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起家裡又沒有吃的的事情,這次父親皺着眉:“總是去岳父家借也不好啊,上次岳父就非常的不高興。”
母親長嘆了一口氣,“這可讓老百姓怎麼活啊,不行我們就逃荒去吧。”
聽母親說去逃荒父親一愣,“現在外面打仗打的厲害,據說小鬼子非常的厲害,而且見了婦女就搶,我們還是忍忍吧,沒準過幾天能下一場雨,情況會好起來呢。”
一夜伴隨着父母長吁短嘆的聲音,還有野外那些瘋子們悽慘的叫聲。
第二天我和小夥伴又出去玩兒了,可是這一次我們玩兒的太高興了,一時竟然忘記了時間,當看到太陽的最後一道光線從地平線上消失的時候,大朝夥伴們喊了一聲就撒腿朝家跑去。
山裡的夜晚來的很快,剛跑了一段路,天就完全的黑了下來,天上沒有一個星星四周是死亡一般的寂靜,一陣陣陰風像一把刀子一樣切割在我的身上、臉上。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加快腳步朝家裡跑去,就聽着我的腳步刷刷的作響,我更加害怕了,可是一路上總覺的有些奇怪的感覺,可是卻不知道具體原因,這種感覺讓我非常的難受,總覺的身後有一個東西在跟着我似的,索性的站定了,轉過身朝後看去,就看一個人影飛快的閃過,然後迅速的消失了。不會是鬼吧!我心裡打了一個寒戰,心撲通撲通的劇烈跳着,想到最近發生的詭異的事情,我更加的害怕了,加快腳步飛奔起來,兩邊是呼呼的風聲,可是我已經能夠感覺到身後的黑影正緊緊的尾隨着我而來。跑到小樹林邊的時候,突然從樹林裡面竄出一個黑影快速的朝我了撲過來,我急忙轉身,卻看清了身後的黑影。
“二叔。”我驚恐的喊了起來。
昨天我就聽父親說二叔也得了那種怪病,被家裡人趕出了家門,沒想到他居然跑到了這裡。
可是我的喊聲此時已經無濟於事,因爲二叔已經不認識我了,而此時他正用恐怖的表情看着我,那是一雙綠油油的野獸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看見了獵物一樣馬上把我捕捉住,而最讓我恐怖的是他的臉,他的臉上的肉已經開始腐爛了,正一塊塊的朝下掉了下來,鼻子處爛的已經只剩下兩個鼻子窟窿了,露在慘白的白骨,他的嘴脣翻開,從嘴角正慢慢的流下鮮血,直流到脖子上,而他雪白的牙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的長長的,看上去非常的尖利,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人是鬼了!
二叔慢慢的向我逼了過來。
“二叔,你別過來,我是大伢子啊,你的侄子,伢子。”我聲音顫抖着說。
二叔楞了一下,目光中出現了一絲猶豫。
我預感到情況有轉機,就在這個時候從樹林裡面竄出來一個和二叔一樣的人。
他的出現讓二叔的猶豫很快的消失了,兩個人同時用飢渴而兇殘的目光盯着我。
現在腹背受敵了,看來情況不妙啊。
我正考慮如何擺脫這兩個像鬼,卻比鬼更可怕的東西的時候,他們兩個同時發瘋般的朝我撲了過來,我急忙的朝一旁閃身,兩個人撲空之後居然抱在了一起,然後就互相撕咬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我撒腿就跑,身後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哭喊聲,在荒涼寧靜的荒野中迴盪。
回到家裡之後,我一頭鑽進自己的屋子裡抱頭大哭起來。仍父親怎麼詢問,我都不敢說出那恐怖的景象,只是那景象始終在我的腦海中回現,久久不能散去,直到現在我仍然記着當時恐怖的景象。
就在第二天父親告訴母親,二叔和村裡的另一個男人死在了小樹林裡,死狀非常的恐怖。
村子裡面瀰漫的詭異的恐怖氣氛越來越濃了。有人說是村民得罪了天神,上天派鬼官來報復百姓來了了。於是村裡家家燒香拜佛,可是卻沒有一點效果,最後膽子小的就匆匆搬出村子,到外面討飯去了。
“孩子他爹要不咱們也去到孩子他老爺家躲過這一陣子。”母親說哀求父親說。
“沒事的,饑荒馬上就要過去了,只要下一場雨,咱們就都有救了”父親安慰母親說,可是我們看不到事情有好轉的跡象,這只是父親不想去岳父家的藉口吧。
父親是一個執拗的人,他認定的事情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母親於是再也不提去外公家的事情了。
可是,從那以後父親也很少出門了,母親再次提出去外公家借糧食的事情,被父親堅決的否決了,他說一次可以,兩次可以,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別人家借東西。
弟弟越來越瘦,在斷炊的第四十天終於病倒在牀上幾乎奄奄一息了,父親只是嘆氣,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大伢子,你跟着我去到山裡挖野菜,讓爸爸看着弟弟。”母親說。由於母親認識的野菜比較多,所以平時都是她山上挖野菜。
於是我跟着母親出了家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可是忙碌了一天,我們沒有挖到幾棵野菜,因爲野菜已經被村裡的人們挖光了,母親和我有氣無力的推開家門,卻意外的聞到了一股煮肉的香味。
竈火裡的火苗燃燒的正旺盛,大鍋裡的水也不斷的翻滾着,我看到有一塊塊的肉飄起了又沉下去,父親不斷的朝竈火裡面填着柴禾,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龐,可是我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哪裡來的肉?”母親吃驚的問。
“你走了以後岳父就來了,他聽說我們這裡鬧饑荒所以就過來看看我們,我本想去山裡找你們,可是山裡也不好找,岳父也着急着走,說回家還有事情,臨走的時候岳父留下了幾塊肉,說是讓你們吃的。”父親低着頭自顧自的燒着說。
“那麼二伢子呢?”母親問。
“岳父心疼孩子,看二伢子病的厲害,所以就帶着他去鎮裡去看病,等看好了病就把他送回了。”父親說。
母親長出了一口氣,順着眼角流下了淚水,“看來父親還是原諒了我,等過一陣子我們一定要買些禮物去看看他老人家。”
“嗯,等過了饑荒再說吧,現在先吃飯吧。”父親說着已經盛了一碗肉放在了桌子上。
那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外公原諒了母親,弟弟的病就要好了,而且我還可以有肉吃了。
“大伢子,吃肉。”父親的眼睛裡充滿了關愛,他把一塊肉放進了我的碗裡。
我開心的吃了一大口。
“媽媽,你也吃啊。”我對母親說。
擡起頭的那一刻,我看見母親正兩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筷子上夾住的一塊肉,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媽,你怎麼了?”我吃驚的問。
“沒事。”母親這纔回過神來,隨即她放下筷子,站起身來笑意吟吟的對父親說:“今天有肉吃了,可真好啊,真好還有一瓶子好酒,我給你去拿,你也好長時間不喝酒了。”
酒拿了上來,母親給父親斟滿一杯酒,“你,你快喝了吧。”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父親端起母親給他斟的酒一飲而盡,今天有酒有肉,父親喝的很痛快,母親也高興的不斷給父親斟了一杯又一杯酒。
“大伢子,你也喝一杯吧。”母親一把奪下我正要送進嘴裡的一塊肉。
“小孩子家喝什麼酒?”父親甕聲甕氣的說。
“呵呵,喝點就可以壯膽子,最近晚上那些瘋子們鬧的厲害,大伢子聽了會害怕,晚上經常做噩夢呢。”母親說。
確實母親說的也是實話,自從遇到二叔的那天晚上我就經常夢到二叔追我,好幾次我都是從夢裡驚醒,我端起酒杯喝了大大的一口,辛辣的滋味在我的嘴裡打轉,我畢竟纔是一個六歲多的孩子,一杯酒下肚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