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更是以旁觀者的身份,針對那封揭帖,認認真真地寫了一篇辯論文章,有理有據地對其進行駁斥,那揭帖是匿名,可是明德卻是光明正大地表明身份,再加上他並沒有參加鄉試,對方總不能說他也是舞弊的士子之一,此舉乃是爲求私立。況且,明德的文章確實很有力度。這一‘辯駁的聲音’橫空出世,頓時也引起了滿城譁然。
整個京城的局面更加地混亂了,到處都有各持己見的士子們在大街小巷,酒樓茶館,聚會爭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物議沸騰。
不過,明德的名氣,到是很快大了起來,而且,名聲還很不錯,哪怕是那些堅信考官徇私舞弊的士子,對明德表現出來的學識修養,也很是欽佩,也不覺得他相信自己的忘年交有什麼不對,哪怕刻薄的,最多也就當面說幾句他識人不明,被人騙了。
當然,這其中有沒有芷雲又煉製的那兩瓶子福靈劑的效果,可真不好說。
總之,明德本來只是個普通的八旗子弟,可是現在,他的名字估計已經上達天聽。
事情是越鬧越大了。
十月,那位慣會挑事兒的所謂劇作家孔尚任,弄了一部諷刺朝廷科舉的《通天榜傳奇》,在京城各大戲院上演,更是掀起了京裡對順天鄉試的狂議如潮,好事者傳播流言蜚語,推波助瀾,無有例外,矛頭一概指向主考李蟠和副主考姜宸英。
明德和姚觀一衆士子自然也是針鋒相對。
外面鬧得很厲害,芷雲呆在家裡不是安心地用魔力滋養自個兒的寵物,就是窩在鍊金實驗室,除了每日吩咐十月做些好吃的給明德,再配上營養劑之外,一概不管不問。
到是那個匿名寫揭帖的,讓芷雲給找着了,這不是什麼難事兒,撒出去一批類似小衛星的‘魔眼’,整個京城就都在她的視線範圍內,消耗的材料雖然多了點兒,但到底物有所值,芷雲不心疼。
不過,一從晶球裡面看見那個寫揭帖的,得意洋洋的中年文士進了太子府,芷雲立馬把將這事兒透露給明德的念頭掐死了——至於太子爲什麼參合這種事兒,那和芷雲有什麼關係?她甚至連這事兒最後的結局爲何都不關心,反正只要明德能從中取得好處就夠了。
一整年,就這麼喧囂忙碌地過去了。
一直到三十八年十一月初三,隨着江南道御史鹿佑上書康熙帝,彈劾順天鄉試正副主考官,李蟠姜宸英,而以大學士張英爲首的一衆官員挺身而出,加以駁斥。這樁鄉試大案,終於進入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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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雲好笑地看着明德坐立不安地在書房裡轉來轉去,笑道:“大哥,咱們家地板不太厚實,你可千萬別給磨塌了,修理是需要花費銀子的……”
最近芷雲的心情很不錯,不說魔力穩定而迅速的增長,只這一隻雖然還未破殼而出,但已經隱約能與她心靈溝通的喜馬拉雅雪豹,就足夠一向情感波動不明顯的芷雲大小姐面露笑意了。
明德卻沒工夫體會自家妹子的幽默,臉色蒼白地咕噥:“……聖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要說他不相信兩位大人,爲什麼沒有嚴加議處……可他要是相信……那爲什麼還不放了兩位大人……”
得,居然用‘他’來指代當今天子,自家大哥還真是……芷雲眯了眯眼睛,拿起書來啪地一聲,摔在桌子上,涼涼地道:“正月二十八,聖上親自出題複試,除了鄉試所取舉人之外,因故未能考試的士子也可參加,這可是天大的恩典,要能得中,就是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大哥啊,自從鄉試之後,您好像一天書都沒正經看過了,怎麼,也不怕到時候考不好丟人現眼?”
看着明德還在發愣,芷雲嘆了口氣,點了點桌子,笑眯眯地道:“大哥,如果你真心想走仕途,也許你應該注意一點兒朝廷的動向,那個煽風點火的孔尚任,可是被罷官撤職了……”
明德愕然地看着自家妹子,見她像是什麼都沒說一般,臉上一派天真無邪,拿了塊兒小點心,小心地填到嘴裡,眯着眼,紅撲撲的小臉兒煞是可愛……不知怎麼的,心裡便一鬆,在椅子上落座,“哎,我們家團團變成小機靈鬼兒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拿起書,明德一時卻看不進去,他總是覺得,身爲女孩子,如果太聰明,看得太透徹,將來,恐怕在夫家會吃虧受罪的,畢竟,哪個男人嘛,還是喜歡嬌憨可愛,最好是笨笨的女人,不會喜歡那些特別精明的。
看着妹妹越來越出落地明媚的姿容,明德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了,也許,每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或者是疼愛女兒的父親,看着捧在手心兒裡的寶貝漸漸長大,總是會忽然冒出一些‘甜蜜’的煩惱,心裡總是七上八下地,既會關注那些適齡的男人,又會不自覺地帶着敵意……他們滿族的姑奶奶,必須要經過上面閱看之後才能嫁人,就算是爲了妹妹不會被胡亂地指給某個紈絝子弟,他也要上進纔是,只有自己有了本事,妹妹的幸福纔有保障啊。
就在明德再一次地緊張備考中,新年過去了,正月二十八日來臨。
這一次複試回來,明德出了一身的冷汗,連連感嘆氣氛實在緊張的不得了,要不是他的裡衣上刻了透氣保暖的法陣,說不準要受不了壓力發揮失常了。
“哎,不愧是聖上親自主考……我是嚇得從進了內廷以後,根本就沒敢擡頭,更別說一睹天顏,離得那麼遠,恐怕就是想看也看不見的……不過,吾考得——還行。”
明德湊過去,一把把妹子抱起來,轉了一個大圈兒,臉色興奮地潮紅,雖然還沒有發榜,可他到像是已經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