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
他猜到了她方纔的用意,心裡一陣感激,相對的也就不那麼生氣了。當然了,他是不會讓她知道他的心中所想的。
皇帝陛下依然冷着一張臉:“今天白天,張瑩又去找她了,還給她留下了一瓶藥。然後。她把那瓶藥放在了所有菜裡,甚至連室內的薰香都沒放過!”
“哦。”裴映雪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就這樣?她沒有着急、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上一變?
皇帝咬牙切齒。“你就沒有別的表示了?你就不問問她對朕下了什麼藥嗎?”
需要問嗎?
“按照現在外頭鬧着的事情來看的話,十之八九是兩年前的那種藥吧!”裴映雪慢條斯理的分析着,“而且,爲了防止張神醫已經從上次的解藥裡找到了方子,她肯定會另換幾種藥材。這樣,也才能和外頭的流言對應起來。”
“既然知道,你還能這麼鎮定!”
裴映雪眨眨眼。“皇上,咱們能別裝了嗎?你難道不覺得很累?”
皇帝一怔,裴映雪又嘆口氣。“好吧,其實是臣妾累了。臣妾最近幾天一直精力不濟,您又不是不知道,實在沒力氣和您玩兒這些小孩子的把戲。所以求求您別鬧了好嗎?大家好好說話不行嗎?”
皇帝一瞬間都尷尬起來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裴映雪又眨眨眼。
皇帝又冷冷瞧着她不語了。
裴映雪無奈撇撇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自從懷孕一來,我的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然當初怎麼會被那麼小小的一件事唬到?所以現在。我也依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爺爺曾經說過一句話——人不可能在一根樹上吊死兩次。所以,我雖然現在腦子不夠用,但也知道藏拙,遇到事情不該說的不要亂說,老老實實的看情況就是了。”土溝吉亡。
皇帝聞言,不由額手長嘆。
“裴太傅真真是位聖人,朕真是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拜入他門下呢?”
放心吧,以你當年的資質,爺爺不會收你的。裴映雪暗道。
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只是冷眼瞧着皇帝:“那麼現在。皇上可以告訴臣妾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哎,朕發現了,和你說話真沒意思,一點波瀾起伏都沒有。”皇帝不悅道,但還是老實交代了,“張瑩跑了。”
“跑了?什麼時候的事?”裴映雪還真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叫人盯着她呢。雖說不到亦步亦趨的地步,但至少張瑩人在哪裡、大概做了些什麼,都是在第一時間報到她這裡來的。而直到現在,還沒人來告知她張瑩失蹤這件事。
“應該是趁着今日出去順和長公主府上的時候,她化妝成了長樂宮裡的宮人,然後混在人羣裡溜出去了。”皇帝沉聲道。
“這麼說來,她是察覺到了。”裴映雪道。
“上次鳳鳴去找過她後,她就已經察覺到了。”皇帝長出口氣,“只是朕一直以爲她已經成了囊中之物了,還特地在犯事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捉拿她,卻沒想到還是讓她給跑了!”
“你也不看看她都已經在長樂宮經營了多久了。”裴映雪淡聲道。
“是啊。朕還是小瞧了她的本事。”皇帝嘆道,“她現在出宮去了,也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以後要再找到她,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皇上難道還擔心她以後不會主動出來冒頭?”裴映雪問道。
皇帝一滯。
裴映雪又道:“她既然能孤注一擲,直接讓麗妃給你下這種藥,那就一定有她的原因在。不出幾天,洛陽城裡肯定又會鬧出新的事情來。皇上您就儘管等着看吧,到時候順藤摸瓜,肯定就能發現她的蹤跡。”
說着,她輕輕一笑:“到時候,就看你舍不捨得了。”
皇帝立馬板起臉:“你又胡說八道!這個女人就是個禍害,朕當然要儘快將她捉拿回來。不然。誰知道她會不會又看情況不對,趕緊換個身子繼續爲非作歹?”
“現在事情還沒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她不會甘心放棄辛辛苦苦經營到現在的一切。”裴映雪道。“只是現在,這話該怎麼和鳳鳴去說?”
原本她是打算看在女兒的面子上,留張瑩一條命的。但是現在不可能了,張瑩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得透透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鳳鳴是個好孩子,把事情和她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她會理解的。”皇帝說着,目光往她小腹上掠過一眼,“算了,還是朕去和她說吧!你安心養着好了。”
“那鳳鳴就交給皇上了,明天臣妾再去長樂宮見母后去。”裴映雪道。
兩人分工既定,蠟燭也已經燒了快一半了。
皇帝疲憊的揉揉眉心:“很晚了,歇了吧!”
“哦。”裴映雪點點頭,又聽皇帝道,“朕今天就歇在這裡了。”
裴映雪立馬回頭:“在這裡?”
“怎麼,不行嗎?朕過去在這裡睡得還少嗎?那一個月更是把該乾的都幹了,現在再來躺一躺有什麼關係?”皇帝一臉的理所當然。
裴映雪卻臉頰騰的一下變得通紅。
這個流氓!如今他耍流氓是越來越順手了,討厭死了!
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她趕緊扭頭:“臣妾先去沐浴更衣了。”
簡單洗了個澡,擦乾頭髮後,裴映雪也已經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皇帝卻因爲流朱宮裡那番事情氣得怒火高漲,後背上都出了一層汗,所以不免多泡了會。裴映雪等不及,便先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察覺到有人鑽進被子裡,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難受的扭動幾下,誰知那隻纏着她腰肢的臂膀反而收得更緊了。
“其實,朕現在的心情還是很糟糕。”低沉的男音被暖暖的氣息吹入耳中,在這清冷的夜裡莫名增添了幾分暖意。看在他是在送溫暖的份上,裴映雪就懶得推開他了。
“朕這輩子,也就對三個女人付出過真心。當初的張瑩,我們算是少年夫妻,朕原本以爲我們會相伴到老,結果誰知道她竟然……麗妃雖然笨了些,卻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朕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着身邊能有個這樣毫無城府的人陪着,每日和那些朝臣鬥智鬥勇後回來心裡也能好受些,但是這一份爛漫的初心也終究被榮華富貴侵蝕,到現在已然千瘡百孔,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你知道嗎,她們倆把朕傷得太深太深,朕現在都不想再看到她們倆了!”
哦,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一個這麼細膩的心呢!
不過,你在我耳邊這麼說你和別的女人的過往,這又是什麼意思?刺激我呀?要不是姑奶奶我現在累得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我現在就把你給從牀上踹下去你信不信?
懷孕之後,裴映雪每天幾乎頭一沾枕就會沉沉睡去。今天之所以還保持着一點清醒,還是因爲皇帝在這裡的緣故。不過現在,她也已經強撐到頭了。
而在墜入夢鄉之前,突然又有一個問號在她眼前閃現——對了,你不是說對三個女人付出了真心嗎?那第三個是誰?
第二天一早,皇帝又恢復了他往日的沉穩鎮定,穿上龍袍上朝去了。
裴映雪簡單用過一點早膳,張神醫便到了。她問了他幾句話,就把人帶着一起去了長樂宮。
此時的太后正在發怒。
見了裴映雪,她老人家才稍稍收斂了一點怒氣,冷聲喝道:“把人帶下去!先問問清楚她還知道些什麼,問清楚之前別讓她死了!”
裴映雪看看那個披頭散髮被拖下去的人,赫然便是太后身邊的孔嬤嬤。
她連忙別開頭,等人被帶走後才笑吟吟的看着太后:“母后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哀家怎麼能不上火?上次你就提醒過哀家要好生看着身邊的人,將那些別人放在這裡的眼線都給拔了。爲此,哀家都把姜嬤嬤送出宮去了,一心一意的倚重她。可誰知道……她居然也被張瑩給拉攏了過去!昨天你給哀家的信,轉頭就被她給偷去給了張瑩,張瑩能偷跑出宮,也少不了她的幫忙!”太后氣呼呼的道。
原來如此。
裴映雪暗暗頷首。她就說呢,張瑩這逃跑的速度也未免太迅速了點,而且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感情是有太后的身邊人在幫忙呢!
不過,太后雖然主動對她交代了這些,這並不代表她就能刨根問底了。畢竟太后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舉動,都和她昨天交過去的那封信息息相關。老人家這樣做是在示好。她這個做小輩的乖乖接受了就行了。
裴映雪便似模似樣的和她一道說了幾句,便將話題轉移到了張神醫身上。
“兒臣這兩天一直暈眩得厲害,太醫院裡的大夫一直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皇上便專門請了張神醫過來給兒臣看看。他一副藥下去,兒臣果然好多了。兒臣想着,母后最近爲了順和皇姐似乎也有些不能安寢,便將他請了過來,讓他給母后您看看。”
算她有點腦子!
聽到這話,太后點點頭:“那張神醫就隨哀家去內室吧!映荷,你在這裡陪着皇后娘娘。”
“是。”喚作映荷的宮女連忙來到裴映雪跟前,“皇后娘娘,奴婢映荷,以前是太后娘娘賞賜給張小姐貼身侍奉的。現在張小姐走了,奴婢就回到太后身邊來了。”
裴映雪瞬時雙眼一亮。
“本宮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本宮說說話吧!就說說那位張小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