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的話讓七條漢子沉默,惟有金二高聲叫道,“既然老大親自出手,那岳飛小兒肯定沒命。既然如此,我軍拿下濟南之後,立即直趨應天府。哈哈,宋人不是把應天府變成第二個汴梁了嗎?看我金人如何摧毀這第二個汴梁!”
老大再次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夏四,再次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夏四,如今宋廷西北空虛,除了曲端的涇源軍,已經再無其他兵力。你們西夏大軍也該殺出橫山了。”
夏四有點爲難地說道,“實不相瞞,如今我們西夏的鐵鷂子已經大不如前了。屢次和宋兵爭鋒,都無寸進。所以皇帝對如今攻宋也沒有多大興趣。再說如今皇帝對金國最爲提防,生怕金國滅宋之後,再滅西夏。”
金二哈哈大笑,“如果你們西夏不爭氣,我大金肯定不會客氣。”
這個金二明顯和死去的金二不一樣,比那個金二要狂很多。夏四哼了一聲道,“就怕你們連宋國都滅不了,讓宋國死灰復燃。”
這時,頂替陳古銅的楊八卻在座位上冷笑一聲,“宋國只能由我阿彌佗佛教來滅。趙構小兒,必將落入我楊天王之手。”
金二望着楊八冷笑道,“你們阿彌佗佛教裝神弄鬼一流,打仗實在他孃的不行。方臘被韓世忠擒了,陳古銅又被岳飛殺了。剩下你們洞庭湖畔的這些人,想擒住趙構小兒,只能做夢了。趙構的命運和他父兄一樣,只會成爲我大金的俘虜。”
楊八霍地站了起來,指着金二罵道,“就怕你們這些金狗連划船都不會,全掉進長江裡淹死了。”
九尾狐老大擺了擺手,制止了金二和楊八夏四的爭吵,十分不悅地說道,“滅不了岳飛,只怕你們三人都會被岳飛所滅。如今我們,第一個要殺岳飛,第二個要滅掉護民軍。”
頂替郭京的新人王七有着一雙悲天憫人的眼睛,卻是一個極爲年青的道士。他淡淡地笑了一聲道,“老大出手,岳飛必死。至於護民軍,何不讓我們的杜充元帥舉旗降金呢?反正杜元帥也沒有抵抗金軍的勇氣。”
此刻的杜充再無汴梁城內的暴戾之色。一聽王七提到自己,杜充當即跪在地上,對老大諂媚地說,“胡仙,只要你一聲令下,我杜充當即舉旗歸金。如今汴梁城內尚有義軍七十萬,都是些草寇暴民。只要我略施小計,就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
胡大如視草芥一樣地望着杜充,冷冷說道,“如果你能想法讓那些義軍殺嚮應天府,就是大功一件。至於舉旗造反嗎,時機尚未成熟。”
杜充立即笑着說道,“只要斷了他們的糧,那些暴民,自然會去應天府搶劫了。”
胡大不再理會杜充。別看杜充貴爲汴梁留守,在胡大眼裡,卻不過是一個只會殺人的無能之輩。胡大把目光轉向了王七,若有所思地說道,“王七,你說要創立一個和阿彌佗佛教不一樣的宗教,可有把握?”
王七自信地笑道,“百姓愚昧,不信大義,只信幻術靈異。我幻術在身,何愁中原百姓不服?”
胡大終於點頭說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但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替我拿下郭京的頭顱。”
說到這裡,胡大的目光再次掃視了座中數人,冷冷說道,“宋人文明昌盛,凝聚力極強。特別是中原百姓,既善戰,又善守。我們想要拿下中原,必須從各個方面下手。王七,你就用幻術發展信衆,告訴中原百姓,我大金代宋,乃是天命所歸。陶五,你的任務依然是遊說宗澤手下的義軍將領,讓他們離開宗澤。金二,你們拿下濟南之後,馬不停蹄,直取曹州應天。夏四,你們西夏大舉出兵,牽制住曲端。其他人等,各回巢穴,等待中原羣龍無主。錦繡中原,正等待我們把它變成白紙。”
說到這裡,胡大的語氣裡透出無邊殺機。似乎中原數千萬百姓皆是他的死敵一般。王七飛快地掃了胡大一眼,眼裡有一種明顯的懷疑,同樣也有一絲極淡的輕蔑。
議事完畢,八條大漢依次離去。杜充也跟着陶五離開了。偌大的鬼樊樓裡,轉眼就只剩下蒙着面巾的胡大。胡大轉向了一根蠟燭,他的臉色在蠟燭光下明暗不定,猶如鬼影。
“趙匡胤,趙光義,你們弟兄二人奪了義兄的江山時,可知天理循環乎?不殺光你趙氏宗族,豈能泄我心頭之恨!你們想滅我滿門,卻被我太爺爺逃了出去。天可憐見,在華山撿到一本神仙圖冊。天下大勢盡在掌握。如今幾代人過去,終於讓我找到了覆滅你大宋的機會。趙大趙二,你們可知道你們的兒孫正在爲金人放羊,你們的婦孺正在浣衣院爲妓嗎?哈哈哈哈。這是你們的報應!”
胡大在鬼樊樓裡自言自語了半天。終於也撕掉面巾,從樓底走了出來。他正好出現在鬼樊樓最尊貴的一個包間裡,這房間的窗戶上,鑲着從西域進口的大塊琉璃。因爲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樊樓樓主。
此時在樊樓之上,剛纔還俯首帖耳的杜充儼然又成了最尊貴的客人。一衆酒客,都帶着諂諛的笑容向杜充敬酒。杜充則一臉傲慢,很多人的酒,他都會斷然拒絕。
胡大從窗口裡看到貴賓大廳裡的一幕,嘴角露出一絲譏笑。他心裡清楚,九尾狐組織裡的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金二隻想借助胡大的神仙圖冊,可以按部就班地滅掉宋朝,幫大金一統天下。
夏四則只想從胡大手裡,得到煉製長生丹的機會。至於楊八,惟一的願望就是回到洞庭湖畔,和天王鐘相一起揭竿而起,把昏君趙構抓住砍頭。
今天一直沉默不語的玉三則一直想當九尾狐的老大。因爲此人威望甚高,胡大明知他藏匿了郭京,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把刺殺郭京的任務交給王七。
因爲王七最爲狡猾。別看年齡極輕,此人卻對人世看得極透。在他看來,這世上富貴不可恃,惟有像阿彌佗佛教那樣深入民間,纔會永久流傳,不懼朝代的變遷。所以他決定成立一個比阿彌佗佛教更大的宗教。他在胡大手裡,學了不少頂級的幻術。
可是胡大卻不知道,就算他撿到了神仙圖冊,依然不能揣測到每個人的內心想法。從鬼樊樓裡出去的王七到得汴梁街上,已經變成了仙氣儼然的青年道士。
王七當天就出了汴梁,騎着一匹快馬,直接奔向了孟州義軍大營。
到得義軍大營外,王七潛伏在一處丘陵後,用隨身帶的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等到天色黑透,他換上了一身夜行衣,迅速潛入了義軍營中。
按照王七的想法,他本想直接潛入中軍大帳,雖然他明知岳飛不在營中,但中軍大帳裡絕對有義軍的頭號人物,可惜的是,他低估了護民軍第一師的警戒。
他在營中行走不過數十步,已經被埋伏的暗哨發現,一聲號角,大營燈火亮起,明哨暗哨同時閃出。
不過護民軍哨兵也低估了王七的本領,以爲王七不過是個普通間諜。但王七見勢不妙,當即施展輕身功夫,一連打翻十幾個哨兵,逃出了義軍大營。
不過在逃出大營之前,王七把寫好的書信扔給了一個手執火把的哨兵頭子。
哨兵頭子藉着火光,看到信封上寫着“嶽帥急拆”的字樣,當即不敢自行作主,又把信交給了師長張憲。
雖然看到信封上寫着嶽帥急拆的字樣,但因爲王七行爲詭秘,明顯的不懷好意。張憲懷疑這信上有什麼貓膩。他把這張紙捲成信箋時,自己在信封上寫了七個字,“大哥,請他人代拆。”,方纔綁在一隻信鴿腿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已放飛出去。
但是無論是王七還是張憲都沒料到,當他們的信送到滑州時,岳飛卻已經率軍離開了滑州。自從在滑州城下滅了完顏拔離速,岳飛的二千精騎忽然變成了鬼魅,忽東忽西,遊移不定,他把俘獲的軍馬送回了開德府,順便和智浹王貴三軍合一,在黃河邊上大敗賽裡部,數萬金兵被驅入黃河者無數。賽裡僅率三千殘軍逃往相州。
就在開德府,岳飛把王貴和智浹的防地給調換了一下。王貴率第二師的步兵駐防開德府。智浹則和寇成渡河南下,駐防曹州。老孟安率第二師的騎兵團依然駐紮在東平府。
這次調防,讓王貴甚爲不滿。不過他也無話可說。岳飛說得對,此刻金兵俱在黃河北岸,第二師駐紮在黃河以南,怎能立下戰功呢?
王貴本就在和張憲較勁。他一直認爲,憑自己的本事,應該來當護民軍的第二把手,而不是讓那個來自蜀中的小子來當。
如今不但張憲又在孟州立了戰功,就連那個剛剛編入護民軍的牛皋,名聲也漸漸大了起來。王貴漸漸感覺到,如果自己再不立上幾場大功,不但做不了第二把手,估計第三把手的位置也做不穩了。
所以王貴駐防開德府之後,並沒有打算死守。因爲他的軍馬比智浹大師多了二倍,所以他決定四處出擊。王貴把目標定在了京東西路。
岳飛可不管王貴的內心想法。他把王貴調往北岸,正是對王貴此前不敢主動出擊的不滿表現。他只對王貴下了一道命令,“首要任務是守住開德府。至於攻略四方州縣,可量力而爲。但若丟了開德府,必定軍法從事。”
離了開德府,二千精騎猶如天馬行空,前天剛殺到衛州,逼得蒲察石家奴堅壁清野,過不兩日,卻又出現在浚州境內,殺敗了金兵一個千人隊,就在浚州城外,築成京觀。
就在浚州守軍提心吊膽的時候,岳飛卻又率精騎離了浚州,掉頭殺向懷州。
懷州是宗翰大軍糧草所積之處。得知這個消息,遲遲突不破張憲防線的宗翰大吃一驚,立派撒裡石哥帶五千鐵騎回援懷州。等到撒裡石哥的軍隊到達懷州,岳飛的人馬早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