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蟲鳥低鳴,朝顏駕馬返回嶺西城的時候已經兩更天,走進軍尉府後門的時候正好與秦昊撞個正着。
“姑娘,回來了!”見朝顏回府秦昊頓時喜上眉梢,沒有急於詢問惠兒未歸的原因,反倒是迫不及待的說道:“我這就去軍務營通知公子回來!”
“不用了,你們忙吧!”呵欠連連的對着秦昊搖搖頭,朝顏無精打采的補充道:“誰也別打擾我,我先回屋歇息了!”
眯着疲倦的雙眼,朝顏摸索着向清和院裡走去,秦昊站在門口望了半響,然後將手中的摺子送往軍務營。
推開房門後朝顏走到榻邊倒下便睡起來,連續十多天沒有休息此刻她已經精疲力竭了,此刻回到嶺西回到軍尉府她便再也沒有硬挺的需要了,眼下她要好好的睡一覺明日再與重鈺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室內沒有點燈,淡淡的月光順着窗角縫隙射去屋裡,在地磚上投下一團清輝,轉瞬之間榻上的女子已經沉沉的睡過去。
嘎吱一聲悶響房門被推開,一襲月白長衫的重鈺小心翼翼的走到榻邊,望着人字形躺在榻上的女子不由得搖頭,兩個月沒見他發現她已經受了一大圈,一直以來她都爲了他重返蒼梧的計劃而東奔西走風餐露宿,以至於很多時候大家都不會將她當做普通的女子來看待,可無論她如何聰慧精明如何隱忍籌謀,在他眼底她始終是個姑娘,需要被守護被照顧的姑娘。
“對不起,我總讓你如此辛苦!”
重鈺愧疚的注視着熟睡中的女子,所有的煩擾頃刻間煙消雲散,只要她在身邊便勝過一切,注意到朝顏還穿着鞋子,他笨拙的替朝顏脫去短靴,然後輕輕的薄被蓋好,在榻邊守了半個時辰後方才起身離去。
這一晚朝顏睡得很是香甜,醒來後她本能的起身環顧室內,再三確認後她突然直直的躺下,昨晚她迷迷糊糊的竟然誤闖進了重鈺的房間,那麼重鈺又是在哪裡休息了。
“朝顏阿朝顏,你怎麼......”
尷尬的閉上眼睛,她雙手抓住被子將腦袋嚴嚴實實的蓋住,思前想後楞是沒想通她昨晚究竟是如何在這張榻上躺下的,深呼吸她掀開薄被,看到雙腳的時候不免又仰頭愁苦起來,這鞋子絕對是重鈺幫他脫下的,所以說昨晚上重鈺肯定來過。
“我和他......”
緊抿着薄脣,朝顏鬱悶的穿上短靴,正納悶待會兒如何面對重鈺,敲門聲陡然響起,隨後傳來舒朗悅耳的聲音:“阿顏,可睡醒了?
“嗯......我......這就出來!”
朝顏支支吾吾的答了句,踮起腳尖走到門口,猶豫中她伸手推開門,貼着門的重鈺沒聽到朝顏的腳步聲,門突然間打開他不留神的往內一倒冷不防的在她臉頰迎上一吻。
“重鈺,你......”一拳搗在重鈺肩頭,見他
滿臉壞笑,朝顏轉過身背對着男子,欲言又止的試探道:“昨晚我們......”
重鈺輕輕一笑,看穿朝顏的心事,卻也不急於解釋反倒寬慰道:“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想就好!”
“可是......”
朝顏暗暗掰弄着手指,窘迫至極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身後的男子,除此之外更是對自己昨晚的迷糊追悔莫及。
見朝顏遲遲不說話也沒轉過身來,重鈺知道玩笑開大了,往後退出兩步他扶着門框站在門外,誠懇的認錯:“我是同你開玩笑了,昨晚我睡在秦昊屋裡!”
緊繃的心絃突然鬆了下來,朝顏惱怒的揚起拳頭就朝身後搗去,不料重鈺早已自覺的退到屋外,一時之間她的拳頭落了空。
“重鈺,你真壞!”
“我壞,我壞!”重鈺苦着臉雙臂高舉做出投降狀,朝顏被他的模樣逗樂忍不住撲哧一笑,見她消了氣他終於釋然的勾起脣角,“熱水都給你備好了,你趕緊回你房間裡去好好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嗯!”
朝顏輕輕的應了聲,目送重鈺走遠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沐浴更衣,半個時辰後一襲綠衣的朝顏來到院中的涼亭下,此時重鈺已替她盛好米飯。
“趕緊趁熱吃,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是嗎?”朝顏接過重鈺遞過來的米飯,手中的筷子攪弄着碗裡的米飯,濃濃的滿足讓她甚至忘記了飢餓,正發呆的時候一塊肉片被放入碗裡,揚眸只見重鈺又在替她夾菜。
“你昨晚都沒吃飯,肯定餓壞了吧!”
話音方落一連幾筷子菜蓋在飯上,朝顏鼓起腮幫子望着碗裡堆成小山狀的菜餚,言不由衷的答道:“只是有那麼一點點餓意而已!”
“即便是一點點都不能餓着,你再不吃我可要餵你吃了!”
重鈺放下筷子就要奪過飯碗,朝顏眼疾手快將飯碗往後一縮,“不勞重公子,還是我自個吃吧!”
“這樣纔對嘛!”
重鈺失笑的搖搖頭收回雙手,興致盎然的望着朝顏狼吞虎嚥的吃飯。
“我吃飽了!”匆忙的擱下碗筷朝顏立刻緊張的詢問其北越的情況,“賀蘭瀧月那邊是什麼態度?”
“我已經收到賀蘭瀧月的親筆密函了,她表示在必要的時刻會站出來爲蒼梧發聲!”對於朝顏剛丟下碗筷就談起公事的認真模樣,重鈺雖然心疼卻也無能爲力,“阿顏,你......”
“還有在雲棲谷我沒找到弒天闕,但是根據師傅留下的線索,我找到了當年崇熙行會的門主,靳先生也就是武子胥武師叔,他和惠兒應該在五日內會抵達嶺西,還有......”
“我都知道!”
重鈺適時開口打斷朝顏的話。
“你派人跟蹤我?”
察覺
到朝顏臉色微沉,重鈺知道她此時心中頗有不滿,儘管早已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可他卻還是不後悔此次的安排,因爲他必須保證她毫髮無損的回到嶺西回到他身邊。
“你們兩個姑娘家千里迢迢去宋涼我怎麼能放心?你堅決不讓我派人護送,可我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重鈺的解釋讓朝顏心下明朗了幾分,雖然她非常反感這人被矇在鼓裡,可將心比心他明白重鈺這樣做的初衷都是由於緊張她的安危。
“我此次去盛金城主要是去看看王妃和小公子,沐王爺如今只剩下這麼一個幼子,我們如論如何都要保住他們母子二人!”
朝顏坦誠的表明觀點,既然一路上重鈺的人都暗中跟着,所以她回到盛金皇城夜探沐王府,甚至是她和沐王妃談話的內容他都應該瞭如指掌,如果那件事情不得不談那麼她選擇開誠佈公。
“阿顏,其實當初反對他們撤離盛金並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蒼梧那些舊部的意思!”見朝顏並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重鈺倒也釋然了幾分,“當年蒼梧之亂中沐王爺率領部署向大雍的軍隊投誠,其實當中還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當時他也曾手握戰刀和大雍的劊子手們
殘殺我們的士兵,蒼梧那些舊部包括趙老將軍他們都對此事始終耿耿於懷,所以有些事情並非是我可以選擇的......”
“我明白!”
得知背後的隱情,朝顏忍不住熱淚盈眶,慶幸得是這不是重鈺因爲猜忌和不信任而做出的決策,沐王爺爲了他們的計劃做出了太多的犧牲,他的赤城他的忠心不該被懷疑被藐視,雖然無法被所有人尊敬崇拜,可只要重鈺明白就已經足矣。
“阿顏,你放心在行動之前我會將他們安全的轉移到蒼梧!”重鈺起身走出亭外,舉目眺望遠處的天邊,眸底浮現出一抹陰鷙的寒芒,“這也是我唯一能夠替他做的事情了!”
“對了耶律祁他......”
提到這個人朝顏就覺得頭疼,如何不動聲色的將耶律祁的部署安插進軍隊裡,既讓耶律祁有個冠冕的官職又不能觸及他們已經構架的管理機制,並且在大體上讓雙方都滿意,這個分寸實在很難把握。
“我已經有了安排!”重鈺轉過身望向亭下愁眉苦臉的姑娘,以商量的口吻道:“阿顏,你奔波了這麼久,也該好好歇歇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吧!”
“你知道的我向來是閒不住的!”
朝顏雲淡風輕的反駁一句。
“是嗎?”重鈺似笑非笑,“可眼下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麼事兒?”
朝顏起身走到重鈺面前神色嚴肅,重鈺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一陣,突然間湊到朝顏耳畔低聲道:“安安心心的等待我們返回蒼梧,那時候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