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黑暗褪去,恍惚間,安娜和周圍的侍女好像看到一條巨大的藍色鯨魚從他們頭頂衝下來,一眨眼,又好像是幻覺,他們回過神,纔看到受傷的西泉和葉和綺莉。

“沒事了,綺莉,沒事了。”冰凌直穿過刺客的胸膛,一擊斃命,屍體卻消失了,看來這不是他的本體,西泉和葉顧不上這個,從地上爬起跑向綺莉,她一定嚇壞了,西泉和葉愧疚至極,他的大意輕敵,差點讓綺莉遭受生命危險,他看着綺莉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傷痕,他的心都在抽痛。

血液飛濺到綺莉臉上,綺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她是不是被嚇壞了,西泉和葉慌了起來,擡起那隻未受傷的手想把她抱進懷裡,又礙於她的傷,只能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別害怕,綺莉,你看看我,已經沒事了”。

“我……”綺莉使用了魔法,封印就控制不住的開始崩壞,她感覺全身都很痛,疼痛從身體蔓延到靈魂,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但其實只有短短的一瞬間,綺莉勉強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想讓西泉和葉放心。周圍的僕人們卻完全慌了神,趕忙圍上來,一時間整個屋子變得亂七八糟的。

“綺莉,你沒事吧。”艾希利亞緩緩推開門,霎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周圍的人愣了愣,然後紛紛跪在地上,身軀止不住的顫抖着,卻不敢說出一句求饒的話。看着他們的反應,西泉和葉心裡一沉,這幾天心裡一直想着綺莉,讓他忘記了,臨走前姑姑警告他的話。

離皇帝遠一點,最好跟一切與他有關的事都保持距離。

“陛下,是我的疏忽。”西泉和葉不是推卸責任的人,只能率先打破沉寂,向艾希利亞請罪,他捂住受傷的胳膊,等候艾希利亞發落。

“沒關係,辛苦你了。”艾希利亞沒有爲難他,溫柔的牽起綺莉的手,半跪下來,舔了舔她手腕上的血跡,輕輕落下一個吻,綺莉感覺傷口有些癢,擡起手才發現這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她有些驚訝的扭了扭手腕,又擡起手來看,這,也是魔法嗎?

艾希利亞不打算爲難綺莉的朋友,西泉和葉本來已經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沒想到被皇帝如此輕描淡寫的帶過,驚詫的側望他的臉。

“你的眼睛真好看,可以借我看一看嗎。”艾希利亞擡起離她最近的侍女的臉,手指伸向她的額頭,拿出一個小小的光團,侍女還沒來得及驚叫,就倒在了他的腳邊,艾希利亞手指輕捻,光團就如蒲公英般細碎的從他掌心散落,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着金色的光芒,融入他的身體。

西泉和葉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很,吸引人,他只能這樣形容,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着他的心,有什麼東西要從他身體裡迸發出來一樣,他驚駭的移開目光,死死的盯着地板,想轉移開注意力,倒下的侍女灰白死寂的眼瞳正對上他的視線,這一刻他心中的恐懼簡直上升到了頂點。

綺莉疑惑的看了西泉和葉一眼,不知道他怎麼了,但是看着他受傷的胳膊,有些委屈的看着艾希利亞,爲他求情道:“艾希,他受傷了。”

“起來吧,百合,幫他治療一下。”艾希利亞笑着捏了捏綺莉的臉,問道:“你們遇到了什麼人,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我們……”綺莉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艾希利亞講了一遍,只是她隱瞞了關於自己的事,看到鯨魚的那一刻,艾希利亞就知道是誰了,雖然他考慮過刺客的問題,但是沒想到消息走漏的這麼快,連綺莉的事都瞞不住,這麼心急,真是,讓人不爽。

“陛下。”艾希利亞的貼身侍女百合上前等候他的指示。

“全部處理掉吧。”艾希利亞打了個哈欠,他實在困的不得了,本來想回來好好睡個午覺,這羣刺客讓他浪費了不少時間。

百合動手很快,或許是習慣了艾希利亞處理問題的方式,還沒等他們哭出聲,就率先解決了離她最近的兩個人,剩下的人驚叫着爬起來四散奔逃,有些人乾脆放棄了希望,眼神空洞的望着門外,有些膽大的侍女撲到綺莉腳邊,抱着她的腿哭喊道:“殿下,救救我!!”

“艾希,不要。”綺莉沒想到艾希利亞會這樣做,絕望和恐懼的氣息讓她感覺很難受,她皺皺眉,想阻止艾希利亞。

“好吧,既然綺莉不喜歡,那就算了。”艾希利亞聽話的叫住百合,百合擦乾淨刀刃,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回到艾希利亞身後,從始至終臉色都分毫未變,讓人覺得艾希利亞好像只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如果忽略地上死的乾淨利落的屍體的話。

“要一起睡午覺嗎?”艾希利亞問。

“嗯,下午見。”綺莉向西泉和葉告別,折騰了半天,她也覺得很累。

“等等。”西泉和葉猛地叫住綺莉,他有很多話想說,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是久久的看着她,然後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再見。”

初見到皇帝的時候,西泉和葉只覺得卡洛說的沒錯,皇帝確實很脆弱,幼稚的臉龐看上去溫順無害,沒有一點上位者的深沉和威嚴,也沒有強大的魔力,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能力,事實證明,西泉和葉還是太過天真了,他忘記了,皇帝的權柄就是他最強大的力量。而且他並不是一個愚蠢的,毫無能力的人,至少不是世人眼中單純的傀儡。見識過他詭異的力量和難測的心性,再和他共處,需要莫大的勇氣。

綺莉繞過腳邊的鮮血走上樓去,百合也跟隨艾希利亞離開了,臨走之前,拜託西泉和葉叫人收拾一下大廳,西泉和葉站在原地,耳邊的哭泣聲離他越來越遠,他腦子裡亂成一團,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場景,從艾希利亞進來的那一刻開始,這裡就像一個上演着荒誕鬧劇的舞臺,主演離開後,只留下滿地狼藉。

不過這確實是艾希利亞送個綺莉的,一個小小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