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大婚 5.誘敵

4.大婚

“少謙。”她輕喚他一聲, 如意料中那樣,他未應答。

衛琳亦走至榻前,垂首細看他。衛悠卻站了起來, 拉着她的手輕聲道:“我在這兒他好不了, 你明白的。”

見她近日來似乎憔悴了, 衛琳看在眼裡, 不禁對她心生可憐之意, 轉眼見兩名太醫進入,心念一轉,驀地掙脫她的手, 冷笑道:“他好不好,從此不與你相干。入淮在即, 你的心還是想着皇帝姐夫爲好。”

兩名太醫被這忽然而起的爭執之聲嚇了一跳, 見衛悠默然靜立, 衛琳妒火高熾,二位公主如民間女子一般擺出爭風吃醋的姿態, 無不屏息靜氣,心頭暗笑。

“姐姐從此刻起最好遠離他。”衛琳冷道,表情冷靜而疏離,語調更是冰冷,令人聞之生寒。“他的生死自有我來操心, 不勞姐姐掛念, 爲免朝野上下笑話咱們姐妹爭夫, 姐姐多避諱些, 好麼。”

衛悠一直怔怔地聽着, 聽到這裡忽然悽然微笑着道:“是呀,他將是你的駙馬。”言罷旋身出去, 但卻不忍離開,只安靜立在門外。

雲陽殿外人流不息,她則只能從不斷開合的門縫中匆匆的一瞥,而這一瞥如過了數百年那麼長。

侍女們幾番勸她回宮,均是無果,只得安靜地陪侍在側。

一晚倏忽而過,陽光如流金般傾在她的衣上,倍覺溫暖。

“好了,好了,大將軍能進湯藥,這便轉危爲安了。”殿內傳出衆人愉悅的笑語。

於是她臉上也漸有了一縷淺淡的笑容,在清晨的陽光中,雙掌合什,誠心祈禱。

忽然,那陽光瞬間黯淡了下來,一道頎長的影子緩緩侵襲過來。她回首,發現衛逸負手默然立於後方,一臉諱莫如深的平靜。

青鍾古鐘嗡嗡響起,鳳凰臺的另一面,早朝開始進行,如她所料,衛逸拋出了朝陽公主與威遠將軍的婚期。

轉眼又過一月,此時圓沙卻如效仿燕國的宮變一般,一夜易主。

傳言,圓沙六皇子賀術易軾兄奪權,並軟禁了可汗,手段極爲狠辣殘暴。

因他英武,骨子裡有圓沙人驃悍的野性,又戰功赫赫,是以深得人心。圓沙本以遊牧爲主,政變對其國經濟上的影響甚微,自清洗封賞內廷臣子之後,賀術易便調整國策,似乎是將野心投向了燕國。

消息傳回,燕國朝廷自然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宿敵不得善終,經此鉅變,圓沙的軍力終有折損,憂的是新王能征善戰,鐵血好武,只怕入侵燕國的狼子野心比之其父更盛。

然惟一能震懾圓沙的戰神則抱恙不出,雖經太醫院細心診治,眼疾卻未見好轉,神羽營自是面臨羣龍無首的境況。將士們俱焦慮不安,連操練亦不免怠慢幾分,軍心士氣因而下滑。

若此時圓沙犯境,不知何人能夠擔起驅敵的重任。朝臣的深憂僅令衛逸淡淡一笑。

他安然自若地翻閱奏章,閒閒道:“這有何難,朕親征便是。”

那淡定自若,視若等閒的氣度瞬間壓制了廷上悄然蔓延的不安與消極情緒。褪卻了登基初期的少年青澀,此時燕國天子的霸氣便在不經意間彰顯無疑,衆臣爲君王那鋒芒所迫,竟然無一人敢勸誎。

如此又過了十餘天,洛少謙傷勢大有好轉,不但進食如常,憑着那令人吃驚的意志,他拖着無力的病體,硬是每日下榻行走,太醫侍女實在瞧不過偶爾相扶,便爲他模糊卻依然銳利眼神所驚,嚇得立在一旁。

朝陽公主彷彿是害怕有人會奪去她得來不易的幸福一般,衣不解帶地守在雲陽宮,半步不曾離開。任宮人如何掩脣偷笑,如何添油加醋地私下嘻聊,她亦不辯不怒。

賢妃受不了宮中穢言,氣得衝入雲陽殿,在長廊上截住了守着太醫煎藥的朝陽公主。她頓時又惱又恨,不由分說揪住女兒使勁往外拉,誰知她卻狠命推開,不挪離半步。

賢妃無奈,只得垂淚低聲責罵:“你便是不要自己的臉面,還須顧着孃的臉面吧,你可知宮裡傳得有多難聽,多少人等着看咱們的笑話。”

衛琳好生難堪,眼眶一熱,淚珠便滴下,沉默片刻,咬牙道:“那是女兒的駙馬,往日母親可是指望他榮耀門楣。”

“可他現在是,是……”賢妃頓了頓,附在她耳邊低語:“芒刺。”

衛琳緊緊絞着手中的絲巾,含淚點頭:“女兒不管。戰神也好,芒刺也罷,女兒只知道他是少謙哥哥,女兒從小便想嫁的人。”

“啊,呸!”賢妃羞惱之下也顧不得太妃儀範,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指着合上的殿門,怒言:“聽說,他眼睛都看不清人的樣子,你還以爲他是當年的戰神?還當他是寶麼?”

“母親輕點聲,少謙哥哥服了藥才睡下。”

賢妃愣了愣,後拂袖而去。

衛琳拭淚,輕輕推門走進內殿。

洛少謙仍閉目而躺,衛琳還在怔怔地看着他,沉思間,他卻突然睜開眼,目光清澈,脣角微微上揚,帶出三分無奈三分感激的笑容,盯着衛琳道:“委屈公主了。”

衛琳黯然,但他這麼一笑,她愁鬱盡散,揚眉道:“有何委屈?我素來只爲自己打算,嫁你,是我素來心願。”

眨眼寒食節便熱鬧而過,婚禮當日,宮中一片喜慶,喜氣自然也蔓延至眠月宮內。

衛悠對鏡自覽,菱花銅鏡中的人燦若初升朝霞。

忍不住伸手,纖纖指尖沿着光滑如水的鏡面劃過盈盈眉眼,最終停在眉心,那兒點有一朵紅梅,仿若浸血。

衣勝緋霞,人美如玉,頰上淡掃輕施的鉛華依然讓無瑕容顏光芒奪目。

兩位侍女各執一隻精美的龍鳳金鐲捊上衛悠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彷彿壓上她心。

“陛下所賜的妝奩到——”隨着這聲又尖又亮的叫聲,福公公拉着一衆內侍笑吟吟的出現在眠月宮。

內侍一一將朱漆托盤依次陳列在西廊,各色真珠、玉器、金器、玩器、衣飾被褥等,足足擺滿了整條長廊。

“長公主真是美麗!”彩雲輕巧微笑,然後回首,期待燕天子的認可。

衛逸閒閒步入內室,撩袍坐在她們身後,見她妝成後款款步近,不由凝目微笑。

她戴着金絲織就綴滿珍珠的鳳冠,或是那重量令她不堪其重負,故螓首低垂,因而窺不見她隱含的冷笑的目光。

“很美的新嫁娘。”他在她靠近時悄聲讚歎,目光格外溫暖。亦不免憶起數年前那意氣飛揚,眉梢眼角均蘊有可望而不可及嬌矜華貴的及笄少女。

她揚眉,似笑非笑:“好豐富的妝奩,這都是給朝陽妹妹的?”

他回視她的眼睛,輕輕頷首:“是,朝陽到底是朕的妹妹。若是你,朕當傾國以授。”

她臉色陡然蒼白,一雙眼睛幽幽沉沉,如深湖一般,無法不見底,脣角堅毅,看上去有幾分傲氣,雖錦衣霞裙,豔光無邊,那眼眸中卻殊無半點喜色。

“陛下就不怕我向大將軍道明實情,讓燕國皇室貽笑天下。”

“朕相信姐姐不會拿洛氏九族的性命去賭,現在他便在宮外,急着一見未來的夫人。”

衛悠衝他眨眨眼睛,水光隱現,笑得極是無害:“是啊,這麼多人的性命,我又怎敢胡亂當作賭注呢,陛下大可以放心,我保證朝陽妹妹能夠快開開心心地下降。”

“這便是了。”衛逸雙掌一擊,福公公喚道:“恭請附馬!”

駙馬洛少謙身着常服、系玉帶,在數名女官的攙扶簇擁下緩緩入內,乍見衛悠俏立於身前,第一句話便是:“你……好麼?”

衛悠不答,只轉首看身邊的衛逸,目光如流光瀲灩,自他臉眉眼處收回,然後凝視洛少謙那雙失去往昔神采的眼睛,握着他的手,低聲應道:“我很好。你的眼睛好些了麼?能看得見了麼?”

“還是模模糊糊。”洛少謙臉上狂放之色頓斂,他狠狠盯着她,彷彿想將她看真切。頓了頓,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一點一點,細細觸摸,從眉梢延至鼻尖,最後滑上柔軟的脣線,再不捨放手。“真想在今天好好看看你的樣子。”

“妝弄花了,我可是一動不動地坐了好幾個時辰。”她竭力忍淚微笑,心似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陣陣作痛,鼻中也酸楚不堪。

便在此時,福公公喚了一聲:“大將軍,您也該回府準備迎親了,可別耽擱了吉時啊。”

那一瞬洛少謙消瘦的臉龐掠起一抹久雪初睛般明朗的笑意。

午間,是當朝大將軍——戰神洛少謙娶妻的吉時,娶的便是燕國朝陽公主,永寧人均知朝陽公主容貌妍美,性格活潑,乃先皇愛女,加之此屬新皇登基後的第一件喜慶之事,自然操辦得精彩紛呈。百姓爲這件喜事議論紛紛,熱鬧非凡。

將軍府的庭院裡人進人出,人人臉上如負重任,惟恐真相泄露,引得大將軍雷霆大發,禍及滿門。

洛少謙回府換上一身新裝,昂然立在緊閉的宮門口,身後是迎候新娘的彩車。

宮門鼓樂聲聲,漸漸迫近。

門霍然打開,衛逸自丹墀上步下,身後則是盛裝之下的新嫁娘。她由兩名侍女扶着,面覆華美紅紗,款款行來。

5.誘敵

時光轉瞬荏苒,時近仲夏,永寧東城鳳儀山上花嬌柳豔。

位於山頂的燕祠外滿布禁軍,均是普通百姓的裝扮,四下散開,混跡於香客中,只是人人目光謹慎,一一過濾着面相不善之人。

這燕祠始建於大燕第二朝,爲紀念衛氏開國之君而建。這裡殿宇、亭臺、樓閣、橋樹互相映襯,山環水繞,名花薈萃,古木參天,尤其是佛光寺、飛魚泉更是集日月山川之精華,靈秀非常,實屬燕國的一顆璀璨明珠。到衛恆登基之後,一紙詔書下來,燕祠便成爲燕國第一寺院,城中的達官顯貴無不以來此進香爲幸,燕國普通百姓亦不遠千里慕名來拜佛。從此香客雲集,熱鬧非常。

初升禁軍的統領封研佈置妥當,身邊突然插出一名侍衛,問道“統領大人,兄弟們都在問,長公主何時才能到啊?已經整整三個時辰了,兄弟們的老這樣繃着弦也不是辦法,都累了。”

封研面有難色,答道:“行宮出事之後,陛下對長公主的安危便格外上心。她今日要來此遊幸上香,咱們自然得處處小心,吩咐兄弟們,不可鬆懈大意,若有閃失,小心項上人頭。”

“遵命!”侍衛答應一聲,一溜小跑過去傳令。

封研長長吐了口氣,四下巡視,想起昨日被長公主指定隨行,暗暗一嘆氣。自行宮遇襲之後,衛悠對他從不給好眼色,處處制約。偏偏燕天子對此視若未見,反而縱容長公主的一切任性要求。

如今日燕祠之行,本是一般侍衛統領的差使,她卻不依,執意要他隨行,燕天子淡淡一笑,隨即點頭應允。

他惟有苦笑,恭謹領命。

時近午時,十餘名便裝侍衛擁着一頂素雅的四人轎在燕祠門前停了下來,彩雲走上前,伸手撩起幕簾。

因長公主不願驚擾百姓,故封研並不上前參見,只隱在一角,目不轉睛地盯着長公主四周的人羣。

淡妝素裹的衛悠自轎內緩緩步出,清麗的容色宛若那雪堆一般乾淨透明。她擡頭一望,便垂首盈盈入內。其餘侍從則魚貫而入。

封研僵立的身子終於放鬆了,他使個眼色,手下人便跟着入內。他站在這裡,將整片山谷映在眼裡,天色清明,但眼下卻似茫然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定定地站着。

忽然,他身邊的侍衛低聲道:“大人,怎麼朝陽公主也來了。”

封研一驚,隨着侍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見一頂暗紅的轎子停在門前,朝陽公主扶着侍女的手,款款步上燕祠的臺階。

她新婚燕爾,妝容服飾異常華美,加之侍從衆多,氣勢自然驚人,沿途引來無數驚羨的目光,圍觀者衆多。

圍觀者中有一年輕男子嘖嘖讚道:“朝陽公主果然美貌驚人,氣勢不凡。你瞧,連她身邊的侍女都這樣如花似玉。”

另一男子連連附合,笑言:“是呀,特別是那一位,氣質宛若空谷幽蘭,身姿婀娜如柳……嘖嘖,咦,好生眼熟啊,好象是那家的千金小姐。”

“咱們這位洛大將軍少年得志,連豔福也是一等一的好。”

“聽說,大將軍成婚之後反到意志消沉下來,怪事,怪事呀。嬌妻美妾,要換成咱們,還不盡享齊人之福麼,只管做裙下之臣罷了,給個神仙做也不換。”

兩男子語氣輕佻,引得封研忍不住向二人所指的侍女看去。但留心之時畢竟晚了些。那身型曼妙,氣韻與衆不同的侍女早已背轉身子,踏入了燕祠大門。

“大人,要不要調些人手過來,朝陽公主這裡……”

“不必。”封研冷聲道:“保護好長公主即可,其他無關之人不必理會。”言罷,快步入內。

主持慧通大師本來早有準備,將佛光殿中一間清雅禪室收拾妥當,上香之後的衛悠便被迎入此間安置好。誰知不到一盞香茗的光景,又有一位嬌客不請自來,慧通眼見燕祠內香客如雲,一時之間竟無其他乾淨禪室可用,不禁大爲發愁。

幸而朝陽公主主動提出可與其姐共用一室,而衛悠亦欣然同意。慧通觀二人言行,並不似坊間流傳的因爭夫失和,心下詫異。但問題畢竟迎刃而解了。

封研心下不免疑惑起來,這一切是乎也太巧合了些。洛少謙對長公主情根深種,朝野上下誰人不知。當今天子亂點鴛鴦,生生將朝陽公主與戰神湊成了一對怨偶,爲使隱瞞洛少謙,使其順利成婚,甚至還在大婚之前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鬧劇。他深知洛少謙的脾性,對將要發生的‘熱鬧’拭目以待,豈知婚後這一對‘怨偶’竟然平靜無波,大有相敬如賓的趨勢,不獨他意外,連天子亦詫異不已。

忽地,衛琳那明亮的目光投在他臉上,微微一招手,示意他上前。無奈,封研硬着頭迎上去:“卑將見過公主。”

“你來這兒可是保護長公主?”衛琳揚眉笑問。

“是,卑將奉皇命來此。”

她點點頭,眸中掠過一絲明顯的嘲弄,似笑非笑地道:“陛下倒是知人善用,此等差使非你不可。”

封研被她半是褒獎半是調侃的話激得胸中氣悶,卻又不敢在面上表露,只垂首不語。

“好好守着吧,別讓閒雜人等壞了我姐妹閒話家常的興致。”

封研見衛琳揩那身量苗條的侍女入室後,其餘洛府侍從便一字排開,守在門外,神情頗爲着重,當下疑心大起,但又不便入內,只得守在一側。

室內淡淡香菸氤氳,衛琳一眼便看見衣衫單薄的衛悠斜倚在一張梨花雕木椅上,美玉般的肌膚瑩白細緻,潔淨清冷的衣飾襯着她輕顰淺蹙的眉目,神態如孩子一般無助。

衛琳依稀覺得那人不是她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姐姐,她怎麼可能露出那麼迷茫害怕的表情,放任情緒寫在臉上,被別人看的明明白白?

“姐姐,她來了。”

衛悠輕嗯了一聲,神色瞬間恢復常態。她緩步走出,清清亮亮的眸子盯着那一直柔柔垂首的侍女,淡淡道:“還不擡頭麼?仲孫--問梅。”

侍女聞言倏地擡首,冷冷瞪着她,目光強勢而從容。

果然是仲孫問梅。

“別來無恙。”衛悠故意忽略她眼眸深處那滲人的恨意,雲淡風輕地邀請她落座,“都城搜捕如此之嚴,你尚且能來去自如,這份能耐委實非同一般。”

問梅怫然道:“我沒時間與你廢話,今日是你有求於我。”

衛悠點點頭,似笑非笑道:“不對。”

問梅看着她氣定神閒的表情不由失笑:“難道是我有求於你?”

衛悠好笑的勾起脣角,搖搖頭:“也不對。”

出乎意料的對話令問梅微微一愣:“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若今日你是誘我來此,欲將我置之死地,那你得陪着我,要死,我們死在一起。”

“哦?”衛悠挑眉,目光中明顯有一絲不欲掩飾的懷疑。

“就憑鳳儀山上的禁軍,你便想留下我又全身而退麼?”

衛悠迫前一步,薄薄一層陽光撫上她臉,似朝霞映雪,她淺笑盈盈,目光澄淨清澈,但亦有一絲嘲弄:“既然敢來赴此‘鴻門宴’,又何必害怕如斯?仲孫問梅素來自視甚高,沒有萬全的佈署,怎敢隻身前來,如此患得患失,大可不必。”

問梅怔然,她來時已然思慮成熟,佈置周全,但衛悠似真似假的挑釁,變幻莫測的心思還是令她疲於應對,沉吟片刻,迎上衛悠的眼睛,冷冷問道:“聽說,是你想見我?”

“是。”衛悠點點頭,側眸與衛琳交換一個眼神後,復言:“下月我要嫁到南淮。”

問梅猛然一震,咬牙盯着眼前這張笑得既無辜又輕鬆的臉龐,恨不能一掌摑去,打掉那礙眼的笑容。半響,她聽見自己以冰冷得毫無溫度的聲音問道:“你就是爲此想見我?”

“對。”衛悠還是翹着弧線美好的脣角,淺淺微笑着誘惑:“你恨我,恨不能殺了我,可你沒有這樣的機會。在燕國,衛逸會保護我,到了南淮,他也會保護我,你沒有機會,永遠沒有。”

吱的一聲,問梅長長的指甲劃過椅背,她坐正身體,對着衛悠,問道:“所以呢?”

“仲孫問梅。”她徐徐上前,走到問梅椅前,語帶輕鬆的道:“從燕國到南淮的這段路,是你最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問梅冷然揚眉。

“殺我。”她擡明亮的黑眸,平視這人生中最恨的敵人,眼神空幻,“否則,我將是他的人,你,甘心麼?”

甘心麼?

甘心麼?

問梅怔了怔,隨即明白了她的心思,挑起眉毛,冷笑道:“看來今日適合交易。衛悠,你的提議讓我很心動。”

6.5.治軍67.6.蒹葭4.3.雲上81.10.爭鋒47.10.眠月1.關於加V的題外話24.10.朝陽72.1.宮變90.1.遠嫁 2.傾心58.8.風起14.1.燕歸84.3.爭勝88.10.河汛80.9.斗酒15.2.重逢6.5.治軍66.5. 裂變52.3.相煎(下)86.6.迷情7.故仇83.2.放手49.1.戰書1.關於加V的題外話41.5. 夢魘43.7.初見(上)38.3.狩獵(上)70.9.流風16.3.佳人(上)82.1.死地14.1.燕歸35.10.決戰79.8.弓藏20.6.禍起46.9.碎裂82.1.死地93.4.揭密5.決勝65.4.驚心1.關於加V的題外話33.8.穿花74.3.除逆6.5.治軍12.9.緣盡(下)2.1.芳蹤61.10.煙火(下)39.3.狩獵(下)97.10.承擔76.5.豆泣78.7.深情19.5.誤會32.7.射柳76.5.豆泣1.關於加V的題外話94.6.不離79.8.弓藏37.2.心魅45.8.馴馬21.7.花影57.7.迷夢17.3.佳人(下)18.4.侯爺76.5.豆泣87.8.用勢9.韜光73.2.花殤2.1.芳蹤78.7.深情67.6.蒹葭64.3.家宴59.9.雲涌65.4.驚心77.6.桃夭38.3.狩獵(上)24.10.朝陽41.5. 夢魘40.4.鮫淚41.5. 夢魘64.3.家宴46.9.碎裂34.9.驚世37.2.心魅67.6.蒹葭62.1.深寒29.4.戰書92.3.水戰(下)10.9.緣盡(上)95.7.失魂64.3.家宴68.7.箭雨4.3.雲上68.7.箭雨73.2.花殤60.10.煙火(上)14.1.燕歸6.5.治軍13.10. 永離24.10.朝陽28.3.借運36.1.魅夜66.5. 裂變57.7.迷夢53.4.隔世
6.5.治軍67.6.蒹葭4.3.雲上81.10.爭鋒47.10.眠月1.關於加V的題外話24.10.朝陽72.1.宮變90.1.遠嫁 2.傾心58.8.風起14.1.燕歸84.3.爭勝88.10.河汛80.9.斗酒15.2.重逢6.5.治軍66.5. 裂變52.3.相煎(下)86.6.迷情7.故仇83.2.放手49.1.戰書1.關於加V的題外話41.5. 夢魘43.7.初見(上)38.3.狩獵(上)70.9.流風16.3.佳人(上)82.1.死地14.1.燕歸35.10.決戰79.8.弓藏20.6.禍起46.9.碎裂82.1.死地93.4.揭密5.決勝65.4.驚心1.關於加V的題外話33.8.穿花74.3.除逆6.5.治軍12.9.緣盡(下)2.1.芳蹤61.10.煙火(下)39.3.狩獵(下)97.10.承擔76.5.豆泣78.7.深情19.5.誤會32.7.射柳76.5.豆泣1.關於加V的題外話94.6.不離79.8.弓藏37.2.心魅45.8.馴馬21.7.花影57.7.迷夢17.3.佳人(下)18.4.侯爺76.5.豆泣87.8.用勢9.韜光73.2.花殤2.1.芳蹤78.7.深情67.6.蒹葭64.3.家宴59.9.雲涌65.4.驚心77.6.桃夭38.3.狩獵(上)24.10.朝陽41.5. 夢魘40.4.鮫淚41.5. 夢魘64.3.家宴46.9.碎裂34.9.驚世37.2.心魅67.6.蒹葭62.1.深寒29.4.戰書92.3.水戰(下)10.9.緣盡(上)95.7.失魂64.3.家宴68.7.箭雨4.3.雲上68.7.箭雨73.2.花殤60.10.煙火(上)14.1.燕歸6.5.治軍13.10. 永離24.10.朝陽28.3.借運36.1.魅夜66.5. 裂變57.7.迷夢53.4.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