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黎銘將整首《賦得古原草送別》詳細講解不下三遍,各種引經據典。
期間不時有人提問,或是似懂非懂,或是……鑽牛角尖。這裡面的典型人物就是小豪!
總會變着法的提一些莫須有的問題,各種刁難。好在他對中文這方面知道的並不太多,甚至可以說是所知甚少。
所以任他百般刁難,黎銘目前還招架得住。不管他問什麼,黎銘也不氣惱,大量的引經據典以做陳述,努力的做到……把他繞暈,讓他無話可說……
期間下了兩節課,留給大家放鬆以及自我鞏固。直到落日西斜的時候,餘伯在院子門口準時現身,他身後那輛加長版的房車,在夕陽的餘暉裡宛若一匹高貴的巨獸,靜靜蟄伏。
黎銘知趣,宣佈放學。孩子們歡呼着嬉戲作一團,幾個修女分作兩撥行動。一撥留下來收拾現場,另一撥進屋準備着該做晚餐了。
顧婉歆邀請黎銘一同回家,如果順路的話,還可以捎他一程。黎銘笑笑,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顧婉歆也回以微笑,腳步輕靈上前推着黎銘向餘伯那邊走去。院子裡大大小小十來個孩子嬉戲,他們圍繞在黎銘兩人身邊蹦蹦跳跳,歡送着兩位“老師”離開。
當然,這歡送隊伍可能要除開極個別“同學”,比如……呃,小豪。
小豪一個人停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顧婉歆推着黎銘緩步離開。顧婉歆的腳步輕靈,粉色夕陽裡,她的裙襬跟隨着她的步子輕輕跳動。
而她就像是個精靈一樣,踩着落日夕陽跳動起舞步,如同古老的畫卷般賞心悅目,她的腳步起落有飄飛出悅耳的音符,讓人不自覺沉墜其中。
顧婉歆可不知道小豪在她身後浮想聯翩,她推着黎銘來到車前,而後準備給餘伯和黎銘兩人互相做介紹。
可她沒想到的是,剛走近車前,餘伯就直接和黎銘打起招呼來。
“你好啊,年輕人,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哈哈。”
“老先生好,您看起來氣色不錯,當真是老當益壯。”黎銘笑着點頭回應。
旁邊的顧婉歆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她看向餘伯的眼神有點懵。
“你們……認識?”
“哈哈,豈止。”餘伯爽朗的笑出聲,黎銘看向顧婉歆解釋道:“那日篝火晚會,我作爲我們隊伍的代表與老先生接洽,有過一面之交。”
“竟然這麼巧!”顧婉歆驚呼。
“有時候這世界啊,就是這麼小,有緣的人走到哪裡都能遇到一起。”餘伯有感而發,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黎銘聞言下意識的看向顧婉歆一眼,後者也正望過來。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或者說是顧婉歆在觸碰到黎銘眼神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躲閃,她忙轉移話題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對了,餘伯這位是黎銘,他的知識非常想淵博,今天他在這裡給我們上課,講古詩詞呢。”
“黎,銘。”餘伯放慢語速一字一頓,像是在品味什麼,末了點點頭。“這個名字好,年輕人,你很不錯。”
“這位是餘伯。”顧婉歆轉身向黎銘介紹,餘伯聞言爽朗道:“我是顧小姐的司機,黎小哥要是不嫌棄,也可以叫我一聲餘伯。”
“餘伯過獎,都是些平生末學,算不得什麼。”黎銘禮貌的微笑致意。
餘伯爺跟着爽朗笑笑,忙招呼兩人上車。顯而易見的是,顧婉歆一個人扶黎銘會比較吃力,餘伯明白箇中道理,不等顧婉歆開口,他自主上前幫着把黎銘扶上車,一衆孩子們也搭手幫忙。
顧婉歆伸手去收輪椅,餘伯見狀忙上前,從她手中把輪椅接過,並且連聲催促:
“小姐先上車,我來就好”。
但是顧婉歆固執了一回,跟着餘伯把輪椅合力放進尾箱後,她才上車落座。
餘伯也不多耽誤,繞到車前,矮身坐進駕駛室,習慣性的提醒後座的顧婉歆把安全帶繫上。不過現在他得多加一句了。
顧婉歆幫黎銘先繫好,隨後再給自己繫上,示意餘伯可以了。
餘伯得令,熟練的拉桿鬆剎踩油門,房車穩穩掉頭離開。孩子們追在車子後面,揮手和兩位“老師”說再見,他們一直追到了那個緩坡前,目送着那輛漂亮的汽車絕塵而去。
落日化作了一團橘黃色的毛線球,它遙遙的從極西天際滾落,暖融融的,暈黃了整個異域小鎮。
夕陽一如既往地呈現出一種粉紅色狀,浪漫且溫馨。林肯房車飛馳,兩側房屋街景飛快倒退。
暖黃的光從車窗裡灑落,窗邊的顧婉歆低頭悶聲,她正專注於手中的筆記本,不時的擡手在上面寫寫畫畫。
她的身影附着了暖黃的光暈,柔美的側顏看起來有增添了幾分唯美,黎銘看呆了眼。
他的鼻翼間氤氳着好聞又莫名熟悉的味道,像是源自於顧婉歆暗紅色澤的髮絲,又像是她好看的裙襬所散發,絲絲縷縷,縈繞進黎銘的心頭。
時間放慢了腳步,黎銘的心跳也跟着放的慢慢的,呼吸輕淺,靜靜感受着車廂裡氤氳飄散的芳香,感受身旁女孩兒身上的好聞味道,這股味道使得他的心裡覺得莫名安穩。
他的腦海裡兀的響起段小調,傳自心頭,他差點輕哼出聲。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數天上的星星
收集春天的細雨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聽你訴說古老的故事
細數你眼中的情意
……”
不知怎麼,他又忽然想起夏妍來。想起那天晚上亙古星空裡的煙火,周圍的人們圍繞這他和夏妍盛情歡唱。
那時候他們唱的也是這首歌,夏妍還在他的懷裡,她的身上也有好聞的處子芳香,那股味道也會令他感到安心。
感覺那時候的夏妍就像一隻粘人的小貓,就像……小時候的曦曦一樣,粘着他寸步不離,賴在他的懷裡就可以沉沉睡去,直至隔離整個世界的喧囂。
不過,話說回來。夏妍……她,還好嗎?
她生病了……還在醫院吧。
我……摔傷了她的額角,會很疼吧。
她那麼怕疼,那麼愛哭……
……
黎銘不知怎麼,心裡一陣隱隱作痛,大腦也開始跟着脹痛,一時間思緒萬千,雜念繁生。整個腦海裡變得一片混亂,混亂着思緒交錯,交錯紛亂。
紛亂的思緒交織成一張大網,他在其中迷失了方向,到最後越陷越深,連自己也找不到脫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