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問諳的大學生活除了午小舟便在沒有其他什麼了,用問諳自己的話說,自己的大學生活很是樸素,因爲母親的再婚以及結婚後的家庭尷尬,問諳對家的牽掛只有在回想起尤城和阿乾時纔會有想要回去看看的想法,是的,只是想法。上大學前的那個假期問諳已經做好了道別,每天撐到吃不下爲止的小吃和不停的拍照留影,那是足夠回味的歲月裡的痕跡,更多的時間和朋友在一起,曾一度讓朋友們懷疑有所企圖。因爲沒有牽掛,家便是蝸牛的殼,自己在那裡家便在那裡。

課外的兼職讓生活充實讓假期不無聊,同時也爲自己帶來一筆小小的收入。午小舟只要有時間便會打着飛的去找問諳,會在問諳兼職的活動現場充當小粉絲,與問諳在校園逛逛,就算不拉手不嬉戲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線,這幫問諳解決了不少的桃花,問諳的同學都知道問諳有個異地戀男朋友,長得帥學習好謙謙有禮婉婉有儀,對問諳好得沒話說,兩人感情也非常好,問諳不否認不解釋,這是最簡潔利落的處理方式。

關於尤城問諳還是默默的關注,會在搜索記錄上留下不少的詞條記錄,也會在尤城學校的官網去搜索那個熟悉的字詞和身影,如果找不到照片就會在各種的校園推文上去反覆查找各種頭銜的名字,甚至還以高中生的身份去加那個學校的人和羣,與他們探討大學生活,不放過任何細節的去翻閱他們的大學校園生活照,去尋找那渺茫而熟悉的身影。

如果說大學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階段甚至影響着以後的人生,那麼問諳的這一階段則牽動着整個人生走向。是啊,就在那個時候問諳認識了學長也是後來結婚了的丈夫老莊。

老莊是西北人,法律專業,實誠上進傳統,與大多數浮躁的大學生不同,老莊是個經濟實用型的直男。別人追女生送的是花,老莊追女生送的是練習冊,直男的不解風情偏偏喜歡上了愛浪漫的顧惜,顧惜是老莊的同學,學校數一數二的美女,性格鮮明談個戀愛都要轟轟烈烈的那種,不解風情卻又一往情深的老莊終於在兩年的揮之則來呼之則去之下成功的成爲顧惜的備胎,比跪舔還要卑劣的,這種關係一直持續到畢業。

後來顧惜遇到渣男,一往情深,懷孕後被拋棄,拋棄後不甘心幻想用孩子作爲紐帶能夠重新跟渣男合好,老莊在那段時間成功上位成爲接盤俠中的一員,很快兩人結婚生下孩子,孩子沒能幫助顧惜挽回渣男。那時老莊的事業剛剛起步,收入微薄卻還是把大部分都花在顧惜母子身上,顧惜不願受苦憑藉相貌找了個年齡夠當爸的老闆做起了人家小三。之前生下的孩子自然留給了老莊,老莊便一邊帶着孩子一邊拼着事業。

大四實習在所有人都奔着大公司五百強時,問諳看向了老莊的事務所,不爲什麼,就是競爭力小到可以幾乎忽略。大學生活的人際關係很是讓問諳疲憊,問諳已經沒有興趣花過多的精力在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上,所以問諳去了老莊的事務所,這個在大多數人看來都不是很好的選擇,但勝人際關係簡單,工作不累工資不高但生活不成問題。

這樣望不到的將來沒有讓問諳焦慮恐慌或是擔憂,相反很是灑脫。

那一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問諳和老莊相處融洽,經歷了社會磨練的老莊擅長與人交際,人來人往間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作爲助理更多像奶媽的問諳在人際上並沒做出太大的貢獻,只是照顧老莊及他的孩子的生活和打理老莊事務所上的文件。午小舟經過努力考上了研究生,家裡人原定是要出國留學的,但午小舟不想離開問諳太久太遠,就說想考研究生,目標學校在問諳所在地的隔壁市。問諳有質疑過目標院校的選擇,午小舟則一直以喜歡爲由。有些話是說不出來的。

畢業後問諳順理成章的留在老莊的事務所工作,隨着老莊事業的穩步發展,事務所的人和事越來越多,規模逐漸擴大,客戶羣體也逐漸穩定,問諳的工作也不再是簡單的行政和後勤,而是有着獨立部門帶領好幾人專門爲事務所的律師提供事務服務和和交流合作的。就在問諳每天忙碌於辦公室間,以爲生活繼續如此下去時,上帝給問諳的生活撒上一把不知道是糖還是砒霜的東西。

那是在一家與事務所合作多年的公司年會上,問諳和老莊受邀參加,公司的老闆拉着老莊的手不停感謝剛剛結束的官司,還爲老莊引薦了不少的商業夥伴認識,問諳跟在老莊身後,一邊小心的打量着周遭的人一邊心裡盤算着一會兒回家的路上是買鴨脖還是買雞排。突然老闆的手機響了,老闆接過電話眉頭緊皺,老闆正要離席卻被秘書攔住:“老闆,按流程這一會兒就是你的講話。”

讓沉穩老練的老闆焦慮不安,看看手錶或望望出口,老莊細心的看出來端倪,拉着老闆到一旁詢問:“謝竹的事嗎?”老闆羞愧的點點頭。

原來是警察打的電話,老闆的女兒因爲聚衆打架進了派出所,警察打電話讓家人領人,老闆好面子不願說開這事,這邊公司年會暫時走不開,但又擔心女兒,所以纔會焦慮不安,老莊看出問諳對這種場合的不適和厭煩,正想幫問諳脫身出去透透風所以提議道:“這場合少了你也不合適,你既走不開,我讓問諳去,她是我們事務所的,程序上的事熟。”

“好,小竹的事那就多謝了。”

關於謝竹問諳是早有耳聞,仗着家裡有錢不學好不上進妥妥的小太妹一個,幾次傷人事件都是砸錢成了庭下調解,比起那些商人的虛僞嘴臉還是去會會謝竹。

拘留室的謝竹正拉着身邊的小姐妹噘嘴拍照,聽到門外有聲音肆無忌憚的喊問:“是外賣嗎?螺螄粉嗎?加酸筍的我的。”

“這姐們,熟門熟路的哪家子的這麼狂。”一個剛上班的年輕小警察問道。

“房開商謝家的。”對那一陣陣肆無忌憚的喊叫問諳也表示無奈,“我來辦保釋的。”

在警察的帶領下問諳看到關在鐵門後的謝竹及她的一幫朋友,之前因爲一些事件問諳和謝竹是打過照面的,但僅僅限於此。看到問諳的謝竹異常興奮,揮舞着手臂炫耀的說:“看,來人了吧,比外賣還快,我爸的狗子能跑吧。”

面對謝竹挑釁的話問諳露出譏笑,讓警察先別開門,自己雙手環抱於胸前,像看戲一樣看着謝竹。

“狗腿子,看什麼看。”謝竹明顯的沉不住氣開始指手畫腳,聚衆鬥毆還得虧這暴脾氣,“趕緊讓人開門,我家米飯你白吃了。”

問諳若無其事上前打量拘留室鐵門的鎖頭,笑着對一旁的警察玩笑:“這質量不錯,哪買的?”

“我靠你大爺。”謝竹一腳踢在鐵門欄上,還一直辱罵着問諳,無視警察的警告和制止。問諳兩眼一搭,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謝竹拉着鐵欄繼續辱罵着問諳。

“聚衆打架?”問諳問。

“是,怎麼了?管得着嗎你?一破打工的,趕緊做事,否則我讓我爸......”

“贏了還是輸了?”

“什麼?!”謝竹有些詫異。

“贏了還是輸了?”

“有區別嗎?”

“贏了我辦保釋出去慶祝,輸了我去買兩牀鵝絨被準備在這過夜。”問諳的神色嚴峻。

“你這麼嗆,我爸知道嗎?你就不怕我讓我爸開除你。”

“來的路上看到有家超市搞活動,鵝絨被買二送一呢。”

“少小瞧人了,贏了。”謝竹沒好氣的說。

“挺厲害的嘛,可以辦手續了。”

問諳這樣的仗勢謝竹以前沒見過,一開始有點犯怵但後面問諳相當給面子,謝竹也很懂事的順着臺階下,很快跟着問諳辦好了手續離開。許是鬧騰動靜太大,出來後早早吃了夜宵也就散了,正是那場夜宵,問諳認識了人生的第三種人,那是遲來的木藏,一臉的稚嫩舉手投足間恰到好處的分寸感,話不多適時的調節氣氛,存在感不高但通過謝竹的介紹也知道是個必不可少的角色,在羣體裡擔任的角色和問諳以前一樣,若有若無有進有退,卑微到自我透明的地步。兩圈酒的功夫問諳就在木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很熟悉很讓人親近。

突然,椅子被人踢了一下,問諳回頭看到謝竹拿着兩瓶酒一臉氣憤站在身後,一夜的放縱沒有疲倦還是趾高氣昂的樣子:“道歉,你今天讓我沒面子了。”

“我錯了,以後不會啦。”問諳仰着頭撒嬌般的大聲說道,好讓謝竹身邊的朋友知道。謝竹的脾性問諳是知道的,哪有這樣子找人算賬的,要面子又不低頭,這樣的人以前常常相處。

“原諒你啦。”謝竹順勢在問諳身邊坐下,並遞給問諳一瓶酒,“有個問題想知道。”

“嗯。”問諳掐滅了煙。

“買二送一的鵝絨被在哪兒?”謝竹露出友善而狡黠的笑,可愛中透漏着純真,“還以爲你跟以前那些棒槌一樣,你挺好玩的,我挺喜歡你的。”

“可是我喜歡男的。”問諳一臉遺憾的玩笑道。

幾句玩笑下來,謝竹與問諳親近起來,兩手一攤兩腿一伸可勁放鬆:“問諳姐,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問諳的腦袋裡本能的蹦出尤城的那個萬能公式,“你表面堅強大大咧咧的,實際你的內心挺脆弱的。”

萬能公式的回答謝竹很驚喜,從椅子上挑起來甚者捧着問諳親了起來:“你可真是我親姐姐,把我看得透透的,以後咋倆就是親姐妹了。”說完,搭着問諳的肩向朋友們得意洋洋的介紹。

謝竹的反應讓問諳心生愧疚,顯然,從未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不然也不會高興成這樣,她的世界該有多單純。

等到安置好所有人已是凌晨,凌晨的大排檔,環衛工人已經結束了深夜的工作,早餐攤陸續出現在街角,問諳結完賬單,桌上隨手一個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燃,很久沒有在凌晨這樣歡快了。遇到的坑會被擋路的石頭一塊塊填滿,就着一身跌撞的傷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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