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營地的,一回來就被戰士們呼啦一下圍住問東問西的。
“排長,情況怎麼樣了?”
“聽說野戰醫院被越鬼子偷襲了,是真的嗎?”
“他孃的,越鬼子也太狠了,傷員和女人都不放過!”
……
很顯然,野戰醫院被偷襲的事情已經先一步傳到了營地,戰士們之所以問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詳細的情況,然而我卻沒有心思回答,默不作聲的撇開了他們就走開了。
這其中還有些戰士不明所以的想要跟上來,卻被刺刀和小石頭給攔住了……他們似乎是從我在野戰醫院裡的表現看出了點什麼,所以知道這會兒我心裡肯定不好過。
我一個人沒有目標的走着……一方面是想避開詢問的人羣,另一方面也是想安靜安靜。在走到棱線位置時,正好看到山腳下的況孟村,於是就找了塊石頭坐下。
兩眼盯着運處的況孟村,心裡只是恨恨地想着這些越南人爲什麼要這麼做!張帆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也可以說對任何人都無害……越鬼子爲什麼會這麼狠心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其實我是知道答案的,因爲這就是戰場,戰爭可不管你有沒有殺過人,更不會理會你有沒有害……戰爭就是:只要你是敵人,對方就完全有理由將你殺死。
只是我心裡一直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接受這個答案而已。
這時我纔想起張帆寄來的那封信,緩緩從揹包裡取出,展開後看到的是一紙絹秀、整潔的字體,正所謂文如其人,這字看起來也像張帆一樣清純、簡單。
“楊大哥……不會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看到了這第一行字我的淚水就情不自禁的涌了出來,我當然不會介意她這麼叫我,可是隻怕已經沒機會聽她叫了。
“這封信我猶豫了很久,到底是寫還是不寫、寄還是不寄……如果你看到的話,就說明我終於鼓起勇氣寄給你了!
原本我想謝謝你救了我,可是我覺得……這不是簡單的說聲謝謝就可以的。
我想你也感覺到了,是的,我喜歡你。
但我也知道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你不是一個喜歡打仗的人,但是卻因爲她而迫不及待的回到戰場,甚至在發燒時還叫着她的名字……我真的很羨慕她,甚至做夢都希望自己能跟她一樣成爲你的兵,跟你一起打仗!
寫下這封信,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在前線安心打仗殺敵,不要有任何負擔。
如果你跟陳姐姐結爲夫妻,那麼我就叫你一聲哥。
如果沒有,不要忘了我說過話:‘我等你!’”
看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張帆永遠都是爲他人着想不會考慮自己。而且從這封信我也看到了她堅強的一面,比如像這樣表達自己的感情、做這樣的決定,在這時代絕對是極少的,特別是對於一個女生。
“排長!”不知道什麼時候,陳依依已經站在了我的身旁,她有些疑惑的在我身旁坐了下來,問道:“怎麼了?聽說你回來就心情不好……是因爲野戰醫院的事?”
我遲疑了下,乾脆就把手中的信遞給了她,向她坦白:“在野戰醫院,我喜歡上一個護士!”
我實在不想再瞞着陳依依什麼了,一方面是因爲不想對不起陳依依,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心裡確實對張帆也有感覺,現在張帆都已經犧牲了,我也不想再說違心的話。
在這一刻,我打定了主意不管陳依依做什麼決定……我都接受。
陳依依不解的接過信看了一會兒,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接着嘆了口氣說道:“她……是不是在野戰醫院……”
“嗯!”我點了點頭。
本來我以爲,陳依依知道這件事後,肯定會像別的女人一樣醋勁大發,或者說至少也要問問關於我跟張帆的事……可是陳依依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的把頭靠在我的肩上,默默的看着西邊就要落山的夕陽。
在這一刻,我以爲這是陳依依對我的理解,或者說是因爲張帆已經犧牲了對她不構成威脅,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表現。後來才知道,陳依依完全就沒有吃醋這個慨念。甚至還反過來奇怪爲什麼張帆在信裡會那樣說……
陳依依雖然是個中國人,但卻是在越南那個環境長大的,而越南又因爲長年征戰女多男少,所以男人個個都是花心大少……不過話說回來了,如果越南男人不花心,那越南女人還不一大半都守活寡了。
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陳依依,就想當然的認爲男人有幾個女人那還不是太正常了,而看了張帆的信後發現我竟然對她情有獨鍾,所以不僅沒有吃醋,心裡還美得跟蜜一樣的。
然而,在那一刻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腦袋裡裝的更多的是對張帆的思念,還有在野戰醫院的點點滴滴……
“嘀嘀嘀……”當天晚上,在我們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帳篷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哨聲,接着就是連長略帶嘶啞的喊聲:“全體集合!”
我有些麻木地提着槍站了起來跟着戰士們鑽出了帳篷排好隊。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隨着連長喊出的一聲聲口令,我們也機械地做着動作,接着就聽連長朝我們的大聲喊道:“剛剛接到上級的通知,所有部隊取消休假,全體做好戰鬥準備等待命令!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戰士們大聲迴應着,沒有任何的抱怨和疑問。
因爲戰士們都知道,這次之所以會取消所有部隊的休假,肯定跟野戰醫院被襲有關。
原因很簡單,如果被偷襲犧牲的是一般部隊那也正常,問題是那些犧牲的人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傷員、醫生和護士!越軍的這種做法已經到了人神共憤讓我軍上級震怒要實施全面報復的地步了!
這其中尤其是護士的犧牲更讓戰士們憤怒。
如果有人說什麼人權、男女平等之類的……那就到和平世界的後花園去說吧,戰場上的女兵擁有絕對的特權,這不是別人給她們的,更不是上級給她們的,這是戰場上所有男兵的一種默契。
犧牲個男兵那咱們也許會覺得沒什麼,雖然他也可以說是英雄,也值得我們悲痛,但說不準咱們自己就是下一個……換句話說,就是咱們自己就是男兵,男兵就是咱們自己,他們的犧牲也就是我們這個羣體的犧牲。
但是女兵就不一樣了,女兵在這戰場上代表着美好、代表着寧靜、甚至代表了戰士們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她們是我們男兵的保護對像,就像是家人、妻子、妹妹……
所以,犧牲個男兵也許會有幾個戰友想替他報仇,而犧牲個女兵,卻會激起整支部隊的公憤。何況這次還是犧牲了那麼多個女兵。
“各排排長到連部開會!其它人解散!”
連長的話也驗證了我的想法,我軍的報復很快就要來了!不知道爲什麼,以往一直不想上戰場的我,這時卻有了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同志們!”當我們幾個排長在連部匯齊後,連長就對我們說道:“昨晚越軍特工偷襲了我軍野戰醫院造成了我軍十分慘重的傷亡……”
連長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說道:“越軍對我野戰醫院的傷員以及醫護人員的手段極其殘忍,據我收容隊的民兵反應,有許多戰士和醫護人員都是讓越軍反綁了雙手鎖在屋子裡活活燒死的……”
“他娘滴!”我聽到了刀疤的罵聲。
我知道刀疤在罵什麼,在那個時候越軍如果有時間將傷員和醫護人員的雙手給綁上的話,就完全來得急將他們殺死。然而他們卻偏偏不那麼做,很明顯,越軍就是要讓傷員和護士感受到被反綁着雙手關在屋子裡的恐怖,就是要讓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大火一寸一寸的燒到身上,就是要讓他們受盡了煎熬和痛苦而死!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些狗曰的越鬼子是在用我軍戰士和醫護人員的生命在取樂!我似乎看到了昔曰與我稱兄道弟的傷員們正無助的在火場中的慘叫着、翻滾着,而且這其中還有張帆……
同時,我也想起剛剛被我們憋死在地道里越軍……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越軍特工在對我們的報復,他們似乎是在同樣的方法在向我們示威,在向我們挑戰!
然而,越軍特工似乎忘了一點,我們在地道里燒死的是軍人,是越軍團指揮部……而且我還三番五次的給他們機會投降。
可是越軍特工呢?他們對付的卻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是傷員、是軍醫、是護士……越軍特工有過他們投降的機會嗎?
當然沒有!他們是在我軍佔領區進行偷襲,根本就不能接受投降。所以野戰醫院的人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只不過,血債是要有血來償的,我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