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年軍走了,帶着諸多未完成的事情和遺憾離開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一直給人感覺剛強又熱血的男人會在這個時間,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離開,而他的離開對於一些人來說卻是好事,因爲沒有了龍年軍的存在,他們會變得非常安全,比如說那個一直隱藏在邊防隊伍裡的臥底。就是因爲龍年軍的離開才讓他平安無事的又度過了兩年,直到兩年半之後才被月書白挖了出來。
由於工作的特殊性,組織上並沒有爲龍年軍舉辦公開的追悼會,只是在雲南省邊防總隊的一間大型會議室中讓他的戰友和親屬們和他告別。
戴婷婷看着掛在會議室牆上的龍年軍的遺像泣不成聲,她陷入了極度的自責當中。明明昨天她離開的時候隊長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可是轉眼間卻已經陰陽兩隔。這時候同爲臨時小組的賈茂晨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戴婷婷回過頭來的時候說“振作點,隊長沒有給我們留出悲傷的時間。”
龍年軍平時工作中是嚴厲而又不苟言笑的,不過雖然如此,整個雲南邊防總隊的全體官兵都對他有着深厚的感情,年輕的戰士把他當做自己嚴厲的長輩,因爲他雖然嚴厲但是也對他們照顧有加,每次批評你的時候都能讓你感受到他的那份關心。而年長的幹部則將他當成了可靠的戰友,他活着的時候是所有人的後盾。這些年來大家已經都習慣性的對他依賴,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成爲了所有人的依靠。
追悼會的規模很小,時間也非常的短暫。臨時小組的成員就像賈茂晨所說的那樣根本就沒有時間悲傷,他們在追悼會結束之後就立馬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上陳希贊表情沉重的對大家說“同志們,隊長的突然離開誰也沒有預料到,但是我們卻沒有多餘的時間沉浸在悲痛之中。偵察任務已經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刻,我們不能讓它停下來。現在首要的問題就是要討論一下是否要對我們的偵查員通報龍指揮病故的消息,大家都有什麼想法?”
毛勝雲首先說道“我認爲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爲好,我們的偵查員對龍指揮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那些潛伏多年的老偵查員,如果他們一旦知道了這個情況,那麼對他們的情緒波動我想會很大。”戴婷婷不同意這個觀點,她對毛勝雲說“我不同意,我認爲這件事情還是儘早的讓偵查員們知道,因爲之前我們已經將龍指揮生病住院的消息告訴了他們,他們都十分的擔心,每次接頭的時候他們都會詢問龍指揮的情況,他們一天不知道龍指揮的具體情況一天心裡就不踏實,那樣更不利於他們目前的工作。另外偵查員的工作性質特殊,往往是越到了最後階段危險性越高。如果我們現在不告訴他們實情,那麼如果他們在執行任務的中間自己知道了這個情況,那麼他們的情緒會波動的更大。”
毛勝雲和戴婷婷兩個人展開了爭執,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所以一時間誰也不能說服誰。陳希贊看到這樣的局面開始左右爲難起來,他現在終於理解龍年軍作爲總指揮的難處。在他活着的時候無論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問題,只要他在自己就只負責將自己的觀點表達出來就好,至於最後是否採納,或者中間要做哪些調整那都是龍年軍的事情。
就在陳希贊一籌莫展的時候,平時極少發言表達自己意見的賈茂晨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他對大家說道“我同意戴婷婷同志的意見,將龍指揮的事情儘快的通知我們在外的偵查員。”毛勝雲不理解的對賈茂晨說“茂晨,這個可不是兒戲啊,一旦出現了問題可就是滿盤皆輸。”賈茂晨點點頭說“我知道這當中的嚴重性,我是偵查員出身,所以我也最瞭解偵查員。你剛纔也說了,我們的偵查員和龍指揮都有深厚的感情,而我們的偵察員更都是經過了考驗的同志。所以說如果現在告訴他們龍指揮的事情,雖然會造成他們情緒上相對的波動,但是更能激起他們的鬥志。而且剛纔戴婷婷同志也說了,如果我們現在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一旦他們通過其他渠道自己瞭解了事情的真相,那麼他們就會認爲我們對他們不夠信任,那樣會打擊到我們偵查員同志的工作熱情和積極性。龍指揮曾經說過,我們必須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們的偵查員,因爲當任務完成之後,他們很多人都將犧牲在了戰場上,卻把榮譽留給了我們,所以我們不光要完全的信任他們,還要讓他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聽了賈茂晨的話陳希讚的心裡有了底,臨時小組中本來就只有龍年軍和賈茂晨兩個人從事過化裝偵查任務,多年來的職業習慣讓賈茂晨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沒有主見。平時他極少發言是因爲他大多數的意見都和龍年軍是一致的,所以從這點來看賈茂晨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想到這裡陳希贊點點頭說“好,就按照賈茂晨和戴婷婷的意見來辦,你們在例行接頭的時間分別向各自負責的偵查員來傳達此事,不過要注意方式方法,並且注意做好安撫工作,儘量要讓他們放平心態。”
月書白和尹波回到雲南已經快一個星期了,這幾天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寧。自從在老撾從潘德明那裡得到龍年軍生病的消息之後,到現在就沒有任何後續的消息了。原定他回到雲南之後的專項彙報性質的接頭也被取消了,改爲另行通知。當今天他接到戴婷婷的電話要接頭的時候,心情總算是輕鬆了一些。可是當他來到帝豪洗浴的包間之後,得到的卻是龍年軍已經病故的消息。
月書白激動的抓着戴婷婷的肩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好生生的大活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呢?”戴婷婷這時候也是泣不成聲,他哽咽着對月書白說“其實龍指揮的身體一直就不好,早就患上了多種疾病。再加上他這十幾年來從不在意,沒日沒夜的超負荷工作,終於堅持不住了。”說完戴婷婷一頭扎進月書白懷抱,一邊哭一邊繼續說“都怪我,他走之前我還在他的辦公室聊天,想不到我才離開了幾分鐘他就。。。。早知道我應該晚一點再離開的。”
月書白聽後心裡十分的難過,但他終究還是一個理智的人,他拍了拍戴婷婷的後背說“不怪你,不怪你。”戴婷婷這時候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其實龍年軍走後不光戴婷婷一個人,所有臨時小組的成員都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他們似乎瞬間都進入了絕望,甚至連正常情況下的日常工作該做點什麼都不知道了。這幾天她一直在壓抑着自己的情感,因爲她知道一旦自己表現出這種絕望的神情,那麼其他人就也會毫無顧忌的頹廢下去。
可是今天她見到了月書白,這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她不能和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吐露心聲,在她所有最親近的人裡邊,也只有月書白能夠讓她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了。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戴婷婷的情緒纔算是穩定了下來,月書白問道“龍指揮走之前都和你說了些什麼?”戴婷婷抹了一把眼淚說“他和我聊了他的家人,他認爲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虧欠着她們,說這次任務順利完成自己還能活着的話,自己就辦理病退,好好地在家陪愛人和孩子。”
月書白嘆了口氣,戴婷婷繼續說“他還說今年是讓他感覺最有希望的一年,因爲你們幾個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偵查員,而且到目前爲止你們都沒有讓他失望,還說他一定會讓你安全的歸隊。任務一定會順利的完成,可惜他。。看不到了。”說道這裡戴婷婷又抽泣了起來。
月書白冷靜的問“他之前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嗎?”戴婷婷擡頭看了月書白一眼問“哪方面?”月書白說“所有方面,他還有沒有未完成的事情,我想幫點忙。”戴婷婷遲疑了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將調查臥底的進度情況告訴月書白,月書白看到戴婷婷的表情之後說“有什麼事情就告訴我,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考慮了一會之後戴婷婷開口對月書白說“那天我曾經問過龍指揮還有沒有什麼遺憾,他說除了這次的任務他應該沒有什麼遺憾了,但是我知道,還有一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月書白問“什麼事?”戴婷婷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內部的臥底。”月書白點點頭說“這我知道,這麼一個臥底害死了我們這麼多的同志,也害死了張河源。調查到什麼程度了?”戴婷婷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們只是將可能會泄露消息的人員歸納了出來,正在準備監控起來。”
月書白點上了一支菸坐在那裡許久沒有說話,他在思考着關於臥底的事情。一直到他點上第二支菸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其實不用每個人都監控的,老撾那邊的偵查員是六年前派過去的,也就是說臥底在你們總隊已經隱藏了最少六年,而且如果不是從外單位調來的幹部,那麼這個人應該隱藏的時間還要長。因爲六年前能夠接觸到這份名單,而且一個不漏的人應該已經有了相對應的職務,你回去好好篩選一下六年前可以接觸到這個名單的人,然後調出他們的檔案,從中找出在你們總隊呆了十年以上的人,以及不到十年的外調幹部在前單位的基本信息,我想範圍應該不會很大。”
戴婷婷恍然大悟的說“對啊,這幾天因爲龍指揮的事情,我對這件事一點頭緒都沒有,你這麼一說範圍確實小了很多。我回去之後就調查,一定要把這個叛徒給找出來。”
臨走之前戴婷婷感激的對月書白說“今天真是謝謝你,本來向你傳達這個不幸的消息是應該由我來安慰你的,沒想到來了之後就控制不住自己,反而讓你開導了我一番。”月書白笑着說“不用這麼客氣吧。”戴婷婷突然上前抱住月書白說“書白,一定要注意安全,活着回來,我等着你。”月書白笑着說“好。”
戴婷婷在月書白離開之後沒有選擇留在帝豪洗浴,因爲月書白幫她分析的臥底的情況讓她似乎有了一點方向,她收拾好東西之後立馬回到了邊防總隊,來到辦公室連飯都沒有吃就急匆匆的從檔案室調出了這些人員的檔案翻了起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疏忽導致了她沒能等到月書白回來,臥底也沒有水落石出,而是自己早早的喪了命。
戴婷婷將其他嫌疑人的檔案看完之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將這些檔案放到一邊之後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將最後一份檔案打開。看着檔案上的照片和名字,戴婷婷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人就隱藏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臥底,不過她知道,排除了其他人員之後,這個人的檔案一定會有發現。
次日凌晨1點30分,一個人從火車站的出站口走了出來,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離雲南邊防總隊不遠的地方。下車之後他步行來到了總隊機關外圍的欄杆附近,確認了自己站在監控的死角之後,一躍翻過了欄杆向辦公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