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女人、孩子們開始三三兩兩地走上前來投票,石塊不停地扔進第三個圈子裡,選擇第三項的明顯比之前多了許多,村民之間、家庭之中雖然還有爭論,但結果已經再沒有懸念。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你爹孃呢?”王堯看見王小小也從人羣裡擠了出來,將手裡的石塊丟進了第三個圈子,忍不住問道。
“我娘生我時死了,我爹上個月在葬魔淵打漁時也淹死了。”王小小漫不在乎地道。
王堯聞言愕然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接下去該說些什麼。
“沒啥,吳三寶他們也一樣,我們爹孃都沒了,不是馬瘸子通知,我們還不知道也能來投票呢……哦……對了,李來財也是,陶教頭,要不我替李來財也把票投了?”
王小小先是指了指他身邊兩個白天一起練武的孩子,接着又轉頭問陶教頭。
“好啊。”陶教頭點了點頭,王小小興高采烈地撿了塊石頭,跑過去扔進了第三個圈子裡,隨即他轉身看向陶教頭,笑容在火把的照耀下異常燦爛。“李來財指定投這個,不騙神。”
投票很快結束了,結果甚至都不用左先生公佈,全體死守暗月村,破壞後山通道,隱藏葬魔淵成了暗月村村民最終的選擇。
接下來陶教頭開始安排防禦事項,正如他之前和左先生商量的,防禦主要依託密道進行,具體來說,就是在密道洞穴每截上山的出口處逐次佈防,用的法子是三箭三刀。
所謂三箭就是由三個村民專門射箭,打擊的主要是戰魔以上的高階魔族,每個射箭的村民身前,都會安排一個持刀的,他們的目的則是斬殺隨高階魔族進攻的劣魔,保護弓箭手。
畢竟密道極其狹窄,而且密道連接山洞之間的崖壁小徑距離也不長,每段最多也只能容得六個人防守。
接下來就是殘酷的部分了,陶教頭對每段防禦的前五名防守者都具體指定了專人,但每一段防禦的最後一個則都是由他自己來擔任。
還是因爲密道狹窄的緣故,爲了保證防線不至崩潰,密道的防守者是無法撤退的,只能血戰到死,陶教頭卻不同,作爲凶神的他已經可以在崖壁上飛行,所以他可以在不影響防線的情況下,前後移動。
正因爲這一點,防守密道前段的,陶教頭多指派了年紀較大的老人,例如馬老漢就被陶教頭安排在了第一道防線,擔任第一位弓手的持刀護衛,將最先面對魔族的進攻。
密道防線確定好之後,陶教頭又認真規劃了山頂密道出口的防禦以及大家最後的防禦陣地,特別是那最後的陣地,因爲已經確定會是大家最終戰死的地方,畢竟仗打到那裡其實已經沒什麼懸念了。
所以那裡的防禦要求就是儘可能拖久一點,將魔族的注意力極大地吸引住,力求讓魔族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男人在哪裡、女人在哪裡,大家如何防衛,孩子在哪裡,該做些什麼,陶教頭都一一做了安排,他又向左先生提了一些要求,畢竟到了女人、孩子齊上陣的時候,對於防禦設施的強度要求就更高了。
一系列防守事宜安排妥當,天色已經微明,左先生將大部分擔負防守任務的村民打發回去休息,接下來又找了一些人過來,開始佈置後勤事宜。
雖然密道防禦是暗月村防守的重頭戲,但是受到地形所限,其實也就需要不到三十人便足夠了。
剩下的大家雖然都在山頂密道出口以及最後一道防線那裡有自己的位置,但在密道防禦沒有崩潰之前,卻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第一條左先生就取消了暗月村一直以來按勞取酬的規定,糧食、資源全部集中到一起,由左先生和陶教頭共同掌管,全村平均分配。同時他將村民分成了數個小組。
炊事組替全村人做飯、送飯,至於密道防線的飯,自然只有不受地形影響、來去自如的陶教頭去送了。
生產組則在大戰開始之前,繼續維持村子裡的各項生產工作,別特麼沒等來魔崽子,反倒荒廢了田園,結果大家豈不是沒被魔崽子殺死,反會因爲沒了糧食被活活餓死?
不過左先生還是要求生產組集中力量先去葬魔淵打幾天漁,在魔族來犯之前,儘量增加村子裡的糧食儲備。
兵械組則是要爲即將到來的大戰準備各種武器裝備,例如密道防線,在每個洞穴出口處都需要佈置一些路障,便於防守者在魔族清理路障的過程中,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
然後就是大量的箭矢,這些都需要去砍樹製作,最後防線那裡還得用石塊堆砌成儘量堅固的堡壘,以及製造孩子們能夠使用的小弩、火油等等。
還有一個僞裝組,前期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拆掉所有能夠看得見葬魔淵的草屋,移栽大量的荊棘過去,讓魔族不能夠輕易發現葬魔淵的所在。
同時他們還需要在最後防禦陣地附近搭建一個大型草屋供沒了屋子的村民集中居住。再就是後山通道了,左先生的安排是等到魔族攻來的警訊發出後再動手。
畢竟想將後山通道每個石階都剷除明顯是不可能的,僞裝組只能在山頭上將通道口毀去,再移栽一些荊棘和樹木把通道口遮掩了,這些其實都可以事先做些準備工作,等必要時再去完成。
畢竟一旦後山通道口被毀,生產組也就沒法下去打漁了,左先生以爲魔族發起進攻之後,僞裝組應該會有充足時間在暗月村失守之前完成後山通道口的破壞和僞裝工作。
“事情這般安排下去,暗月村的人手就有些捉襟見肘了,王仙,能不能幫我們個忙?”佈置完了後勤一應事宜,左先生轉頭看向王堯。
“沒關係,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左先生儘管吩咐。”王堯雖是仙人,但他在旁邊看了一夜,心裡也不由得不受觸動,這是一幫已經身處絕境的神民,但他們明知結局已定卻依舊選擇拼死抗爭。
這些神民是在爲了赴死認真準備,他又花不了半點靈力,只是在邊上幫些忙,王堯自然不會推脫。
“是這樣,我給生產組安排的人手最多,這也沒辦法,以前是全村都在忙生產,現在給他們安排再多的人手,相比以前也還是不夠的。”左先生嘆了口氣。
“兵械組也是如此,仗能打成什麼樣,一大部分都要看他們的,他們的事情又多又雜,沒法再減了,炊事組那邊我倒不擔心,不過就是燒鍋做飯,幾個幹事麻溜的女人就能扛得下來。”
“唯獨叫我擔心的還是僞裝組,特別是一旦魔族開始進攻,僞裝組若不能及時做好各項僞裝,被魔族發現了葬魔淵的所在,我們可就是白忙活了一場,這麼多人也白死了啊!”左先生認真地看向王堯。
“左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加入僞裝組?”王堯識趣地問道。
“不錯,照道理來說,你作爲仙人不需吃喝,我……”左先生點了點頭,臉上帶着些許的歉疚。
“左先生不用客氣,我既然到了你們暗月村,便是你暗月村的一員,雖然沒有仙術不能幫你們殺敵,幹些粗活還是沒問題的。”王堯笑着搖了搖頭。
僞裝組加上王堯一共只有20人,但都是一水的壯年男子,這也體現了左先生對僞裝組的重視,那兵械組雖然有五十多人,其中一大半卻都是老弱婦孺。
不過兵械組裡成年男子出苦力,老弱婦孺幹些制箭之類的細活,倒也算相得益彰了。
僞裝組一開始的工作很順利,用了大半天便把村裡能夠看得見葬魔淵的草屋全部拆了個乾淨,可緊接着他們用拆下來的材料在最後防禦陣地的位置建大型草屋時卻出了問題。
原因竟是僞裝組裡居然就沒一個人有建大型草屋的經驗,20個壯漢忙了一大氣,夜深了,忙了一天想要休息的村民圍攏過來時,草屋依舊還是一大堆攤在地上的零件,連個框架都沒搭建起來。
左先生的草屋也被拆除了,他累了一天,看見這個狀況,倒也沒去罵僞裝組的做事不周,而是氣喘吁吁地去把兵械組的兩個老人家請了過來。
這兩個老漢都有搭建草屋的經驗,來了之後,三言兩語指點了一下,僞裝組的一幫傢伙纔算有了頭緒,大家忙忙碌碌搭好了大型草屋,天卻又已經亮了。
那些被拆了屋子的村民,有些去和沒拆屋子的混了一晚,還有的就在附近席地睡了一覺,天色微明便早早起身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僞裝組的一幫傢伙雖然心裡羞愧,但沒奈何整整忙了一天一夜,一個個都按捺不住疲乏,有些瞌睡大的站在那裡便打起了盹,組長只得讓大家歇息半天,下午再去移栽荊棘過來。
王堯卻是沒有半點疲倦,他又慚愧得緊,左先生看得起他,叫他加入僞裝組,結果第一天就出了糗,簡直特麼給仙界的仙人丟臉嘛,他都不敢提自己還是體制內的仙人,天庭的幹部呢。
暗月村的東面靠着葬魔淵,南邊是密道口,西邊就是左先生安排的最後防線所在,而在暗月村的北邊,那一小塊田地之外,則是一大片生長得蓬蓬勃勃的荊棘林。
估計是這片荊棘林太過難以拔除,所以暗月村北邊的田地相比山頂其他地方,也是開墾出來最少的,而僞裝組的任務則是要把這片荊棘林遷移到東邊去,栽種在已經拆除了茅屋的土地上面。
王堯先在東邊草屋廢墟上挖了個坑,然後便去荊棘林里弄荊棘。
他的想法很好,一棵一棵,像栽桃樹一樣,把東邊那片光禿出來的土地全部栽滿荊棘便是,可他來到荊棘林邊稍微忙活了一陣,就有些傻眼了。
那片荊棘林相互交織纏繞,極難分割開來,再加上它們的枝幹佈滿棘刺,稍不留意就扎得王堯手上以及他那套靈力所化的白洋服上面一個一個洞眼。
這就讓王堯有些撓頭了,棘刺能夠傷害仙體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只要小心一點,並不會刺得太深,他那經受過鑄煉折磨的神經,也不在意那一點點的疼痛,所以棘刺傷手沒有讓他多麼困擾。
最叫他擔憂的反而是自己身上的那套白洋服,這白洋服可是王堯通過靈力化衣弄出來的,原本進入神界之後,因爲沒有外界的靈力補充,所以只能靠王堯在神魔鑄煉場裡灌輸的靈力維持。
製造白洋服的原理是“御木”和“琉璃”兩門仙術,如果王堯不怕施展仙術,他完全可以通過“御木”控制荊棘林,不說白洋服不會被荊棘林損壞,移栽荊棘的任務也會輕鬆許多。
可經過這幾天的試驗,他不曾動用仙術,也沒有獵殺者找上門來,王堯八成信了那年輕神將對他的提醒,三十天的任務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哪裡還願意再去冒險使用仙術。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很麻煩了,首先就是“琉璃”防不了物理傷害,白洋服被荊棘輕輕一紮就是一個洞眼,原本靈力化衣,靈力在白洋服內部自成體系,根本不會引發外界的任何靈力波動。
但現在白洋服被扎破,靈力便有了外逸的可能,這特麼可就有風險了,而想要移栽荊棘林,不扎破白洋服又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王堯在荊棘林外圍挖下坑去,先讓一棵荊棘的根鬚暴露出來,接着再從下面動手,刨鬆那棵荊棘的根部,由於這棵荊棘的枝條依舊與別的荊棘枝條糾纏在一起,此時仍然好端端地立在那兒。
不過後面的事情王堯就不打算再管了,清理上部枝條免不了扎破白洋服,就留給僞裝組裡其他的同伴去幹吧,他的這點活兒已經很不簡單了。
荊棘埋在土裡的根莖依舊遍佈鋒利的棘刺,王堯齜牙咧嘴地撅着屁股、翹起蘭花指,小心翼翼地將包裹着荊棘根莖的泥土一點點剝離。當遇到泥塊包裹得過於緊密時,他還不得不多用一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