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裴映雪迅速消化掉這個驚人的事實,便趕緊收拾一下,往長樂宮去了。
在這件事上受到衝擊最大的必定是太后。這個時候,自己當兒媳婦的不去陪着勸着,回頭肯定又要被太后拿出來說事。雖然就算去了,只怕太后也會怪她一句多管閒事、必定是來看順和長公主笑話的。但沒辦法。在這樣的食客,她必須硬着頭皮去闖。
走出椒房殿,便看都皇帝迎面走來過來。
見到她,皇帝也停下腳步。“皇后去看母后?”
裴映雪頷首。“皇上也聽說了嗎?”
皇帝點頭。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便各自扭開頭,一前一後的往長樂宮方向去了。
此時的長樂宮中,太后早已是淚眼婆娑。
“哀家真沒想到!這個顧言之竟然是這樣的人!虧得他還是顧家嫡脈,他怎會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他要真想納妾,好生和順和說不行嗎?自己偷偷的養,還生出四個孩子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哀家的順和有這麼不識大體嗎?現在把事情鬧成這樣他還不滿足,竟是又鬧到宮門口來了!他到底想幹什麼?他是不是想逼死哀家?”
“母后您請息怒!”張瑩連忙送上一方錦帕。
太后接過擦了擦眼角,眼淚依然流個不停。
張瑩見狀小聲道:“這件事。駙馬的確有錯在先,但是長公主又何嘗沒有過錯?她的性子就是太剛強了,寧折不彎,纔會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咱們還是得想想辦法,儘快把事態給平息下去纔是。”
“他都已經在宮外跪下了,這是想好好說事的態度嗎?”太后冷哼。
“我想,他也是被長公主逼得沒辦法了。所以纔會出此下策吧!”張瑩便道。
太后眼神一冷。“瑩丫頭,你的意思是說,這事的確是和順辦錯了?”
“母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剛纔不是說了嗎,長公主她性子太過剛強。這是她最大的錯處。但凡做正妻的。誰會願意自己的夫君身邊守着一個跟隨他多年的寵妾?所以長公主嫁過去後對她發難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長公主之所以會行動,不也是得到駙馬首肯的麼?駙馬要是不點頭,想必長公主也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來。畢竟那是她的夫婿,又是一個通房丫頭,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半個奴才,連長公主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結果現在,就因爲這麼一個奴婢出身的東西,長公主和駙馬鬧成這樣,這纔是我所說的長公主的錯處。”張瑩慢條斯理的道。
太后聽完。這才點頭。“你說的是。這事原本是駙馬不在理,再加上一個丫頭做外室,順和要是徐徐圖之,那麼人心自然都是站在她這邊的。結果現在她卻……哎,這孩子是越來越衝動了!”
都幹出這樣的事情了,在太后看來,順和長公主也不過是衝動了點。在太后娘娘眼睛裡,她的女兒恐怕只是白璧微瑕吧!
張瑩輕輕頷首。“所以,我的想法便是,既然已經走錯了第一步,那麼後面的步子千萬不能再走錯了!既然那個丫頭已經死了,那事情其實也就已經差不多了。讓長公主把那幾個孩子接回去,好生養着,也算是給了所有看客一個交代。時間長了,長了眼睛的自然會知道到底是長公主心胸狹窄,還是駙馬和那個丫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太后嘆道,又咬牙切齒的道,“只是這樣便宜了那個賤婢!還有那個賤婢生的幾個小野種!哀家的順和受了大委屈了!”
“現在不是計較委屈不委屈的時候。長公主委屈,以後總能彌補回來。但如果現在這個事情不描補好了,那長公主以後在洛陽城裡的名聲都完了!”張瑩道。
“你說的哀家都明白。”太后道,“那就這麼辦吧!先把這一劫度過再說。至於以後的事情再慢慢說!”
兩人說着話,裴映雪和皇帝也過來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纔過來,是想看哀家的順和的笑話嗎?”太后冷聲道。
張瑩自然又發揮了她解語花的本事,親熱的給太后撫着胸口道:“母后您別生氣呀!皇上日理萬機,肯定忙得很呢!就算得知消息,他至少也得把手頭的事情辦完了不是?再說,從御書房到長樂宮,算算時間他走得也不算慢了。”
“皇帝來晚了可以理解,但皇后呢?她不是在椒房殿嗎?椒房殿距離長樂宮有多遠?後宮裡又有多少事情等着她忙?”
張瑩便笑。“皇后娘娘對母后您的孝順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她孝順哀家?”太后冷哼,言盡於此。
張瑩聽了,也只是淺淺一笑,並不再多爲她辯護。
兩人說話間,裴映雪和皇帝已經進來了。
雙雙行禮過後,太后便問:“今天這件事,不知皇帝和皇后是如何想的?”
“這件事說起來不算大事,只是關係到皇室顏面,所以必須慎重待之。”皇帝道。
“那皇帝你以爲,應當如何解決呢?”亞有木劃。
“兒臣以爲,這只是一件家事罷了,既然是小兒女的家事,那就該交給長輩來裁決。現在顧家長輩都在,母后您也在洛陽,兒臣便已經叫了人去請顧大人夫婦進宮。一會等順和皇姐到了,便將她和駙馬一起請進來。是非曲直,聽他們自己講。至於最終如何裁決,也由長輩來斷,不知母后以爲如何?”
太后的臉色立時變得異常難看。
裴映雪聽了,卻暗暗在心裡叫一聲好。
太后這麼問皇帝,不就是想讓他出面給順和長公主撐腰嗎?但是他如果真站出來了,那不是和全天下的男人爲敵?如果說順和長公主和他姐弟情深也就罷了,但是兩個人分明都沒多少感情,那他爲何要爲了這樣一個人亂說話?
更別說,這件事,不管皇帝怎麼判,最終都會有一個人受傷。要麼駙馬服軟,繼續回去長公主府給順和長公主當牛做馬,那四個孩子也隨便找個地方塞了。但等以後駙馬和順和長公主因爲這件事鬧起來,皇帝這個和事老也會被波及。要麼讓順和長公主第一頭,咬牙把孩子接回去養着,可順和長公主會甘心嗎?她心裡肯定會恨死下這個決定的皇帝了!
算來算去,不管做出什麼樣的裁決都是兩面不討好,那他幹嘛要往這個漩渦裡踏?還不如干脆一推三二五,顧家的事情顧家自己解決去!太后您身爲長輩可以插一手,但我們平輩就不說話了。本來真正算起來,皇帝還是皇弟呢,他哪裡有資格去管姐姐家的事?
這樣的答覆,太后自然不滿。她便將目光轉向裴映雪:“皇后你身爲女人,自然更理解順和的心思。對於這件事,你是如何想法?”
“兒臣一切都聽皇上的。”裴映雪連忙答道。“而且兒臣沒用,只生了一個公主,和皇姐生了兒子不同。反正從兒臣的立場來說的話,兒臣自然是贊同皇上多多納妃,早日開枝散葉的。”
她從自己的角度來講,順便一語帶上順和長公主,也算是回答了太后的問題。
不過太后聽完,臉色瞬時更難看了。
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只是皇帝滑不留手,裴映雪也技巧的規避了話題,兩人都沒往她下的套裡鑽。她也不能抓着他們往裡鑽,頓時氣得身體微微發抖。
張瑩在一旁看着,脣角微微勾起——哈哈,事情越來越好玩了呢!眼前這位皇后娘娘明顯比最開始機靈了許多,就是不知道她的這份機靈能不能一直堅持下去?
不過……眼睜睜看着她和皇帝夫唱婦隨,她的心還是重重往下一沉。這樣的畫面,她爲什麼看着覺得很不順眼呢?
這個時候,卻見裴映雪猛然擡起眼,平靜的眸子捕捉到了她打量的目光。
還真是進步了!上次自己這樣盯着她看,她還只會傻傻的回視呢!
張瑩心中微動,連忙衝她揚起一個純真的笑臉。
裴映雪也便回她一抹淺笑。隨即,兩個人都別開目光。
但正是因爲這一眼,兩個人心中也都大受震動。
這個女人很不簡單。能佈置下這樣狠毒的計謀的人,居然能有一雙這麼清澈的眼,難怪連老謀深算的太后都對她深信不疑!自己想要拆穿她的真面目,這條道路上絕對充滿了艱難險阻啊!裴映雪心道。
張瑩也一樣暗暗納罕:剛纔那一眼,裴映雪的眼中明顯帶着一抹厭惡——她已經知道了嗎?這麼快?是上次徐明軒告訴她的?不,那個人怎麼可能對她說這樣的話?要說的話,他早該說了纔對!所以說,是因爲自己和麗妃的事情?那可就好玩了!
在兩個人暗自的刀光劍影之中,外頭又有人來報,道是順和長公主終於趕過來了。一見到宮門口的架勢,便要殺了駙馬,好歹被聞訊趕來的顧家二老攔下了。順便,顧裡也來了。
現在,這些人都已經被人帶進宮來,很快就要到長樂宮了。
顧裡也來了!
聽聞這個消息,裴映雪和張瑩心中又是一驚。
有那一位在,不知道張瑩又會因此攪弄出多大的風雲來?裴映雪表示,她對於親眼見識見識這位姑娘的手段感到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