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堯愕然瞅着天帝，很是訝異這老傢伙和自己想得好像不太一樣呢，也挺愛磨嘴皮子嘛。
“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們的敵人變得少少的，把我們的朋友變得多多的，現在有仙希望和洋界友好，那麼我們就放棄一些枝節利益去爭取友好，如果洋界真像你說的，事實會不會擦亮他們的眼睛？”
“洋界那些像我孫女一樣的，是不是就會站到我們這一邊來了？當這個較量進行到最後，敵人是不是隻會剩下最頑固的那夥野獸？咱們再對付他們是不是就要容易得多也準確得多了？”
“還有一點你要記住，當你打算出拳的時候，就必須得先把自己的胳膊收回來，你收得越多，打出去的力量纔會越大，這是我們六界的傳統智慧！”天帝在那裡搖頭晃腦地侃侃而談。
王堯心裡不由得泛起了一段洋文，“I 服了 YOU”，這老傢伙僅用寥寥數語就把天庭的策略說得明明白白，這特麼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啊，既便是給最敵對、最陰險的洋神知道了，只怕也是無懈可擊。
難怪天庭要搞“天帝語錄”，就這麼短短几句話，王堯就覺着天帝說的一些東西真值得自己細細去揣摩。
“我們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月老職位本就是天庭所設，今天取消了，明天難道就恢復不了？有的時候放棄纔是自信的表現，當然對於我們的根本制度，我們則會永遠堅持，絕不動搖！”
天帝目光炯炯地看向王堯。
“這叫做制度自信，鬥爭中，我們首先必須得有自信，自信我們所堅持的一切都是正義的，自信我們的力量可以打敗一切敵人，自信我們的讓步可以收穫絕大多數的支持。”
“所以放棄、讓步與堅持其實並不矛盾，它只會讓我們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不可戰勝。”天帝在王堯身前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地踱着步。
“我特別喜歡你剛剛說的，我們不能因爲生而不同，就在降生之初被決定了一生的命運，這是當初建立六界最根本的想法。”
“我們雖然無法讓每個生靈生而平等，但並不妨礙我們通過六界讓他們都能生存在一個對各自而言大致平等的界面裡，並通過每個界面的進步，讓我們生存的這整個世界不斷變得更好！”
天帝站定了腳步，雙目如晨星般看向王堯。
“戰略上的堅持與戰術上的靈活，其實是一體兩面，相互統一的，所以，你現在還願不願意繼續爲天庭貢獻自己的力量？”
“我……我願意！”王堯連連點頭，天帝一番話讓他茅塞頓開，甚至長久以來積鬱在他心頭的許多疑問也都得到了解答，爲什麼我們常常對外賓、洋人顯得卑微、討好，這……這特麼竟然是一種戰略！
爲了戰略上的優勢地位，我們不惜放棄、不惜犧牲，但是對於我們所珍視的根本價值觀，我們則會堅決捍衛，毫不動搖！
他深深地意識到，天庭只要有天帝這樣睿智的領袖領導，實現世界更加美好的理想似乎並不遙遠，爲了這個理想，哪怕讓他做個再微不足道的仙人，他也會在所不辭。
“早這樣不挺好？費了我老人家幾多口水！”天帝瞅着王堯抱怨了一句，又擡頭看向遠處積着白雪的山峰。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接受體制內調崗，還有一個就是進行神魔鑄煉，體制內調崗呢，你還會有系統相助，按部就班的升級，老實說，在可預見的時間裡，你能起多大作用，我不太樂觀。”
“神魔鑄煉估計現在的仙人大多都不記得了，但在當年可是了不得的機遇呢，它可以使你在短時間裡迅速成長起來，甚至百年內便進階大乘也不是沒可能，它會把你迅速培養成我們需要的仙才。”
“但是神魔鑄煉的要求也很苛刻，它要剝奪掉你的系統，你將失去所有依靠，只能依賴你自己，我必須得提醒你，神魔鑄煉的死亡比例很高，一旦在神魔鑄煉中死去，那將是徹底的死亡，再也無法 輪迴。”
天帝微笑着看向王堯。
“但是神魔鑄煉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它除了能夠讓你迅速成長，還能夠最大限度保留你曾經擁有的技能、法力的性向。也就是說，經過神魔鑄煉，你有可能成爲一位沒有系統限制的月老！”
“現在你告訴我，你是想在體制內安穩調崗呢，還是去迎接神魔鑄煉的挑戰？”天帝看着王堯神秘地問道。
老傢伙既然把話說得這般清晰明瞭，王堯自然明白，天帝是希望他選擇神魔鑄煉的，爲什麼？挑戰大、收穫也大嘛，而且一旦王堯還是月老，仙術“好人”豈不依舊存在？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但……特麼的這裡面會不會有坑啊？越是感覺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埋着雷，藏着大坑，這特麼以後要算我的月老語錄。
“這……你說彩霞仙子和你哭着喊着，替我爭取的就是這個神魔鑄煉的機會？”王堯皺起眉頭問道，關鍵時候他還是相信彩霞不會坑他。
“以後你可以去問她。”天帝嘿嘿一笑。
“那我能不能今天先不選？”王堯眨巴眨巴眼睛，天帝的表情大有蹊蹺，他可不敢立刻就做決定。
“當然可以，不過呢，以後你再想選擇去神魔鑄煉，我可就未必有功夫嘍，而且這些東西已經做出來了，如果不拿進神魔空間去，豈不都白瞎了？”
天帝點了點頭，手指輕挑，只見他手中一直揉捏着的，原來是王堯頭髮的那坨黑乎乎的橡皮泥裡，被剔出了細細的一條。
王堯定睛一瞧，那黑色的一條竟是個小人形狀，有手有腳，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這是什麼東西？”王堯愕然問道。
“你的三千煩惱絲，可以爲你解決……唔……十……十二個煩惱。”天帝說着話，他身前陸續懸浮起了十二個黑色小人，再看他手中，卻已經空空如也，王堯的頭髮竟被這十二個黑色小人消耗一空。
“解決煩惱？”王堯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是十二條命，你在神魔鑄煉中倘若死了，這裡的每一條都可以爲你續命一次，你那頭頂荒涼得緊，所有頭髮只夠做這十二個，如果不夠用的話，你可不能來怪我。”天帝一本正經地道。
我去！神魔鑄煉竟然需要十二條命？那可不是一般的兇險啊！王堯當然不會幼稚到以爲真是因爲自己頭髮太少，天帝才替他做了十二條命，十二這個數字是多是少，王堯哪裡有一點概念。
只有天帝纔會清楚，王堯大致需要多少條命才能完成神魔鑄煉，十二條？更何況自己應該還有“好人”在身，這……這特麼什麼神魔鑄煉，乾脆叫要命鑄煉不就完了？絕對是九死一生的幹活啊！
“好啦，該說的都說完了，你也別磨磨唧唧的還要什麼思來想去，我估摸着我那小孫女幾年內都不會再理你，你問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神魔鑄煉的入口離這裡還有點遠，那個……你們過來一下……”
天帝叨叨咕咕地，突然又舉手衝遠處招了招，王堯愕然扭頭看去，只見遠處兩個黑影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看清了那倆黑影的嘴臉，王堯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兩位一個是仙姑，另一個竟然是他那便宜老爹敖廣。
難怪他之前總覺得身後有人，沒想到竟然是這兩位，他一直還以爲是那幫山民仍然沒放棄“碰瓷”自己呢。
“你們兩個也聽了老大功夫了，參不參加神魔鑄煉，你們仨合計去，倘若決定了參加，老敖你應該知道神魔鑄煉的入口，送他進去就是，如果不想參加，你直接送他去見你們家老呂。”天帝指了指仙姑。
“老呂天天和我抱怨辦事處仙手不夠，剛好還了給他，省得他總來和我聒噪。”
天帝說着話，拄着柺杖重重一頓，竟是在原地倏忽之間便消失了蹤影，把敖廣、仙姑、王堯以及那十二個頭髮做的小人留了下來。
“所有牛鬼蛇神，都不過是一泡尿的事情！天帝大人一路順風啊！”敖廣還在那兒念着天帝語錄爲他送行呢。
“喂，你們咋跑這兒來了？”王堯扭頭瞅着仙姑問道。
“趕緊把這續命分身收起來，天帝上次做這玩意還是好幾百年前的事呢，可不敢白瞎了這些寶貝。”仙姑卻是沒顧得上理他，而是上前拿手一撈，將天帝做的那十二個小人收進了掌中。
“喂，問你話呢，你咋來了？”王堯趕緊捅了捅仙姑。
“還不是因爲你，我聽我們家老呂說天庭要收回你的月老權柄，怕你想不開，就趕過來想勸導勸導你，還好天帝爲你準備了神魔鑄煉，咱們趕緊去吧。”仙姑道。
“去什麼神魔鑄煉？小何你趕緊帶我兒子去見你們家老呂。”聽了仙姑的話語，王堯還沒來得及作聲，敖廣卻急忙扭過頭來喝道。
“我說你這老龍怎麼不知好歹呢，神魔鑄煉多大的機緣，你咋不知道珍惜？”仙姑聽了急忙質問敖廣。
“什麼破機緣，死了特麼屁也不值一個，堯仔，你聽爸爸的，咱不去弄什麼神魔鑄煉，咱老老實實再弄個系統在身上，相信爸爸，有的是辦法讓你儘快升級。”敖廣道。
“怎麼升級？再去吃你的肉？”仙姑喝問。
“勞資割肉給兒子吃，關你鳥事？”敖廣怪眼一翻，惡狠狠地看向仙姑。
“老龍你還和我嘚瑟起來了？你知不知道誰在望鄉谷救得你？”仙姑一聽敖廣這口氣也來火了。
“勞資不知道，勞資只知道你要害我兒子，勞資就和你沒完！”敖廣氣勢洶洶地瞪着仙姑。
“你和我沒完想怎麼着？難道你還想和我動手？”仙姑也挺起了胸膛。
“那個……爸……敖……敖仙，你……你認錯人了，我……我不是你兒子。”王堯趕緊叫住了蠢蠢欲動的敖廣，翻手從乾坤裡掏出了敖堯的仙人皮囊和他上回吃剩的龍肉。
“你……你這孩子怎麼傻了？我就是你爸爸呀！你……你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做什麼？難道剛纔天帝對你動了什麼手腳不成？”敖廣低頭瞅了瞅王堯手裡的東西，又擡起頭來關切地看向王堯。
“你看看，這是你兒子敖堯的仙蛻，我真的不是你兒子，你的兒子已經死了，給精體害死啦！你別再割肉給我吃了，趕緊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吧。”
王堯見敖廣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只得硬起心腸衝他喝道。
敖廣瞪着王堯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裂開大嘴笑了起來。
“你……你這傻孩子，咋一天到晚死了活了的放在嘴上，多不吉利啊！你這……是不是嫌爸爸割的肉太少？你莫擔心，爸爸身上肉多得是，你要吃多少爸爸都割給你！”
敖廣說着話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往身上扎去，王堯一見，嚇得急忙上前攔阻。
“別……別……你是我親爹，你是我親爹還不成嗎？你看你……給我的肉已經夠多了，我還剩了這麼許多呢，你別再割了，割得再多我也吃不了，浪費了啊！”王堯叫道。
“哦……真的夠用？我看你才築基嘛，咋就夠用了？是不是仙體太弱，承受不了勞資磅礴的靈力灌體？”敖廣放下了刀子，卻依舊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他愣愣地瞅着王堯唸叨着。
“老爸，你送我去神魔鑄煉吧。”幾乎就在這一剎那間，王堯突然做出了決定，他看着敖廣堅定地道。
“你……你這傻孩子，可千萬不要去啊，那是玩命的勾當，不值當啊！你若是着急升級，爸爸可以幫你，可不敢去玩命啊！”敖廣聽了王堯的話，頓時又焦急地瞪大了眼睛。
“老爸，你幫我幫得夠多了，以後應該換兒子來幫你！幫你不再割自己的肉，幫你不再白髮人送黑髮人！”王堯認真地看向敖廣。“你放心，兒子有信心活着通過鑄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