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素錦手裡提着的燈,裴映雪看清了眼前這張臉。
“陳綺羅。”她低聲叫道。
“是我。”陳綺羅蒼白的臉上掠上一抹淺笑,軟軟衝她屈身行禮,“皇后娘娘,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裴映雪低喃。說句心裡話,如果可以的話,她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
只是現在,這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跟前,還不顧她的冷眼衝她柔柔笑着:“秋夜風涼,我身子不好,可否請皇后娘娘到個避風的地方一敘?”
裴映雪看她一眼,點點頭。
往前走幾步,便是幾塊高聳的太湖石,這是裴家先祖當年特地派人去從蘇州拉過來的,空瘦漏透,品相極美。也是幼時他們經常過來玩兒的地方。兩道山石中間有一道不算太窄的縫隙,正好可供她們避風之用。
陳綺羅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過去,剛剛靠近山石便虛軟的靠了上去。
“皇后娘娘請見諒,我身子不好,今天能過來祝壽已經是勉強。現在實在是有些撐不下去了。”復又將兜帽戴了上去,她衝裴映雪艱難一笑。
裴映雪微微皺眉。“既然身體不好,你就在家裡好生養着,跑出來做什麼的?”
“我要來見你呀!”陳綺羅道。
裴映雪一怔。“見我?”
“是。”陳綺羅點點頭,便突然在她跟前跪下了!
裴映雪被她突來的動作嚇得一愣:“你這是做什麼?想以此威脅我麼?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你,所以不管你怎麼賣可憐我都不會上當。”
“我知道,所以我這一跪也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軒郎。”陳綺羅道。
裴映雪心口又猛地一縮。“爲了表哥?要是真心爲他好的話,你就該乖乖在牀上躺着。這深秋的天氣跑出來亂晃,吹風又病了,還要害得他在南邊也不得安心做事。”
“我的病已經好不了了,這一點我們都心知肚明。只是軒郎的病還有救,所以我懇求皇后娘娘,您大發慈悲,救他一命吧!”陳綺羅低聲叫道。
治病?救命?
裴映雪立馬想到了。“那隻荷包果然是你的!”
“是。那張求藥的紙條也是我親筆寫的。”陳綺羅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就是要爲軒郎求藥啊!”陳綺羅道。“皇后娘娘您已經見過軒郎了,他已經病成這樣,現在只有您能救他了!”
“你在胡說什麼!”裴映雪不悅低喝。
“我倒是希望我是在胡說八道。可是我已經命不久矣,我不希望我死了,他還繼續這樣被折磨下去。皇后娘娘,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來世當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要是真心爲他好,就該好好愛惜身子。你是他的妻,他的一切都只有你最在乎。你現在這樣作踐自己,纔會更讓他心痛。”裴映雪冷聲道。
本不想和她多話的。可是隻要一想到表哥……她還是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教訓的是,這些年都是我拖累了軒郎。只是,難得有親面皇后娘娘你的機會,我便是死,也要在死前來見你一面。不然我死不瞑目!”陳綺羅勉力大聲道。
裴映雪聽着都不由怒了。“你紅口白牙的在咒誰呢?你當你和我站在一處,你出事了她們便都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陳綺羅。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年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好麼?”
“皇后娘娘說的很對,我們都已經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所以現在,這一跪是我欠你的。”陳綺羅仰頭笑道。
她這話怎麼聽着感覺怪怪的?裴映雪眉頭緊皺。“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快說吧!”
說完了趕緊回家去!這單薄的小身板,她光是看着她覺得害怕。這還是層層疊疊的裹了不少衣服的成果。那要是沒了衣服,裡頭是不是隻有一副皮包骨了?想想她便覺得好可怕。
“皇后娘娘終於肯聽我說話了?”陳綺羅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打量,仰起頭看着她的眼,“這些年,軒郎他一直沒有忘記你。”
裴映雪心兒猛的一跳!連忙別開頭:“徐二夫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本宮今天是來給奶奶拜壽的,不是來聽你說什麼陳年舊事的。那些過去的事情,本宮已經忘了,請你也忘了吧!現在你務必要記清楚了,本宮已經是皇后,而你也已經如願嫁給了徐二公子。現在大家各得其所,不是很好麼?”
“好麼?不好啊,一點都不好。因爲我的一點私心,卻害得四個人都痛苦。兩樁孽緣,延綿至今,都是我的錯。軒郎一直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你在皇宮裡吃苦受累,想必皇帝陛下心裡也一直不痛快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你說什麼?!”
兩樁孽緣,四個人的痛苦……裴映雪忍不住瞪圓了雙眼:“你在說什麼?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這個還用我明說麼?你這一年不是都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嗎?”陳綺羅低低笑着,蒼白的面容在微弱的燈光下竟隱隱顯出幾分暈紅來,“我這一跪,是爲我,也是爲了軒郎。當年的事情,錯全在我,是我拆散了你和軒郎。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他。軒郎這些年一直很痛苦,他想盡辦法的要彌補你。只是我知道,這種事情,怎麼彌補得了?我便是有心想用我這條命來彌補,可這破敗的身子也早不聽使喚。到如今,我只能跪在你跟前,求你一聲原諒了。”
她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裴映雪再聽不懂的話,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了。
“原來是你。”她沉聲道,慢慢蹲下身,和陳綺羅面對着面,眼對着眼。
“是我。”陳綺羅點點頭,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幾聲。
“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師兄啊!可是他只喜歡你,我鬥不過你,那就只有想其他辦法了。”陳綺羅淺淺笑着,“結果你看,我用了這等旁門左道,是得到了師兄,卻也把自己給害成這樣。”
“爲什麼?”裴映雪還是這樣問道。
“是啊,爲什麼?”陳綺羅也低聲重複着,眼神漸漸放空,“爲了一己之私,我竟然做出這等逆天之事,結果導致如今的境地。我不過是想和師兄白頭偕老而已,可到頭來,卻是害了這麼多人。如果當初我沒有選用那個法子的話,現在你們一定已經成親,娃娃都生了好幾個了吧?每次看到徐家那些娃娃,我就在想,要是我能給師兄生個孩子,就算是我死了,他看到孩子的時候也能想到我呀!可是老天爺或許是在懲罰我的殘忍吧,我都已經用這樣的手段得到師兄了,卻還不知足,他就偏要讓我絕望!等我死了,你們都很快就會忘了我吧?”
“爲什麼?”裴映霜又問。
“能有什麼爲什麼呢?”陳綺羅笑着,“人都是自私的。只是強奪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皇后娘娘,現在我已經要爲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了。只是在臨死之前,我要來向你賠罪。我不求你原諒我,畢竟我早已罪不可恕。可是師兄他是無辜的,這些年他東奔西跑,遇到危險總是跑在第一個,也不過是爲了躲避我而已。或許他也是想死吧,他死了,就不用面對我了。可是老天保佑,他還活的好好的。所以我馬上就把他還給你,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他。他這七年已經過地夠苦了,你不能再讓她痛苦下去了。”
說着話,她把已故東西塞進裴映雪手心裡。
冰涼的手指,凍得裴映雪一個激靈。
裴映雪擡起頭,便見她已經站起身,無力的靠在丫鬟身上,緩緩朝黑暗中走去。
秋風吹拂,她厚厚的披風隨風飄拂,頓時給人一種毫無生機的蕭索之感。
“慢着!”裴映雪忍不住低喚一聲,快步走過去攔住她,她攤開手,一個繡着蘭草的扇套出現在兩人眼前,“你把這個扇套給我做什麼?”
“這不是你當初送給師兄的麼?現在物歸原主,想必師兄看到你拿着它也會非常開心的。”陳綺羅低聲道。
“那可未必。”裴映雪低哼,“看來我剛纔和你說的話你沒聽進去。不管你死不死,我已經是皇后了。這輩子就算死了,也會被埋入皇家陵園。和你的師兄,我們已經無緣了。你把他送給誰都行,但唯獨我不可以。”
“那個不一定啊!如果你們想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陳綺羅道。
裴映雪心裡咯噔一下!“你胡說什麼?”
“不,我是真有辦法。”陳綺羅衝她一笑,“就像當初那件事一樣。”
裴映雪心口猛地一縮,越來越覺得情況不對了。“當初到底怎麼一回事?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握住當下。”陳綺羅搖着頭,又伸出冰涼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既然已經迷失了一個六年,那麼接下來還有幾個六年能供你們揮霍?既然有情,既然有心,你們何不大膽放肆一把?我都已經把他還給你了。”
有情有心,就要大膽放肆嗎?
我都已經把他還給你了……
把他還給你了……
還給你了……
一席話如餘音繞樑,不停在她耳邊迴響。等裴映雪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陳綺羅已經走遠了。
“娘娘,外面風大,您還是別在這裡久站,咱們趕緊進屋裡去吧!”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云裡霧裡的都在說些什麼,但是裡頭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令她膽戰心驚了!
原來,皇后娘娘和徐大人……
素錦趕緊別開頭,悄聲驚醒這個陷入沉思中的人。
裴映雪立馬轉頭看着她:“剛纔本宮從安慶堂出來,就直接去了榮寧院,中間沒有見到過任何人,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任何話,你記住了嗎?”
“是,奴婢記住了!”素錦連忙跪地,朗聲應道。
裴映雪頷首,捏了捏手裡的扇套,抿抿脣,將東西揣在袖袋裡,便擡腳往前走去。斤估狂扛。
裴夫人的榮寧院裡現在熱鬧得緊。
裴家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裴家大女兒裴映霖,二女兒裴映霞都來了。給裴老夫人拜完壽,她們便帶着孩子一起聚在裴夫人身邊,有說有笑,格外親熱。
只是在這一羣其樂融融的人裡頭,有一個小小的孩子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公主表妹,你別一個人站在那裡啊,來和我們一起打雙陸!”裴映霖的小女兒韋芸兒主動走過來,拉上她的小手。
鳳鳴公主卻倔強的將她推開:“本宮要等母后。”
小女孩動作一僵,屋子裡大人們的笑聲也爲之一頓,互相交換一個眼神,便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難辨的情愫。
尤其是裴家兩位少夫人。她們進門後和這位皇后小姑子相處不久她就出閣了。只是就是在這一段不久的時間裡,她們就吃了她不少的暗虧!幸虧裴家裴家一向只做直臣,從不參與奪嫡之爭,所以後面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和別人鬥得風生水起,她們都裝作沒看見。不幫忙,也不反對。不過偶爾聽到她對付別人的手段,她們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
這位小姑子投桃報李,當上皇后以後對家裡也淡漠得很。她們也就早已經當做沒有這位小姑子,日子依舊平平順順的過。可沒想到,好容易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她居然主動回孃家給老祖宗拜壽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兩位少夫人就嚇得臉都白了。還是裴夫人一臉鎮定的道:“來就來了。當初二叔是心術不正,纔會被人抓住把柄出了事故。你們既然沒做虧心事,難道還會怕她把你們怎麼樣不成?三房的九丫頭去皇宮裡住了兩個月,不也都完好無缺的回來了嗎?”
回來是回來了,可也背了個不輕不重的污名啊!沒見九妹回來後不久,就被送到廟裡去躲風頭去了?
不過,比起以前動輒死人的下場來說,這已經算是輕的了。
兩個人這才稍稍定了定心。只是現在,看到幾乎和當初的裴映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小公主,再聽到她的話,她們就忍不住心驚膽戰了!
偏偏這個時候,外頭又傳來一聲通報——“皇后娘娘到!”
一屋子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裴夫人連忙下炕,領着女兒媳婦跪地參拜。
“這裡沒有外人,大家都免禮吧!”裴映雪大度的道。
一羣人道謝不提,只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裴夫人見狀,便道:“老大媳婦老二媳婦,前頭雖然是你們三嬸在招待,可她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你們倆去幫幫她吧,順便把這幾個小鬼頭帶走,讓我們娘幾個清清靜靜的聊一會。”
“是!”兩位少夫人如蒙大赦,趕緊就領着一羣小蘿蔔頭出去了。
鳳鳴公主卻不想走,只賴在母親身邊不動。裴映雪低頭看她:“怎麼了?是不是對這裡不熟悉,覺得不好玩?”
鳳鳴公主點點頭。
裴映雪摸摸她的頭:“剛纔母后叫人去吩咐這裡的小廚房做一些甜點出來,現在差不多已經好了。你先和芸兒表姐他們幾個去後頭吃點東西,等吃完了母后就來接你,咱們回宮去好不好?”
小女孩咬脣不語。裴大姐連忙對女兒使個眼色,韋芸兒便又上前來拉着她的手:“公主表妹,我帶你去廚房看看吧!外婆這裡的平姑姑做的糕點可好吃了,我每次來都要吃好多!剛纔我看到她做了好多,咱們現在先去挑,把喜歡的都挑出來,一會咱們吃個夠!”
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聽到有自己喜歡的糕點吃,鳳鳴公主有些站不住了。韋芸兒再拉幾下,她就悶悶的跟着她走了。
裴映雪見狀也才鬆了口氣,回頭笑道:“這孩子性子比較悶,不愛說話,現在已經好多了。多虧有芸兒在,不然我都快沒辦法了。”
“阿雪,這一年,辛苦你了。”裴夫人突然道。
裴映雪笑意微僵,忍不住擡眼去看。便見到裴夫人站在她跟前,正目光暖暖的看着她。那雙眼中氾濫的慈愛是她曾經見過無數次的,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了,卻沒想到現在……
“娘!”眼眶一酸,她再也忍不住,連忙哽咽叫道。
“我的阿雪!”裴夫人趕緊上前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娘!”母親熟悉的溫暖的懷抱將她環住,裴映雪眼眶頓時更酸得厲害,?子也辣辣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傾瀉而出。
裴夫人抱着她,眼淚也不停的流淌。
母女倆抱着哭了好一會,最終還是大姐裴映霖上前來勸說,才讓兩個人都停止哭泣坐下了。
剛纔哭得太猛,裴映雪現在臉上眼淚?涕亂七八糟的,簡直不能見人。她趕緊就着丫鬟捧上來的熱水洗了把臉,敷了敷眼睛,才又看向依然眼眶紅紅的裴夫人:“娘你怎麼認出我的?”
“你這傻丫頭。你是我生的,我養的,哪個是你哪個不是你,我難道還不清楚嗎?”裴夫人笑說着,眼淚又滾下來兩滴。
裴映霖忙道:“小妹你這話說的,娘聽到可是要生氣的!咱們姐妹三個裡頭,娘最疼愛的就是你。當初那個人佔了你的身子,你知道娘有多傷心嗎?想毀了她,卻又不捨得傷了把你的身子,只能求神拜佛,眼睜睜看着她在外面爲所欲爲卻也無能爲力。娘這些年頭髮都白了好多!”
這些她看到了。七年過去,孃親原本一頭鴉青的髮絲都白了一半。原本以爲是操勞所致,現在她才知道——這其實都是因爲她!
“娘,對不起,是女兒連累您了!”裴映雪連忙下跪認錯。
裴夫人趕緊扶她起來,母女倆相對又流了幾滴眼淚。大姐裴映霖在一旁看着,也拿起帕子來擦眼淚。
倒是二姐裴映霞站在一旁,忍不住努努嘴:“你們確定,她真是小妹嗎?當初那個女人也沒少假裝這樣來騙咱們!”
“可是她每次都沒得逞啊!”裴映霖道,“反倒是你,兩次三番的被她騙。自己笨,就不要怪到別人頭上去!”
裴映霞不爽的撇脣。“我不也是一直盼着她變回來嗎?結果誰知道,每次希望換來的都是失望,反倒還被那個女人藉着這個由頭坑了好幾把。”
“二姐,對不起。”裴映雪趕緊上前去道歉。
“算了吧!”裴映霞連忙搖頭,“我就隨便說說,沒別的意思。那些事情都是那個女人做的,和你沒有關係。我要怪也只會怪她,不會把責任歸咎到你頭上。”
“二姐,你真好!”裴映雪一聽頓時笑了,連忙抱着她的胳膊好一通搖晃。
“哎呀,夠了夠了啊!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裴映霞從小就受不了她撒嬌賣乖。現在都這把年紀了,不想她居然還來這一招,她立時渾身雞皮疙瘩直往外冒,趕緊推她一把,“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報我中秋晚宴上沒認出來你的仇?”
“哪有!”裴映雪連忙搖頭。
今天回來,她也只是抱着看看家人、看看自己曾經的小院的目的。曾經那個人對家人造成的傷害她早已無力彌補,所以大家對她的淡漠疏離她都看在眼裡,也都已經認了。卻沒想到,在孃親這裡,她卻得到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她都已經喜出望外,激動得想大笑大叫了,哪還有心思去報什麼仇?
“對你們來說,都七年了,大家都已經爲人婦爲人母,都不再是當初可以隨意笑鬧的小姑娘了。可是對我來說,我才從十五歲那年的及笄禮第二天醒來過了一年,所以……”
聽着她的話,裴夫人和裴映霖裴映霞又都沉默了。
“阿雪,你過來娘這裡。”裴夫人招招手。
裴映雪連忙上炕,依偎在裴夫人身邊坐下。
裴夫人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輕輕在她肩上輕拍着:“你告訴娘,那一次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你就……”
怎麼回事?這一年來,她一直在尋找答案,卻遲遲沒有任何線索。
一切都是我的錯!
低沉無力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一張蒼白得幾乎看不到半點血色的面孔浮現在眼前,讓她心中一陣莫名顫抖。
裴映雪咬咬脣,輕輕搖頭:“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