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徐大人遠道趕回,必定風塵僕僕,這些虛禮就可以免了。”裴映雪連忙還禮。
隨即,又是一陣無言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徐夫人身邊的丫鬟蹬蹬蹬一路跑了過來,見到徐明軒,她眼眶一紅,趕緊上前來拉他:“二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方纔二奶奶臨終前一直在叫着您的名字呢,您快隨奴婢去看看二奶奶吧!二奶奶泉下有知,知道您爲她趕回來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徐明軒便擡腳隨着她進去了。
不多時,室內便又爆發出一陣令人心碎的哭聲。其中尤以舅媽徐夫人的聲音最大。
裴映雪站在外頭。聽着裡頭傳出的陣陣聲響,卻覺得一切都彷彿離她那麼遙遠。
“娘娘,現在怎麼辦?這裡似乎沒咱們的事了,咱們要回去麼?”素錦小聲問。
裴映雪搖頭。“再等等。”
再等不過多大會,徐明軒果然便從室內出來了。這個時候的他已經脫了斗笠和蓑衣。只穿着一襲家常的藏藍色長袍,溼漉漉的頭髮挽了個方髻,略略恢復了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
只見他慢步來到裴映雪跟前,再度恭敬行禮:“皇后娘娘今日代皇上前來探望內子,微臣感激不盡。只是現在內子撒手人寰,全府上下傷心不已,實在沒有精力招待皇后娘娘。還請皇后娘娘回宮後轉告皇上一聲,微臣擅離職守,罪不可恕,只是如今微臣要爲內子治理喪事,暫時脫不開身。三日後,微臣自當入宮請罪!”
“徐大人言重了。”裴映雪搖搖頭。看着自己心心念唸的表哥鬍渣滿布的下巴、以及發青深陷的眼眶,她心疼的深吸口氣,慢聲開口,“今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她之所以會這樣。都是我——”斤狀圍弟。
“內子病體虛弱。這是衆所周知的。大夫早說過她極有可能熬不過今年冬天,現在又遇到微臣在南邊出事,她猛然遭受打擊,心力交瘁一時扛不住去了,這件事微臣也十分痛心。”徐明軒及時打斷她,把話說得異常肯定,且義正辭嚴。
裴映雪心中一凜,當即頷首。“本宮知道了。這件事,回宮後本宮自當向皇上秉明。”
“微臣多謝皇后娘娘!”徐明軒連忙大聲道。
裴映雪點點頭,便轉身帶着人告辭離開。
因爲徐府出了白事,裴映雪走的十分悄然,並沒有叫人大張旗鼓的來送。待上了馬車,裴映雪心緒還有些起伏,思緒也一直沉浸在方纔和陳綺羅說過的那些話中,徐明軒方纔的表現也一再在她眼前閃現,以致她遲遲沒有緩過來。
好一會。當她擡起頭時,便發現素錦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雙眼中滿是擔憂。察覺到裴映雪的目光掃視過來,她連忙低下頭。
裴映雪見狀便道:“有什麼話,說吧!”
“奴婢……奴婢不敢說。”
“不管你說什麼,本宮不治你的罪就是了。”
“是,那奴婢就斗膽了。”有她這話,素錦才稍稍壯起膽子,但腦袋卻還半天不敢擡起來,只小小聲的道,“皇后娘娘您和徐家二公子……就算以前有什麼,只是現在您已經是皇后了,心裡有什麼想法還是收一收的好。”
裴映雪眼神一凝。
察覺到狹小馬車內的氣壓驟降,素錦身子一個哆嗦,頭垂得更低了。
然而裴映雪想了想,卻是淺淺一笑:“你說得對。”
“娘娘?”素錦這才擡起頭。裴映雪對她點頭,“你說得沒錯,本宮以前是喜歡過表哥,這些年也還有些餘情未了。今日乍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又突然見到他,難免有些激動,便帶出了些許以前的情愫。不過你放心,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本宮心裡明白。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素錦連忙長長鬆了口氣:“娘娘心中自有明斷,是奴婢想多了!”
不,你沒有想多。其實剛纔我的這番話也只是說給你聽的而已。看似冠冕堂皇,但真正能不能做得到……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裴映雪心裡一陣苦笑。
徐府距離皇宮並不太遠。不過一頓飯的功夫,馬車便已經駛入了宮裡。裴映雪下了馬車換上布輦,早有人帶了皇帝的口諭在此處等候:“皇上有旨,宣皇后娘娘御書房覲見!”
“是,臣妾領旨。”裴映雪應道,當即命擡布輦的小太監們改換方向,往御書房方向去了。
自從裴映雪出宮開始,皇帝便一直在派人出去探聽徐府的消息。所以在裴映雪回來之前,他已經將徐府裡頭髮生的一切都摸得一清二楚。因而當見到裴映雪出現在面前時,他當即將臉一沉:“皇后不是說是代朕前去施恩的麼?可爲什麼你纔去了,徐愛卿的夫人就過世了?”
“皇上這是在指責臣妾害死了徐二夫人麼?”裴映雪當即反問。
就算這事真和她脫不開干係,她也死都不會承認!方纔表哥不也說了麼,一切早都已經註定了。既然徐家人都已經自己這麼說了,她自然更有恃無恐。更別說……陳綺羅本來就是自己找死!
皇帝被她這底氣十足的反問弄得一怔,突然開始反問——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可是,他可是聽回來的人說地一清二楚,是裴映雪進了徐二夫人的房間後沒多久,徐二夫人就又犯病了。大夫搶救了半天,她再進去一次,徐二夫人就一命嗚呼了!
要說這事和她沒關係,誰信?
也不怪他對這件事如此看重。在派徐明軒去南邊之前,他最擔心的就是徐明軒的夫人出事。結果現在,果然出事了!而且這個還看似和裴映雪這個皇后有着扯不清的關係,這讓他心裡如何能不着急?徐明軒可是個極佳的人才,這些年幫他做了不少實事。要是因爲這件事君臣生分了,那可就糟糕了!
裴映雪自然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便只是輕輕一笑:“徐二夫人過世後不久,徐大人就出現了。他讓臣妾帶話給皇上,他貿然回京,當屬欺君大罪。只是他現在忙着處理徐二夫人的喪事,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三日後他自會進宮來向皇上請罪。皇上要是有什麼想問的,等三日後他進宮,皇上只管問個夠。”
皇帝眉頭微皺,面上愧疚和不忿交雜。
“皇后!”他忍不住低聲呵斥,“朕不過是隨口問一句而已,你何至於氣憤成這樣?難道朕還問不得你了嗎?”
“臣妾沒有氣憤,臣妾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裴映雪淡聲道,便將自己去了徐家後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當然,關於她和陳綺羅之間的私密話,她簡單幾句話帶過。
皇帝聽完,心裡就更虛了。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一開始不和朕明說?”
那也得你給我機會啊!我剛回宮,原本還打算回寢宮換身衣服喘口氣呢,你卻連這個機會都沒給我,就巴巴的把我給叫了過來。纔剛進門,也沒讓我喝口水潤潤嗓子,就開始當頭喝問,這叫我怎麼說?什麼都讓你幹了,我也只能反駁了啊!
不過想想之前那個裴映雪的行事風格,這種事情她肯定幹得出來。皇帝能這樣想,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裴映雪在徐府折騰了一天,早累得筋疲力竭,也懶得和他多說,便只低頭道:“是,臣妾錯了,請皇上海涵。”
這認錯態度,真是敷衍得可以!皇帝原本不想生氣的,可看她這樣,突然間就又想發火了!
只是他咬咬牙,還是把這個衝動給按了回去。
“罷了,這件事朕也有錯。皇后代朕出門一趟,現在肯定累了,你趕緊回寢宮歇息去吧!”
“是,臣妾告退。”裴映雪聽得這話,忙不迭便行禮退了出去。
看着她出去了,皇帝也連忙長出口氣,下意識的對王全抱怨道:“你發現沒,她的脾氣是一次比一次大了,今天竟然都敢和朕頂嘴了!”
“皇后娘娘似乎脾氣一直都不小啊!”王全小聲道。而且想想那位當初協助皇帝掃平道路的行徑,那脾氣才叫真大,可是皇上不都沒說什麼嗎?這一年來,皇后娘娘都已經夠收斂了,他怎麼反倒還嫌棄上了?
這一點,皇帝也覺得奇怪。
以前的裴映雪,手腕強硬,脾氣更是兇猛,大有幾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私底下的手段許多連他都看不下去。那個時候,他雖然頗有些不贊同她的某些手段,但並不會覺得她脾氣太壞。可是現在,爲什麼自己卻開始這麼認爲了?明明現在的她和當初比起來,已經稱得上是溫婉了啊!
“奴才以爲,皇上您現在對皇后娘娘是越來越苛刻了。”王全又小聲道出一句。
皇帝立馬迴轉頭:“是這樣嗎?”
王全趕緊低頭:“奴才就是隨口一說,皇上您隨意,隨意。”
“你這個老滑頭!”看他一副搖頭擺尾伏低做小的德行,皇帝不禁嘴角輕扯,沒好氣的低聲呵斥。
只是捫心自問,他覺得王全說得也十分在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裴映雪的要求越來越高了?明明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經對她徹底絕望了啊!
“王全,你有沒有發現,皇后最近似乎變了不少?”他忍不住低聲問。
王全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有嗎?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奴才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呀!”
“沒有麼?”皇帝眉頭緊皺,捏着筆桿的手指漸漸收緊。
“其實要說變化的話,也似乎有一些。但也不過只是些小地方的改變。畢竟是人都會慢慢變化的,而且皇后娘娘是個聰明人,她自己處境如何,心裡自然清楚,因而想用些什麼法子來慢慢改變現狀也是人之常情。”王全低低的聲音又從旁傳來。
“只是這樣麼?”皇帝搖頭,“可爲什麼朕覺得還是不對呢?”
那個女人,現在給他的感覺是越來越無法捉摸了!甚至,每每面對她時,他心頭便會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煩躁之氣,總覺得她似乎那麼遙不可及,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只能看着她遠遠的站在自己夠不着的地方,無論他如何掙扎都沒有用。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他很是無法接受!
一樣和他無法接受的還有裴映雪。
離開御書房,她回到椒房殿,便氣呼呼的砸了一個墊子。
“那傢伙真是夠了!有事沒事疑神疑鬼的,難道他不懂什麼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嗎?既然不信我,那就別放我出去啊!讓他心愛的麗妃走一趟不是挺好?”
“娘娘,這個似乎一開始是您自己去向皇上情願的。”素錦從旁小聲提醒。
裴映雪的怒氣一滯,立馬又拉下臉:“那又怎麼樣?他懷疑本宮這是事實!”
素錦無奈低頭。“是,皇后娘娘說得沒錯。”
鳳鳴公主在裴映雪更衣時就已經來了。見到母親這般氣呼呼的模樣,她小腦袋搖了搖,一臉無奈的問:“母后又和父皇吵架了?”
“沒有,我們見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哪裡吵得起來?”裴映雪立馬否定。
但聽到這話,小女孩便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道:“那就是吵架了。”
裴映雪:……
四周圍的人卻都忍不住掩脣笑了起來。
小女孩倒是沒笑,而是慢慢走過來,在裴映雪跟前站定:“母后要是和父皇過不好,那就別和他見面好了。皇宮這麼大,您想避開他還是沒問題的。”
什麼?
聽到這話,裴映雪簡直驚呆了。“鳳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呀!這話不是母后你自己說的嗎,兩個人在一起,要麼是因爲相互喜歡,要麼就是因爲相互有利益糾纏相互制約。但如果沒有這兩點,那麼要是合不來就別在一處好了。世界這麼大,人世間這麼多人,總能找到幾個和您志趣相投的。”小女孩慢條斯理的道。
又是當初那一位灌輸給女兒的!
裴映雪簡直都服了。那女人腦子裡到底都裝得些什麼,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她居然還這麼教孩子!這是想教出一個自私自利我行我素的小孩出來嗎?
不,應該說她自己本來就是個自私自利我行我素的人!這樣的人,又怎會教導孩子什麼叫做大局觀?
裴映雪無力長出口氣,輕輕拍拍女兒的肩:“鳳鳴,這些話,母后當初說錯了。人活一世,不可能只爲了自己。爲了家族,爲了親人,爲了自己,總會有許多不得已。當遇到這些不得已時,你不能只是選擇逃避,你要迎難而上,選擇最好的辦法來將事情解決。這一,即便自己會吃點苦頭也沒事。就像母后和你父皇,現在我們之間是出了些問題,可是母后和父皇是夫妻,夫妻即是一體。更何況我們還已經有了你?既然出了問題,那就是要解決問題,怎麼能因爲兩個人一時有了矛盾,就直接把這個人都放棄了?這樣做,對事情並沒有幫助。難不成以後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都要選擇逃避?那得逃避到什麼時候?”
“母后您這樣說似乎也有點道理。”小女孩點點頭,但是眼神中還明顯帶着幾分迷茫。
裴映雪也沒指望她現在就明白這個道理。這孩子再聰明,終究還只是個孩子。這人世間的諸多道理,她慢慢學習慢慢消化,漸漸的就懂了。想當初自己在她這個年紀,還根本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靠在母親懷裡撒嬌賣乖呢!
裴映雪忍不住又把女兒給摟進懷裡:“還好母后身邊還有你。不然,母后真要瘋了!”
其實道理說得好聽,她心裡何嘗不想丟下這個爛攤子直接走人?只是從小的教養告訴她,這樣做是極不負責任的。她就算要走,也至少要把一切都給處置妥當了。但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留下的這一堆堆的麻煩,她就忍不住頭疼。
現如今,也就只能從女兒香香軟軟的身上汲取一點安慰了。
小女孩一向性格堅強獨立,很不適應她這樣的摟摟抱抱。現在又被裴映雪給摟進懷裡,她的小眉頭便皺了起來。下意識的想要推開這個時不時就跟小孩子似的求抱抱的母后,但當小手碰觸到裴映雪的衣衫時,她的動作卻頓住了。
其實,母后現在也很可憐呢!她心裡暗想着。最近一直被父皇欺負,就連麗妃也時不時的來插一腳。今天她主動去幫父皇做事,結果又被父皇誤會,現在她心裡肯定很難受吧?可是再難受,她也沒有想過要把父皇怎麼樣,反而爲了自己,繼續勉強和父皇在一起。這樣的母后已經夠艱難了,自己就不要在打擊她了。
這樣想着,她的雙手便改推爲抱,竟是主動環上了裴映雪的腰肢。
察覺到女兒的動作,裴映雪心頭大喜,趕緊就把女兒抱得更緊了。
雖然在皇帝那沒有得到多少好臉色,但至少自己在女兒這裡得到了彌補,裴映雪的心情還算不錯。
母女倆親親熱熱的一道用了晚膳,裴映雪正打算泡個熱乎乎的澡再抱着女兒去睡,卻見素蘭匆忙走了進來:“娘娘,皇上往這邊來了,咱們趕緊準備接駕吧!”
那傢伙怎麼又來了?難道剛纔吵的還不夠嗎?
裴映雪第一反應就是不爽。心裡冒出的想法更加驚世駭俗——乾脆關上門,讓他吃個閉門羹算了!她今天不想再看到他了!
可是想歸想,她還是乖乖的收拾一番,帶着人去前頭恭迎皇帝陛下大駕。
其實皇帝之所以到椒房殿來,也是出於一時興起……好吧,其實是蓄謀已久。自從剛纔和裴映雪又不歡而散後,他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越發察覺到這個女人變化太大,甚至似乎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影子都無法重疊了,便再也坐不住,用過晚膳便直接往這邊過來了!
當見到跟前的裴映雪時,他胸腔裡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安穩了下來。
“皇后免禮,起來吧!”擺擺手,他沉聲道。
裴映雪應聲而起,便察覺到皇帝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些什麼。可是當她擡頭看過去時,皇帝卻又立馬別開頭四處打量了一番:“鳳鳴呢?”
“方纔皇上過來時,鳳鳴正在沐浴,不便出來。現在臣妾再叫人去問問,如果好了便叫她來向皇上請安。”裴映雪忙道。
皇帝便頷首:“好。”
不多時,鳳鳴公主過來了。見禮過後,皇帝便似模似樣的查驗了一番她最近的功課。小女孩有問必答,條理清晰,口?清楚,皇帝聽得連連點頭:“皇后有心了,你將鳳鳴教得很好。”
這下別說裴映霜了,就連小女孩都目露詫異。
“父皇您生病了嗎?”小小的孩子終究還不大懂得拐彎抹角,直接就問道。
皇帝一噎,連忙輕咳一聲:“鳳鳴你胡說什麼?父皇誇你你還不高興嗎?”
“可是以前您從沒誇過兒臣啊!”小女孩一臉狐疑。
“以前沒有,那並不代表朕現在就不會誇了。只要你好好讀書寫字,以後父皇還會誇獎你。”皇帝沉着臉道。應當是被女兒的懷疑傷到了,他的眼中明顯帶着一抹受傷。
裴映雪見狀,心裡又一陣暗爽——她算是明白了,這皇帝陛下的剋星就是這小丫頭!看來,以後自己可以多利用女兒刺激刺激他。哼,看他還要不要這樣欺凌自己!
而小女孩聽到這話,眼中立馬閃過一道亮光。
可見,這父皇的誇獎對她來說也是十分有用的。
不過這對父女一直交流甚少,現在說了這些,也就沒別的可說了。皇帝轉而又對裴映雪道:“朕現在過來,便是有些話想問問皇后。”
裴映雪再次被震驚到了——看來女兒說得沒錯,皇帝陛下今天是真生病了。不然,他有話不會傳人來問嗎?不然,就像剛纔那樣把自己叫過去問個清楚就行了。現在這般自己找上門來……這真不像他的作風。
暗自腹誹着,她連忙屈身行禮:“皇上想問什麼儘管問,臣妾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帝點點頭。“朕聽說你和徐愛卿從小一起長大,那麼自然對他的喜好知之甚詳。這一次,他治理洪災有功,朕打算獎賞他,卻不知從何獎賞起,皇后你可知道他現在最想要什麼?”
聽到這話,裴映雪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這種事,他需要來問她嗎?隨便找個和徐家相熟的臣子問問不就知道了?不過……
“皇上您說,他治理洪災有功?可是一開始不是就說他被洪水沖走了嗎?”相對於皇帝今天反常的表現,她更關心的還是徐明軒的一切。
皇帝略有些倉皇的別開頭。“徐愛卿也是因爲忙着帶人修築堤壩纔會被洪水捲走。多虧了他事前的周密部署,儘管中途他失蹤了,但其他人依然按照他的安排行事,很快就把堤壩缺口給堵住了,並在最快的時間裡將堤壩給修復加固,儘可能的減少了損失。這一點,他做得很好,朕必須賞他!”
原來如此。
這樣的話,就算他中途丟下手頭的事情跑了回來也不過一個功過相抵,至少不會被問罪。裴映雪松了口氣,便道:“其實臣妾對徐大人的瞭解僅限於七年前。現在時間過去這麼久,現在徐家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臣妾以爲,您不如直接放他一個假,讓他好生在家中休息休息,那比什麼樣的獎賞都好。”
“徐愛卿爲了我鳳翔王朝付出良多,這次更是差點連命都丟了,朕放他一個假休養生息那是必然的。”皇帝連忙點頭,“不過,光是一段時間的假似乎還是太少了些,朕是不是再賞他一些金銀器物?”
“徐大人對外物並不怎麼在意,如果皇上真要賞的話,不如賞他幾本描寫大河山川的古書,或者前人的遊記。這些他最喜歡了。”
“正好!朕記得御書房裡有一套前朝的孤本,正是不少名人四處遊歷後記下的山川地貌以及各地的風土人情,想必徐愛卿定然喜歡。”
“這個禮物倒真不錯。徐大人肯定會喜歡的。”
“那就這麼定了!明天朕就叫人把這套孤本找出來,再配上一些賞賜,一起送到徐愛卿府上去!”話說至此,皇帝當即拍板,把事情給定了下來。
這決定倒是挺好,可是……爲什麼是明天?
裴映雪正想着,便聽皇帝又道:“今天時候不早了,外面又下着雨,朕便在這裡歇了吧!”
靠!
裴映雪差點爆粗口。
爲什麼她有一種錯覺——這傢伙來來回回折騰了這半天,其實真正的目的是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