什麼。”鳴翠道:“說起來,害了那二當家的,便只有那南平侯府的老太太。可姑娘你也知道,那老太太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又還能活多久?三彎要爬到能與南平侯府抗衡的位置,沒個十年二十年的熬頭,怎麼可能?我瞧着他那樣,倒像是想慢慢和整個南平侯府磨似的……”
筱雨擡了擡眉,輕聲道:“你的意思是……他想要整個南平侯府,爲二當家的死……”
鳴翠輕輕點了點頭。
“倒是有可能……”筱雨喃喃道:“三彎叔的性子,這種事情是做得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總歸……”鳴翠嘆道:“總歸覺得危險。”
筱雨安撫地對她笑了笑,說道:“這樣,我明個兒先去南平侯府與那老太太周旋周旋,打探打探南平侯府裡的人怎麼樣。三彎叔那兒,你替我說一聲。”
鳴翠點頭說好。
“哎,不知道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什麼時候能到頭。”
鳴翠無奈地嘆氣。
筱雨定定地道:“待與曾家的對決結束,一切都能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會嗎?”
鳴翠嘟了嘟嘴,卻是忽然張大眼睛,對筱雨道:“對了姑娘,有件事兒你可聽說了?”
“什麼事?”筱雨奇怪地問道。
“那西嶺公主。”鳴翠道:“叫寶晶的那個,據說是從宮裡出來了。”
“出來了?”
筱雨驀地瞪大眼睛,心裡忽然有些不安:“在這種……大晉內亂的時候?”
鳴翠點點頭:“我也是聽說,那西嶺公主一直住在宮裡,她在後|宮中也沒有名分,之前給她訂的未婚夫……就是謝太醫,又去平州那邊兒治時疫去了,她小姑獨處,年紀拖得也大了。民間傳聞說是西嶺公主覺得大晉虧待她,要帶着西嶺使團回西嶺呢。”
“荒謬。”筱雨冷哼一聲:“西嶺使團一行人來京中已有好幾年的時間了,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回西嶺?”
鳴翠道:“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聽得了這個消息,前來告訴姑娘一聲。”
鳴翠嘆道:“希望不會有什麼紕漏吧。”
“這個時候……要是西嶺來插一腳的話……”
筱雨臉色有些凝重起來。
單憑一個居於深宮數年的公主的行爲,自然不能斷定一個國家即將會有的舉動。但那西嶺的寶晶公主……太讓筱雨忌憚了!
只見過那麼一面,卻讓筱雨印象深刻至今。
筱雨沉沉吸了口氣,伸手拍拍鳴翠的手,道:“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留心。天色晚了,我也不多留了,若有什麼情況,我會再讓人給你遞消息。”
鳴翠點點頭:“姑娘不用擔心我,我一切都好。明日去南平侯府,姑娘也要小心。”
筱雨好笑道:“有什麼需要小心的,那老太太跟我無冤無仇,總不會害我。”
鳴翠頓時赧然道:“是,是我想岔了。我總還記得她害死二當家親孃的事。”
筱雨讓人送了鳴翠回去,趕在用晚膳之前去回稟了顏氏。
“明個兒母親去南平侯府,兒媳也去吧。”筱雨對顏氏笑道:“聽說南平侯府老太太還是位皇家郡主呢,她下了帖子,我又沒什麼事,總不好拿喬不去。”
“是這個理兒。”顏氏拍了拍筱雨的手,道:“我才接管了楚國公府,這對外的應酬,能去還是得去。以往那些年我一直憋在府裡頭,也沒與別的公侯夫人接洽過,如今正是個結交朋友的好機會。還有你,多與那些夫人太太們聯繫聯繫,今後也多條路子。”
筱雨對和那些個顯貴夫人交朋友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她認得清楚自己的身份,說白了就是個農家女,自己拋頭露面經商賺了兩個小錢。恐怕那些貴婦人面上對她客客氣氣的,心裡不定怎麼埋汰她呢。尤其說起她和楚彧的姻緣,定會酸酸地埋汰,說她是因緣際會之下才勾了楚彧的心。
筱雨對顏氏笑了笑,應道:“兒媳聽母親的。”
筱雨告辭離開,回院子後早早地便睡了,準備明日的南平侯府之行。
第二日她精神極好,帶了秋蘭和冬青跟着顏氏去往南平侯府。
公府比侯府的爵位要高一級,但南平侯府有個皇家郡主的老太太,顏氏又是個溫和性子,自然不會拿喬。到了南平侯府,她也不需要主人家親自來迎,只在門房婆子的引導之下便進了南平侯府。
來的路上顏氏便說了,南平侯府請的也不止他們楚國公府一家女眷。今兒是因爲南平侯府老太太的孫女歸寧,是以才請了各家太太奶奶們前來,大家聚一聚,樂呵樂呵。
乘小轎走了有一刻鐘的功夫,轎子才停了下來。
顏氏和筱雨下了轎,對面便迎來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婦人。
“可是楚國公夫人和楚國公世子夫人?”
顏氏忙笑道:“正是。”
婦人言笑晏晏地迎了上來,拉過顏氏的手。一旁的奴僕從善如流地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南平侯府的侯爺夫人。”
顏氏忙施禮,南平侯夫人立馬扶住:“夫人快別多禮,請入內就座吧。”
顏氏點了點頭,婦人望過來,筱雨也對她含笑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