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漣妝！”鳳笙咬牙切齒地吼道，“不就是死了個人嘛，又怎麼樣。”舒漣妝好似喝醉了，又好似沒醉，冷笑了一聲，道：“一邊是我最最親近的小姨，一邊是一直以來對我有恩的魎位閣主。這叫我怎樣爲人？這叫我怎樣爲人啊？！”
雪下得更大了，冷冽的風激得人不住打顫，鳳笙有些擔心地看着舒漣妝，生怕她喝了這麼多酒，發了汗，又被冷風吹，一時着了涼。誘哄般地對她說：“漣妝啊，進到屋裡來吧。來！”說着扶起她的身子，往那邊的草屋走去。店家看了不知如何是好，鳳笙冷了臉，眯起眼睛，道：“外邊雪大風冷，借我們暫時避一避，恩？”那句“恩”裡帶上了些許蠱惑，又有些威脅的意味。店家急忙賠笑將二人迎了進去。
舒漣妝再次醒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外面的氣溫格外冷。屋子裡燒了暖暖的炭盆，烤得很是舒服。她的神智並不很清醒，眼睛裡充着血絲，頭疼欲裂。舒漣妝翻身坐起，撫着額，只覺得口中乾渴異常，喉嚨火辣辣得疼。擡頭，眼見鳳笙正閒適地靠在一張竹椅上，臂上依舊纏着那條竹葉青。店家在一旁給炭盆中添着燃料，將火燒的更加旺些。
見着舒漣妝醒來，鳳笙淡淡地說了句：“那裡有毛巾，將臉擦一擦吧。”淨了面之後，二人就那樣沉默地坐在那裡，說也不說話。
許久，鳳笙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舒漣妝看了鳳笙一眼，沒有答話。又過了須臾，她再次擡頭看了看鳳笙，瞧見他關心的神色，舒漣妝自嘲地笑了笑，口吻並不客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怕是與你鳳笙沒有關係吧。”
鳳笙正待發怒，忽然聽見外面又傳來了叩門的聲音，店家急急開了門，迎上外頭來的客人。只見是個年輕的小夥，被凍得話都說不出來。老闆心腸軟，急忙讓他進了屋。那小夥子看見舒漣妝，眼睛一亮，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緩了好半天才講出話來。只見他恭恭敬敬向舒漣妝施了個禮，從懷中掏出一串紅珠項鍊，交到舒漣妝手中，說：“前些時日，有個叫七葉的姑娘拿着您的這串鏈子來到暗閣，說是有急事求見，要姑娘您幫忙，只是當時您不在山中，尋也尋不到。那位七葉姑娘實在等不及，沒說什麼就走了，您看這事……”
舒漣妝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全然沒有先前喝酒時的軟弱，以及對鳳笙的尖刻，她只是抿脣笑了笑，一如當時上翠雲峰的那個小姑娘一樣，說：“我知道了，我會去辦的。你快些回去吧，暗閣最近事情可多着呢。不然閣主、聖女怪罪下來，我呀，都沒辦法幫你擔着。”
那年輕人也笑道：“舒姑娘就是心腸好，難怪魎位閣主那麼器重姑娘，那麼屬下先行告辭了。”說着，也不再取會兒暖，徑直走出木屋，遠行而去。
鳳笙一直盯着舒漣妝的神色，在那年輕人講“魎位閣主”的時候，她的神色絲毫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流露出些許的感激、敬仰之情。彷彿之前他看見的悲憤不過是夢一場，這纔是他認識的那個舒漣妝。
震驚之餘，鳳笙開口問道：“你不恨那勞什子魎位閣主嗎？”舒漣妝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一起，終於解了渴，輕聲說：“誰於你說的？我怎麼可能恨魎位閣主？我只恨殺了我小姨的那人。而且，”舒漣妝的雙眸緊緊盯着鳳笙，那眼睛狹長，眼神清澈，叫人不經意間自愧、迴避，“暗閣之事非豈是旁人能夠隨便品頭論足的？我看在你救過我一命的份上，暫且饒你。如若還有下次，那麼便如此鏈。”說完，她手中拿着的那串紅珠項鍊噼裡啪啦斷了下來，滾落得到處都是。
鳳笙卻猶似不以爲意，笑道：“那魎位閣主，與你仇人分明是一人嘛。”“不！”舒漣妝的眼中迸發出火花，“魎位的冷閣主是我恩人，而殺了小姨的冷璃殤纔是我的仇人。”她轉目看向鳳笙：“鳳笙，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這醫藥費也算是還了你了。現下我要去復仇，你要去哪裡，請便。就是切莫再跟着我了。”
冷璃殤剛走到門口，鳳笙在椅子上睜開眼，站立起來，悠悠道：“翠雲峰半山腰的竹林，靠近懸崖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吧。”
舒漣妝瞳孔驀地收緊。鳳笙走到她的身邊，像情人般伏在舒漣妝的耳邊：“現在，你可不敢讓我單獨走動了吧。”
“你、卑、鄙。”舒漣妝輕蔑地說，隨即又笑了，“既然如此，那麼本姑娘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