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從林太那裡打聽到的咖啡店,晚宴的蛋糕就是出自那家店裡的西點師,趁着過年放假前的最後幾天,問諳忙完手裡的瑣事來到咖啡店裡,只點了一杯果汁和好幾份蛋糕,一個人坐在角落裡, 冬日裡的暖陽透過玻璃愜意而溫柔的照在身上,刷新着朋友圈裡的故事:朋友送孩子上學,朋友帶孩子郊遊,午小舟帶着女朋友看極光。問諳放下手機,感受屬於自己的美好時光。
熟悉的聲音出現,幾分鐘前老莊剛發過消息說有事處理可能會晚點回家,結果就在咖啡店出現,由於問諳坐在角落,老莊沒注意到問諳的存在。和老莊一起的是一個一身亮麗的女士,飾品的過度誇張顯得人有些浮躁,但那張臉,曾經大名鼎鼎的校花的臉問諳怎麼可能不認識,雖然有些憔悴但風韻猶存。問諳四周看看出口想要出去,但出去又不得不經過他們的位置,問諳不想看見更不想聽他們在說什麼,只得戴了耳機窩在角落裡繼續吃蛋糕。
兩人相對而坐。
老莊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顧惜,又從胸前掏出一隻鋼筆打開,筆尖朝自己的遞給顧惜。點的咖啡和檸檬水已經端上桌,不想服務員搞錯老莊解釋道:“咖啡是她,檸檬水是我。”
“怎麼喝檸檬水了?”顧惜握着鋼筆,按着沒有打開的文件問道。
“咖啡的作用是提神,工作的時候才需要。”老莊示意顧惜看看文件。
“還以爲你在備孕呢。”顧惜玩笑着打開文件,一頁一頁的慢慢翻閱。
“是有那個打算。”
“所以纔不要那個孩子的嗎?”顧惜合上文件,拿起老莊面前的鋼筆筆蓋,轉動着合上鋼筆,“老莊,我們需要談談。”
“可以。”老莊面無表情的攤手示意。
“都這麼多年了,對孩子沒有一點感情嗎?”
“比起孩子我更愛我妻子。”
“是因爲問諳嗎?她之前不是說不介意的嗎?一結婚就變臉了,怎麼可以這樣?她要是介意的話她之前爲什麼不說,現在說算怎麼回事?”
“夠了。這是我的意思,跟問諳沒有關係。你也說了,這麼多年了,我也夠意思了。” 一旦涉及利益人總是那麼現實,老莊露出厭惡的眼神,打開顧惜壓着的文件,直接翻到最後簽字的那一頁,鋼筆也打開了塞到顧惜手裡,指着簽字的那一欄,“簽在這裡就可以。”決絕而痛快。
顧惜看着眼前老莊,曾經和顏悅色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老莊,原來也有這麼決絕兇狠的一面,顧惜丟掉手裡的鋼筆,一把抓住老莊,哀求道:“老莊,我求求你了,你再幫我照顧孩子好不好?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依賴,你再幫幫我,你說過你會站在我身後的,你說過你會一直幫我的,我都記得,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老莊掙脫了顧惜哀求的手:“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說:好,可以,沒有問題。可是結果呢,我得到了什麼?很多東西不是單方面付出就可以得以維繫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不好,但我現在的生活是不能有他的存在的。我可以給你錢,公司的法務可以外包給你們公司,我可以幫你介紹客戶,我求求你,爲了我,照顧那個孩子,求求你,我真的不能要那個孩子,他會毀了我的,求求你。”顧惜的哀求很是卑微,對於這個高傲的人來說,這樣的姿態已經很低很低了。
角落裡的問諳還是聽到了,那個孩子的母親有多決絕有多無奈,自己曾經就多像那個孩子,被拋棄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問諳的眼淚在眼眶裡打滾,但還是太滿終溢出來了。
“我真的不可以要那個孩子,真的不可以,對不起,老莊,真的對不起,我籤不了這個字,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可以,對不起,老莊,我真的真的不可以,我籤不了這個字,要不了這個孩子。”顧惜哭得越來越大聲,幸好咖啡店裡沒什麼人。
老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走吧,不需要你再做什麼,孩子跟你徹底沒有關係了。”老莊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顧惜走了,望着顧惜的背影問諳縮成一團,曾經的母親就是這樣丟掉自己的啊,這樣灑脫的背影又揹負着怎樣的情感,等再轉身看時,老莊已經不再咖啡店了,問諳結過賬也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問諳想了很多,顧惜的哭訴母親是否有過,被丟掉的孩子就像曾經的自己,自己曾經至少還有朋友,那個孩子呢,除了醫生護工其他人也是極少見的,如果知道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丟掉那又是一種怎麼的感覺,會崩塌嗎?會哀求嗎?還是會認命?問諳越想越是悲痛,心好像被揉成了一團,然後塞進一個密不透風的小盒子裡。
問諳回到家不一會老莊也回來了,老莊顯得異常活潑興奮,提着咖啡店裡的招牌蛋糕,一邊拆蛋糕一邊介紹蛋糕的由來:“我問過林太了,那西點師是請的一家咖啡館的,離公司離家裡都挺遠的,我今天正好開車路過就帶一些回來,那環境不錯,就是位置有點偏,回頭我把地址發你,沒事去那坐坐。”
問諳點點頭。
老莊將蛋糕一一擺放到問諳面前,拿了勺子遞給問諳,還不忘一一講解道:“這個黑的是黑巧克力有點苦,我幫你弄開,你吃裡面的,裡面的夾心就是那天宴會上你最喜歡的那個。這個蛋糕是藍莓的,裡面的醬我看着做的,沒有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草莓你別吃啊,有點酸應該是比較生。”
問諳在老莊的指引下一一品嚐了蛋糕,問諳知道老莊的心思,只是裝作不知道看老莊怎麼說。
見問諳吃得開心老莊也開始進入正題:“今天我約了顧惜談孩子的事。”
“嗯。”問諳點點頭繼續埋頭吃蛋糕。
“孩子還是留着吧。”老莊試探性的說出這話,見問諳沒反應連忙補充到,“如果你覺得孩子不方便的話,孩子可以一直住醫院,以後可以送寄宿學校。我答應你以後我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和我們的孩子,我會寫遺囑,那個孩子我只會養他,他拿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是捨不得孩子還是不願意拒絕孩子他媽?”問諳面無表情的問道。
“是可憐孩子,跟顧惜沒有關係。”老莊放下手裡的勺子,走到問諳身邊握着問諳的手單膝下跪乞求到,“我知道這樣做不好,見顧惜前我想象過很多的話術和方式,我是真的下定決心不要那個孩子的,可是真到那時候,我做不到那一步,太絕了。問諳,我剛說的我都會做到,你不要跟我分開好不好?”
看老莊一臉的認真,問諳笑出了聲:“其實今天你們談的時候我就在店裡,這蛋糕我已經吃過一遍了。”
“你剛剛是嚇的我嗎!”老莊一臉震驚的看着捂着嘴笑個不停的問諳。
“我有戴耳機的,不是故意要聽你們之間的談話,奈何顧惜的聲音太大了,想不聽都不行。”問諳徹底笑開了聲攤手錶示無奈。
“你個小機靈鬼。”老莊一臉寵溺的看着問諳,握着的手也沒有絲毫鬆懈,“所以你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我們不會分開,對吧。”
問諳點點頭,但又很快搖搖頭:“不對,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你說。”老莊掩不住喜悅的看着問諳。
“如果以後我和他打架的話你幫誰?”
“打架?問諳小同學,你是小孩子嗎?你多大了你還打架,你怎麼那麼好玩啊,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你還打架,你怎麼不上天啊?”說着老莊哭笑不得開始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動手揉捏問諳的臉。
問諳一臉認真的繼續問道:“你還沒說呢,如果打架的話,你幫誰呀?”
“幫你幫你幫你。以後誰要欺負你,我給你拼命去。”說完老莊把問諳涌入懷裡,很認真的詢問到,“問諳,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問諳點點頭。
老莊笑着更加抱緊了問諳:“你不要再吃避孕藥了好不好?”
問諳一臉驚愕的拍拍老莊的手臂,老莊鬆開用力的擁抱,問諳一臉驚奇的看着老莊:“你知道?”
老莊握着問諳的手點點頭:“牀頭櫃,抽屜裡,維生素的瓶子裡裝的不是維生素。”
“你怎麼知道的?知道多久了?”
“蠻久了,婚禮後的第二個星期天。”老莊認真的敘說,“那天老家寄來的土貨剛到,在家準備幫你煲湯,切菜老粘在刀上,記得以前看過說用頭繩綁上會好一點,然後我就翻你抽屜找頭繩,就看到了,好像是故意放在角落藏着的,就打開看了,那個維生素我以前在辦公室裡見你吃過,不是那裡面的白色小粒。每次那個之前,你都會喊渴讓我幫你倒水,把我支出臥室你就會吃那個藥。”說着老莊不停的埋頭躲閃。
“難怪,難怪那天你一直工作沒有回家,原來是回過家了。”問諳像被抓到的小偷惶惶不安,“老莊,其實你可以跟我說的,我們可以談的。”
“我有試着問過你抽屜裡的東西,可每次你都會閃躲,我便不好再繼續說什麼了。”老莊整理了情緒,眼角的淚水被手背抹過,“因爲那個孩子的存在,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我原本是打算處理完孩子的事再跟你聊的。”
問諳緊咬嘴脣強忍淚水的不停點頭表示知道了。
“說得差不多了。”老莊舒了幾口氣,一臉不懷好意的問問諳,“你渴嗎?”
這樣的說話方式讓問諳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幹嘛?”
“每次那個之前你不都是要喝水的嗎?”老莊邪惡的挑挑眉。
“你故意的。”問諳羞紅了臉。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說着老莊再次將問諳擁入懷裡,“不吃藥了好不好?以後你不管跟誰吵架打架,我都幫你,只幫你。”
問諳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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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老莊看着懷裡的熟睡的問諳情不自禁的一個接着一個的親吻,嘴脣,臉頰,後頸,肩背,問諳的每一寸老莊想要去親吻。
清晨,新的一天連帶着空氣都是新鮮的,第一抹晨光溫柔的照射到問諳的臉上,被自然喚醒,起牀氣都散場了,牀的另一邊沒有人,問諳有些奇怪。
廚房裡老莊忙碌的身影,正做着問諳愛吃的煎餅,鍋裡熬着粥,牛奶也熱好了,問諳走到老莊身後,慢慢從背後抱住了老莊,臉貼着老莊的後背,老莊給予了問諳很大的能量。
“醒了?”老莊一手鍋一手勺只得側過腦袋親了問諳的額頭。
問諳點點頭,像樹袋熊一樣抱緊了老莊。
“我這快好了,你快去洗漱洗漱,差不多就可以吃了。”老莊催促道。
問諳聽話的去洗漱。
早餐時刻老莊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那孩子,你真的沒有關係嗎?”
“怎麼了?你是不是後悔了?昨天你答應過幫我的,不管打架還是吵架,你答應過只幫我的。”問諳一臉認真的申訴,“是不是後悔了,不行的,律師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你這以後還怎麼讓人相信啊。”
“幫你幫你幫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了你。”老莊苦笑不得的解釋到,“只是那個孩子,你真的不會介意嗎?”
問諳搖搖頭,想到昨天的顧惜,連帶着腦海裡閃過多年前母親拋棄自己的樣子,很是可憐:“其實我和那孩子挺像的。”
“像嗎?不覺得啊,不過以後咱們生的孩子一定像你。”說着老莊握住了問諳的手。
“不是長相。”問諳搖搖頭,“是經歷。看見顧惜那樣對孩子,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媽媽就是那樣,不是每個孩子都是天使。顧惜想藏起那個孩子就像媽媽曾經想藏起我一樣。”
老莊放下筷子,雙手握住問諳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安慰要怎麼開口。
“我沒事。”問諳搖搖頭,一手被老莊握着一手拿着調羹撥動着碗裡的清粥,“我們都做不了那一步,那一步太絕了,留着那孩子吧,我真的不介意,真心的。”問諳一邊說一邊對着老莊真誠的點頭。
老莊點頭許諾道:“就算有那孩子,在我這裡你永遠排第一位。”
問諳和老莊的新婚生活這纔算步入正軌。爲了一切重新開始,老莊徵求了問諳的意見給那孩子改了名字,問諳想讓孩子跟自己姓,畢竟都是被拋棄過的人,孩子正式改名加問小莊,不想以後有過多糾紛,老莊起草了一份關於孩子的見不得光的協議,內容是顧惜所盼望的,簽字那天,顧惜握着老莊的手含淚道謝:“謝謝你,謝謝你爲了我照顧我的孩子。”
“不要自作多情,孩子是問諳要留下的,再者,協議已經簽了,他已經不是你的孩子了,他叫問小莊,是我和問諳的孩子。”說完,老莊收拾好文件離開了。
冬日裡的風格外的凌厲,從顧惜的臉上拂出了淚花,她後悔了哪怕只是一瞬間。顧惜強忍着悲傷,抗一抗,或許扛過了寒冬就好了。
春節將至,回老家過年被提上了日程,老莊根據家裡一年的人員變動和平時溝通留意到的細節,準備了不少給家裡的年貨,除了貴重易碎的,其餘的都是通過快遞。按照慣例,往年春節過年問小莊都是在醫院過的,可今年不一樣,問諳想要帶問小莊回家過年,關於問小莊的存在,老莊父母一直是持反對態度的,養前女友的孩子對於淳樸傳統的鄉村人士是很難接受了,問諳表示老莊父母那邊自己會溝通,猶豫再三後老莊決定帶問小莊回家過年。
一年的時間老家崎嶇不平的路被整修,下了飛機就看到大姐夫和大姐來接機。因爲趕一早的飛機問小莊沒睡好,一下飛機就趴在老莊身上睡着,老莊一手抱着問小莊,一手幫問諳推行李。大姐大姐夫看到起先是一愣,但很快故作開心的迎上去,大姐夫幫忙推行李,大姐拉着問諳的手不停的說話,老莊抱着孩子跟在後面。出機場後一寒風吹過。
還在路上大姐就接到好幾個家裡來的電話,問到哪了菜是不是可以下鍋了。大姐回完電話與老莊和問諳說着家裡這一年的事,雖然很多都在平時聯繫時說過,大姐還是富有激情比劃講述着。
快到家了,一家人還是像以前一樣滿心歡喜在門口盼望着,但當看到老莊懷裡的問小莊時,神色間閃過尷尬,但還是擁着進了屋。家裡人有些避諱的只拉着問諳說話,隻字不提問小莊彷彿沒看見一樣,老莊奶奶拉着問諳問問近況,工作忙不忙辛不辛苦,都是些老人家的問題。問小莊也醒了,老莊放問小莊下地與自己幾個侄子侄女到外屋玩。
問小莊面生膽怯,由那幾個孩子圍在角落。
“你是誰?”其中一個較大的孩子問道。
“我叫問小莊。”
“你是誰家的孩子?”另一個孩子問道。
“他是我爸爸。”問小莊指指老莊,再指指問諳,“那個是我媽媽。”
“瞎說。”一個孩子反駁到,“小叔和小嬸才結婚多久,哪裡冒出你這般大的孩子。”
“我沒有瞎說。”問小莊委屈的都囊道。
“就是瞎說。”“瞎說。”“瞎說。”“你就是瞎說。”
幾個孩子圍着問小莊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小孩還跑到裡屋拉出了老莊告狀:“小叔,有人冒充你和小嬸的孩子。”說完指着一臉委屈的問小莊。
老莊見狀趕緊到問小莊身邊摟着問小莊,蹲下與幾個侄兒交代道:“問小莊沒有冒充,我是老莊他是小莊,問呢是因爲小莊跟你們小嬸姓。問小莊就是小叔的孩子,小莊比你們都要小,是第一次回老家過年,你們多帶帶他,不要欺負他。對了,小莊還給你們帶禮物了。”說完老莊又給一臉懵的問小莊交代:“爸爸有個包掛了鯊魚的記得嗎?裡面被媽媽塞滿了糖果和玩具,和哥哥姐姐們去玩吧。”
說完孩子們便玩去了,孩子真的很簡單,什麼都容易相信。
二嫂留意到老莊的話,但顧忌問諳,只得編的由頭:“今年新砌的竈不太好生火,晚間的殺豬開水只怕要些時候,記得以前老莊在家就很會生火,也不知道生疏沒有,拿筆拿慣,不知道還拿不拿得起火柴棍。”看看問諳又連忙補充道:“弟妹若是捨不得也就罷了。”
“二嫂要使喚我只管說就是,我只管聽話做就行了。”說完老莊便去外廚生火去。
一進廚房老莊媽便一個巴掌拍在老莊的後背上:“你要死啊,好端端的怎麼把孩子帶回來,在機場沒說你就當沒事了?你跟問諳才結婚多久啊,就鬧這麼一出,盡不知好歹。家裡人知道不說,你心裡沒跟弦嗎?盡找不痛快,是小孩子嗎?老做糊塗事。”
“二嫂不是來找我生火嗎?怎麼變找罵。”老莊委屈的都囊着。
“你還怨起我來了。”二嫂一邊洗着菜一邊說,“結了婚好好過日子不好嗎,平白無故拉個孩子回來,你是覺得奶奶日子太無聊了想氣氣奶奶?還是根本就沒把問諳放在眼裡?還是個大學生,只知道給別人養孩子算糊塗賬,做慈善也不帶這樣的。”
三嫂覺得苗頭不對,把烙好的餅塞給二嫂:“好幾次電話問諳都說想吃的烙餅,二嫂幫忙給送屋裡去,這鍋裡還有油,我再烙幾個給孩子們。”
二嫂臨走前還不忘調侃兩句:“聽過讀書能讓人進步的,沒聽過讀成傻小子的。”
二嫂走後三嫂繼續烙餅,老莊媽氣得坐到一旁,大姐從菜園子摘了菜回來,一邊洗菜一邊在老莊身邊好生勸導:“你二嫂就那脾氣,別往心裡去,但說的確實在理。你現在結了婚,有了妻子有了家庭便是有了責任,便不可以像小時候一樣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鬧。都是當家的人了,做事有想過以後嗎?孩子和問諳以後怎麼相處,你們以後會生孩子的,那時候又怎麼相處?很多事情不可以由着性子來的。”
“姐,我知道,我沒有由着性子鬧,關於孩子我跟問諳商量過的,我有問過她意見,她是同意的。”老莊爲自己辯護,這場在家的審判根本就不是說理的地方。
聽到這樣的解釋大姐表示會向問諳求證,但很快有提醒道:“既然是商量過的,給別人養孩子也就罷了,但你要寫遺囑,以後你要有事,財產必須留給問諳和你們的孩子,親生的孩子。”
“人死後財產第一繼承人就是配偶。再說了,哪有大姐咒自己親弟弟出事的。”老莊搖頭表示無奈,但眼神一轉變得透着機靈,“說實話最近幾年公司運營不錯,收益蠻高的,要不要我寫個遺囑也分你們點錢?”
“要死早點死去。”老莊媽惡狠狠的說到,“嘴巴沒個把門的,我跟你爸還活着呢,就算死了也不給你燒紙錢。”說完便走了。
母親的做派老莊苦笑不得:“許我姐說我,就不許我說自己了。”
簡單的午間修整後,晚間便是一年的重頭大戲,辛苦養了一年的幾頭肥碩大豬將被宰殺,寬大的案板已經備好,滾燙的開水也燒了兩鍋,大姐夫二哥三哥老莊負責拉着豬的四肢,把豬側着放下,老莊爸熟練掏出刀一把插進豬的頸脖,然後又快速拔出,案板下的盆早已備好,還冒着熱氣的豬血流進盆裡,慘叫聲逐漸減弱,直到徹底沒聲。
男人負責殺豬刮毛,女人負責切肉清洗,就連年事已高的奶奶都樂呵呵的站在門口觀望,路過的鄰居會讚揚老莊媽把豬喂得很肥,這或許就是新年的感覺,儘管問諳懷裡的問小莊嚇得直哆嗦,問諳也一直低着頭不敢睜眼。
當最後一聲的慘叫轉變爲哀嚎,滴落的鮮血在歡聲笑語中變得微不足道。
後面的步驟有姐夫哥哥們,老莊的生疏只會平添麻煩,換過衣服後纔敢進屋子看問諳和問小莊:“嚇着了吧。”老莊摸摸問諳的頭。
“還好。”問諳強撐着鎮定,懷裡的問小莊還在發抖。
“這樣血腥的場面只怕是第一次見吧。”老莊輕撫着問諳的後背。
晚上是熱騰騰的殺豬飯,耳邊回想起下午的哀嚎慘叫,問諳便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看着一大家子吃得津津有味問諳生嚥了幾口肉,問小莊則是一口都不吃,晚上還有些發燒了。老莊媽特意拉過問諳問了關於孩子的事,證明老莊沒說謊,,老莊媽立馬錶示會一直站在問諳這邊。因爲問諳的態度,家裡人默認了問小莊的存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出發。
深夜裡,伴隨着丈夫老莊的鼾聲問諳進入了夢鄉。在夢裡問諳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朋友們,以及現在站在旁邊的丈夫老莊。從嚮往到不相信,從絕望到重生,在尋求的一直都只是一份安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