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騎得太快,彎道太急,要拐過那個彎,就得使勁地扳車把,而車把扳得太厲害了,三輪車就得翻。不扳又不行,不扳就起到馬路外面的溝裡去了。劉文明見彎道急,就使勁板着車把拐彎。三輪車拐彎拐急了,外側的輪子就懸空起來,且越懸越高,終於在劉文明和王阿姨的驚叫聲中,翻在了街道旁的人行道上。
三輪車斗中坐着的王阿姨,先是驚慌地站起身來,兩手緊抓住扶手,隨着三輪車側翻在路邊,王阿姨像個肉球一樣,滾到了路邊商店的門前。劉文明也跌翻在路邊上。
滾到商店門前的王阿姨“哎呦,哎呦”地叫喚着。劉文明的肩膀也摔疼了,手腕也窩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但這時候,劉文明顧不上自己的疼了,他擔心把王阿姨給摔壞了,趕忙爬起身,過來扶王阿姨。
王阿姨一邊叫喚着,一邊罵道:“你這個短命娃娃,搶着吃席去呢!”
不是搶着吃席去呢,是見到家鄉的卡車,激動了,追卡車呢。劉文明顧不上解釋,慌忙彎下腰,伸出手,往起來攙扶王阿姨,“阿姨你沒事吧?”王阿姨哎吆哎吆地被劉文明攙扶了起來。“阿姨,我送你去醫院看看?”王阿姨一邊哎呦,一邊在哎吆聲中道:“去醫院幹啥!我沒事,去菜市場吧!”
劉文明把王阿姨攙扶着站定,然後扶起三輪車,又將王阿姨往三輪車斗中扶。王阿姨沉着屁股,不肯上三輪車。劉文明道:“王阿姨,你上車,我拉着你走。”王阿姨道:“我可不敢坐你騎着的三輪車了。稍等等,等我緩會後我騎吧。”劉文明就不好意思了,紅着臉,搓着兩手道:“王阿姨,實在對不起,摔着你了。”
“幸好沒摔死!”王阿姨道:“今天你若是把阿姨給摔死了,你看阿姨的幾個兒子女子怎麼收拾你呢!你說你騎那麼快乾啥嘛!是見到漂亮女娃了?”劉文明紅着臉道:“不是,是見到我們家鄉的卡車了,好幾輛,拉着高原夏菜。我追卡車呢!”
“你咋不追飛機?!”王阿姨道:“幸好你看見的是卡車,你看見的要是飛機,完了,命都得讓你給送了。”
劉文明解釋道:“是我們家鄉的卡車,拉的是高原夏菜。”
劉文明這麼一說,王阿姨想起剛纔過去的那幾輛卡車,就說道:“哪天都有拉菜的車進菜市場嘛,有啥稀奇的。”說着話,王阿姨已經緩過勁來了,要從劉文明手中接三輪車。劉文明推辭着說:“不行,不行,王阿姨,剛摔了你,你不能騎,還是我騎吧。”王阿姨哦了聲道:“你還想摔王阿姨呀?我可不敢坐你騎的三輪車了。”劉文明笑着說道:“我慢慢騎。王阿姨,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把三輪車給騎翻了,絕對不會再摔着你了。”
王阿姨見說,將信將疑地坐進了三輪車斗中。劉文明騎上三輪車,又往菜市場走。“慢點哦!”王阿姨在車斗中叫道。
十多分鐘後,劉文明騎着三輪車,捎着王阿姨,來到菜市場。劉文明將三輪車停住。王阿姨從三輪車斗中下來。劉文明將三輪車交給了王阿姨。“阿姨!”劉文明道:“你先買菜,我去找找我們老家來的那幾輛卡車,諞一會兒,然後我幫你騎三輪車。”王阿姨道:“你去吧,在那邊呢!”王阿姨對菜市場熟悉,知道每天進入菜市場的車在哪裡卸車,就指了指市場東邊,接着說道:“那邊!等菜買好後,我去找你。”劉文明就向菜市場東邊走去,去找那幾輛大卡車。
劉文明來到菜市場東邊,見停着十多輛大卡車在卸菜。劉文明挨着車看,就看見來自G省沿山縣的幾輛大卡車,旁邊五六個司機,操着滿口的沿山話,在閒諞着。
聽到那幾個人滿嘴的沿山話,劉文明就激動了,趕忙走了過來,問那幾個司機道:“幾位師傅,你們是沿山人?”幾位師傅見劉文明也說着沿山話,就答道:“對對的,我們就是沿山的,往邛崍送菜來了。”劉文明道:“我也是沿山人。”一個司機就道:“你一張嘴我就聽出沿山話來了。呔,你咋在這裡呢?”劉文明答道:“我在這裡的酒廠上班呢!”
幾個司機在邛崍碰到老鄉,話就多了,七嘴八舌地和劉文明喧起謊來。
“呔,你咋在這裡工作着呢?是上大學畢業後分配來的?”
劉文明聞言臉紅紅了,答道:“大學倒是上了半截子,沒上完,就來到邛崍了。”
“咋可能大學上個半截子?呔,咋回事?是不是胡雞□巴整哩,讓人家學校給開除了?”
“沒有,是我自己不上了。”
“扯雞□巴蛋去吧!”一個司機道:“你的頭有沒讓驢踢,咋可能放着大學不上了?你當是我們開車呢,想走了就走,不想走了就停。大學那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的?你紅桂去吧!”
“真的,我沒哄你們。”劉文明很認真地說道:“我原先在沿山農專上學着呢,因爲個人原因,我不上學了,就一個人來到邛崍了。”
一說是沿山農專上學呢,一個司機就問道:“你是不是姓劉?”
劉文明也像是四川人一樣,哦了一聲,說道:“我正是姓劉,名叫劉文明。”
“小名字叫個二蛋吧?”那個司機又問道。
劉文明大大地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司機咋連我小名字都知道了?怪事。
吃驚之餘,劉文明問那個司機道:“你咋知道我小名字叫二蛋?”
那個司機道:“我的姐姐也是沿山農專的學生,說他們學校有個從農村考上去的學生,大名字叫劉啥我沒記清,小名字叫二蛋我記清了,因爲和一個丫頭子談對象,人家不跟他了,他就連學都不上了,離家出走了,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原來你就是那個姓劉的,小名字叫二蛋的人,到成都來了?”
劉文明刷地下臉就紅了。
其他司機又七嘴八舌地說起劉文明。
“呔,你這個慫,世上三條腿的癩蛤蟆少見,兩條腿的丫頭該多得很吧,咋就因爲個丫頭子,連學都不上了?是個啥樣的丫頭?和別的丫頭還不像,是(此處省略十餘字)”
劉文明不好意思了,紅着臉道:“也沒啥區別,都是丫頭子而已,就是那時候勺着呢,諞不來事。”
“現在諞來嗎?你跑到四川來,四川的丫頭子就堆天碼地着呢,等着你呢?哦?”
劉文明心想,那當然,這個你們就不懂了,人家四川丫頭子就是好,溫柔,大方。漢朝的時候,有個卓文君,就愛才不愛財,這個我給你們說,你們也不知道,你們要是知道這些了,就不開大車了。劉文明心裡想着,嘴上一笑,換了話題,問道:“你們往四川運的高原夏菜是什麼菜?”
“甘蘭,娃娃菜。”
“甘蘭?娃娃菜?我咋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多了,啥都得你聽說才行?”
“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你們說的這個甘蘭、娃娃菜都是咱們沿山生產的?”
“那當然了。沿山縣城邊上的幾個鄉全都生產這個菜,全國各地都暢銷,我們一年四季除了運菜,還是運菜,生意好的很。”
劉文明感興趣了,說道:“我看下你們的甘蘭和娃娃菜。”說畢,劉文明轉到卡車那邊,看着卸下來的菜。
劉文明看明白了,所謂的甘蘭,其實就是包包菜,不過比包包菜小得多,瓷實的得多。所謂的娃娃菜其實就是大白菜,不過比大白菜小得多,每個只有一斤多點。
劉文明看了一陣,又和那幾個司機閒諞,王阿姨找上來了,說劉助理,菜買好了,咱們回吧。王阿姨五十多歲了,幾個司機見了後,就交頭接耳,意思是劉文明放着大學不上,跑到四川來了,咋和一個老婆子搞到一起了。劉文明臉紅了,也不解釋,趕忙和王阿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