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答案似乎早就在恆若瑾的預料之中,腳步沒有停下,只不過是擺了擺手,離開之後,從樹林中走出了一個裹着面紗的紅衣男子,將一封信放在了墨靈身側的桌面上。
紅衣男子開口的聲音卻是意料之外的溫柔,“心中有寫需要七爺接下去做的事情,再有問題按照信中所寫的與我聯繫就好。”
那雙灰褐色溫沉如潭水般的眸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卻讓墨靈有一種數不出來的熟悉感。
照理說這人自己應該沒有見過纔對,怎麼會莫名涌上這種感覺。
“七爺回去的馬車我已經命人準備好,這次請七爺過來的手段雖然有些粗魯,不過已經備下禮物算是給七爺賠罪了。”紅衣男子從身後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小木盒,輕輕將木盒放在她的手邊。
墨靈斜眸瞥向那木盒,這恆若瑾會有送東西給自己賠罪的好心?
扯了扯脣角,她伸手打開了木盒,沒想到盒子裡裝着的竟然一小節手指頭!
看到手指上那熟悉的刀痕印記時,她的身子不由一僵,“你們把紫鳶怎麼樣了?”
“紫鳶姑娘是好是壞完全看七爺你對合作的重視性了。”
墨靈眸色陡然一寒,他們這麼做無非是想提醒自己,有沒有看穿春花是代替品,是冒牌貨都無關痛癢,反正現在春花已經在他們的掌控中,自己唯有聽從他們的安排,纔有可能保住紫鳶的性命。
一瞬間的衝擊,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但轉念一想,紫鳶應該還在荀焰的手中,要從荀焰的眼皮子底下搶人,恐怕這京都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更不可能這麼輕鬆的就成功。
冷靜下來之後,她重新再看向盒子裡那一小節手指,眸中狐疑之色更深了幾分。
這到底是不是紫鳶的手指暫且都還沒有辦法下定論呢,而恆若瑾的算計面面俱到,一定是吃準了自己把紫鳶當成姐妹一樣看待,所以會利用自己這弱點,也不足爲奇。
反而在這種時候,人就更容易被自己的弱點牽着鼻子走。
她輕抿着脣,擡眸看向紅衣男子,神色平靜道,“讓我看一眼紫鳶,否則的話合作就此結束。”
“七爺這邊請吧。”紅衣男子答應的爽快,反而讓墨靈心裡的懷疑更肯定了幾分。
如果不是早有準備的話,那這也答應的太爽快了,跟一般的威脅才相差太多。
墨靈跟着他來到了幾座假山之間,看他動作極快的移動了幾塊碎石之後,眼前不遠處的草坪轟隆隆一聲悶響,隨後移開了一道口子,一條徑直往下的階梯也顯現了出來。
紅衣男子先走在前面帶路,她一路跟着往下而行,觀察者四周圍的情況。
這是個相當隱秘的地下密室,四周圍的牆壁上雖然點着蠟燭,但光纖仍舊是暗的照不亮一米遠的地方,而地面也是十分潮溼,她甚至能夠聞到那刺鼻的腐臭味。
用袖子遮住了口鼻,她再擡頭時,眼前出現了一排排鐵籠,幾乎每個鐵籠裡都躺倒着一個人,只不過每個都是披頭散髮的根本看不清楚樣貌,但唯一能夠分辨出來的是,這些人的身材膚色都各有不同,她猜測極有可能就是用來做代替品的人。
“到了,就不打擾七爺你了。”紅衣男子打開了籠子放她進去。
墨靈跨進籠子內,並不着急上前,而是保持着一段距離不着痕跡的觀察着躺在地上的人兒,低聲喚道,“紫鳶?”
“小,小姐……”趴在地上的人劇烈咳嗽了起來,身體像是一攤爛泥,挪動了兩下,再也動不了了。
“你別起來了。”墨靈上前一步,擡手將她垂落在臉頰邊的長髮捋到了耳後,眼前的紫鳶樣貌沒有絲毫問題,那一臉慌亂的神色也是毫無破綻。
掏出帕子,她輕輕的幫紫鳶擦去脣角溢出的血跡,雖然還不能肯定人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仍有心痛,“你受苦了。”
“爲了小姐,奴婢一點都不覺得苦,都是那些可惡的壞人,不是他們奴婢也不會拖小姐你的後退。”紫鳶哽咽着緊咬着下脣,撲進了她的懷裡啜泣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裡救出去的。”墨靈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可懷裡的人兒哭的卻是更加傷心了。
“小姐,奴婢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然無恙就好了,不要管奴婢了,你走啊!”紫鳶從她懷裡抽身,拼命的把她往外推。
墨靈往後推開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她脖頸裡那一道暗紅色幾乎不起眼的抓痕。
心中疑惑之際,身後那紅衣男子的腳步聲再度傳來,“七爺,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太子府了。”
“好好照顧紫鳶,她再有半點兒損傷,我們的合作就此告破。”墨靈冷嗤一聲,轉身漠然離開。
紅衣男子眸如皎月般的輕笑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往那籠子裡瑟瑟發抖的紫鳶瞥了一眼,“表現的還算不錯,等事情結束之後,主人就會放你自由。”
“那,那我的弟弟妹妹們呢?”牢中假扮成紫鳶的女子滿臉恐慌的看着他,聲音更是顫抖的厲害。
“你把事情辦好,他們當然也不會有事,如果讓墨靈發現你是假的,那你們一家就全部到陰曹地府去團聚吧。”紅衣男子吧一簇長髮仍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看到頭髮,嚇得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緊了那簇長髮連連點頭,“好,我一定會演好戲,絕對不會讓剛剛那個女人發現!”
紅衣男子冷笑一聲緩步離去。
坐上馬車的墨靈依靠在車壁上,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剛剛在地牢裡發生的一切。
最後看到的那一道暗紅色的印記,第一感覺像是抓痕,可是後來怎麼看都覺得古怪不對勁。
心煩意亂之際,她看到車窗外一掠而過的墨府牌匾,立刻撩開了車簾喊停車。
車伕急忙拉下繮繩,把馬車停在了街道上。
“到這裡就可以了,回去給你的主子覆命吧。”墨靈跳下馬車,快步朝墨府走去。
一回到墨府,就看到幾個僕人正端着臉盆和乾淨的步快步往廚房方向走去。
她喊住一個便問,“怎麼回事?”
“七小姐,您回來了。”丫鬟忙俯身作揖,“是老爺忽然間病情惡化吐了血,楨大夫剛剛幫老爺搶回來一口氣,這會兒還在幫老爺縫傷口呢,出了不少血,所以我們纔會不停的換水。”
“嗯,去吧。”墨靈徑直往臨江閣快步而去,到的時候,又看到了幾張讓人厭惡的面孔,頓時臉上的表情漠然的如同以往冰冷的湖水,直接從秦府那幾個人的身邊走過,跨進門內。
一走進屋內,就看到了幾個宮女正給坐在太師椅上的慶妃扇扇子。
這些人感情是約好了一起來看墨江什麼時候死,然後來瓜分墨家的財產?
心中冷冷一笑,她的腳步停在了慶妃的身邊,微微欠身道,“見過慶妃娘娘。”
“噢,是墨靈回來了,怎麼着墨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主持大局,好好看顧着墨府麼?”慶妃眼皮都沒擡,悠然的動了動杯蓋,抿了一口極品花茶。
“這是墨府的私事吧?”墨靈神色平靜的看着她,從容淡淡道,“雖然慶妃娘娘也姓墨,跟父親是兄妹關係,但娘娘現在是皇家的人了,手再長也不該插手墨府裡的事情,這些最簡單的道理,難道還需要一個尚未出閣的少女提醒麼?”
“休得對慶妃娘娘無理!”一旁的宮女怒目而視,揮手就要往她臉上甩去。
墨靈擡手反扣住了她的手腕,區區一個小宮女也想對她動手,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皇帝陛下現在還是重病昏迷,慶妃娘娘不關心自己該關心的人和事,跑到墨府來,不知道有什麼要賜教的。”墨靈一把甩開那小宮女,語氣陡然冷了幾分。
“本宮想去什麼地方,也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麼?”慶妃鼻尖冷嗤一聲,猛地把手裡的茶杯往她身上摔去。
這時,楨天鳴一個箭步從裡屋衝了出來,一掌震開了那茶杯,冷傲的雙眸中泛起一抹令人渾身不適的怒意,冷冷道,“想讓墨丞相死的再快一點就繼續在這裡吵,否則全部出去。”
“別以爲你懂一點兒醫術就能命令本宮了。”
“那就繼續。”楨天鳴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拉着墨靈的手就往外走。
“你走,她必須留下。”慶妃一拍桌子,頓時那些侯在屋子外面的侍衛全部衝到了大門口,那幾十把尖銳的長矛對準了他們的心口。
“就憑他們?”話音未落,楨天鳴藏在掌心的銀針在揮手楊修之際,瞬間射出。
頓時寒芒一閃,五個侍衛橫倒在地,一招斃命。
墨靈驚訝他平時治病救人的銀針當作暗器都能這般厲害,看來以前他都有意隱藏真正的武力,應該是不希望讓玥王和恆若瑾發現吧。
剩下的侍衛更警惕了幾分,紛紛後退開。
慶妃見此情況,臉色也難看了幾分,陡然高聲呵斥道,“今天留不下墨靈的,全部都要死。”
話音剛落,那些侍衛像是打了雞血一股腦衝了上來。
雙拳難敵四手,縱然楨天鳴深藏不露,但還要顧及一個孕婦,還是讓他對應的招式慢了幾分。
墨靈側身閃開迎面而來的冷劍,當機立斷,“你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剩下的交給你。”
“你……這麼相信我?”楨天鳴的心頭不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