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衆踢開門的那一剎那,一副恐怖血腥而充滿巨大沖擊力的景象出現在眼前,正如唐雅靜說的那樣,地上有一隻眼睛,血淋淋的一隻眼睛,以前在電視和圖片上曾經看到過各種眼睛的標本,可是當單獨的一隻眼睛擺在你面前是還是忍不住讓人心驚膽戰,而這隻眼睛尤爲恐怖,他的白眼球很大,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球的五分之四,而黑眼球卻聚集成一個很小的黑點,白眼球上佈滿了一道道的血絲,此時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紅眼球,而眼球和大腦相連的肌肉還絲絲分明,就是這樣一個眼球,好像有生命一般的詭異的凝視自己,難怪唐雅靜會害怕,而衛生間的裡面的景象卻更爲駭人,地上有一灣黃色粘稠的液體,還不斷的縷縷的白煙,正是這灘液體發出了燒焦的氣味,而在液體中央還有幾個手指及人體毛髮……手指的邊緣不齊整,也有燃燒的痕跡。
楊衆雖然工作一年,但是也曾經見到過幾起比較悽慘恐怖的現場,可是這一次如此恐怖而詭異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你怎麼樣?能不能收集樣本?”楊衆楞了一下才想起地上還坐着一個大活人。
唐雅靜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感覺,她極力忍住不讓自己嘔吐出來,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本來她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害怕,自己剛纔差點被嚇尿的樣子卻被楊衆看在眼裡,她不服輸的勁頭頓時上來了,故作淡定的說:“沒事,我現在就開始工作。”儘管如此,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唐雅靜打開箱子,帶上潔白的手套,從裡面拿出鑷子和試樣袋子,她蹲在地上,拿着鑷子把眼球夾了起來,正要往試樣袋子裡面放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身後傳來。
“不要動!”
本來圓形的眼球就不容易被鑷子夾住,而唐雅靜也正全神貫注,被身後的聲音突然驚嚇之後手自然的一抖,眼球從鑷子中脫落在地上滾了幾圈竟然滾到了那灘粘稠的液體中間。
唐雅靜氣惱的回頭一看,隊長鄭志剛帶着一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來了。
“你要死啊,鄭隊,人嚇人,嚇死人的。”唐雅靜不滿的朝鄭志剛喊道,本來唐雅靜就生性活潑,平時經常和隊裡的人開玩笑,再加上她是市局局長的親侄女,所以隊裡的人對她也習慣了。
“小唐,你沒有經驗,這起案件非常的複雜,我叫了市局的劉向東法醫過來了,現場取證工作主要由他負責,你給他配合,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鄭志剛嚴肅的說。
劉向東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帶着一副近視眼鏡,給人的感覺是波瀾不驚。唐雅靜曾經在總局見過劉向東幾次,那次自己到市局找叔叔報道,叔叔曾給她引薦過,並極力的讚揚了劉向東極強的業務能力,並讓自己跟着他好好學習,劉向東本人雖然嚴肅,爲人卻低調謙和,唐雅靜對他很有好感。
“劉哥。”唐雅靜客氣的叫了一句。
劉向東微微的點頭,然後說:“我們開始吧。”
鄭志剛帶來的刑警開始偵查下場,旅館的房間很簡單,窗戶緊閉,地面上只有幾個拖鞋的腳印,除了死者的一個行李包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的異常了。
唐雅靜站在劉向東身邊看着他小心翼翼取樣,果然劉向東是一個非常仔細的人,他每次取樣以前都用乾淨的紙巾把鑷子擦一遍,這或許是爲了避免樣品交叉感染,而他的樣品袋子也五顏六色。
“劉哥,爲什麼你的樣品袋子顏色也不一樣?”唐雅靜好奇的問。
“小唐,我們接觸的樣品化學性質不同,所以保存的環境就不一樣,所以我們必須保證在化驗之前樣品不會變性,否則會影響檢驗結論。”劉向東嚴肅的說。
“哦。”唐雅靜若有所思的答應一聲,然後欽佩的說:“劉哥,您可真高,小妹佩服。”
“哎,這也是失敗買來的經驗啊。”劉向東說着,面色出現一絲苦悶的表情,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了,而這一幕唐雅靜卻看在眼裡,暗想,看來劉哥以前也犯過錯誤。
取證之後,鄭志剛就讓人清理了衛生間,現在是夏季,氣溫很高,這樣的東西保留一天就會招來蒼蠅蛆蟲,也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可能是看着人多了,旅店老闆也大着膽子走了過來,“警官,沒事了吧。”
“怎麼?你還想開張啊?”鄭志剛譏諷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爲你這裡還能開張嗎?我告訴你,房間鎖好不要讓任何人進去,至於你嘛,先跟着我們錄口供再說,至於旅店什麼時候能開業,等我們通知。”
旅店老闆帶着衆人來到他的辦公室,說是一個辦公室,只是一個很小的房間,裡面有一張牀,然後就是簡單的生活用品,讓人奇怪的是裡面居然有一個老式的二十四吋電視,用一個電視罩子蓋上了。看來旅店老闆一定非常喜歡看電視,客房裡面都是三十七吋的液晶電視,他自己卻用了一臺老式電視,爲人一定很吝嗇節儉,守財奴葛朗臺的形象在唐雅靜的腦海中出現,她差點笑了出來,看着衆人嚴肅的表情,她急忙竭力的忍住。
旅店老闆招呼衆人坐下之後,就開始張羅着找茶杯倒水,怎奈他的房間裡面只有幾隻茶杯,這麼多人根本就不夠用,他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鄭志剛攔住了他。
“你不要忙活了,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吧?”
旅店老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坐在鄭志剛等人面對的牀上。
“你叫什麼名字?”鄭志剛開始詢問,示意一旁的楊衆做記錄。
“我叫程志德,程是程咬金的程,志是志氣的志,德是道德的德。”程志德慢慢的說。
名字還不錯,可是看着你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像有志氣講道德的人,唐雅靜心裡想。
“是你報的警,你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嗎?”“哦,是。”
“那你詳細說一說死者的情況和事情的經過。”
“客人昨天早晨住進來的,來的時候還揹着一個旅行包,其他也沒有什麼異常,他只是告訴我第二天早上讓我七點多鐘叫他一下,他好像有什麼會議要參加,然後就放下東西出去了。”程志德說。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有什麼異常沒有?”鄭志剛問。
“他是晚上九點多鐘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好像非常的高興,進來的時候還給我打了一個招呼,再次叮囑我不要忘了叫他,然後就回屋去了。”
“晚上到早晨這期間他的房間裡有沒有什麼動靜?”
“哦,讓我想一想,晚上,九點多鐘,我在走廊轉了一圈,也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地方,你知道這裡住的大部分是遊客,而且絕大多數是情侶,我也不好意思進屋查房,走到他門口的時候,好像裡面是在看電視,然後我就回屋睡覺了。”旅店老闆堅定的說,可是唐雅靜卻發現他的手不住的顫抖着,如果不是害怕的原因的話,那他肯定是在撒謊,難道他有什麼事情瞞着嗎?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發現的吧。”
“今天早晨快到七點的時候,我就上樓去叫他,可是敲了幾下門裡面沒有人答應,然後我就推門進去。”
“等一下,你說推門進去,難道他晚上睡覺不關門嗎?”
“是啊,但是確實是門沒有關,房間裡面有爲什麼,他晚上爲什麼出去呢?真奇怪。”旅店老闆說。
“這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情了,你接着說。”鄭志剛打斷了他。
“我進到屋子裡面後,看牀上也沒有人,我本來以爲他可能出去吃早點了,然後正打算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地上順着門縫有流出了的血水,裡面還冒着白煙,以爲他在廁所或者是摔倒了,然後就叫了他幾聲,裡面沒人答應,我預感到情況不妙,順着地上的門縫朝裡面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我嚇死,門縫處有一隻血紅的眼睛,而血腥的氣味卻越來越大了,我感覺出了問題,就急急忙忙的報警了。”旅店老闆說完臉已經煞白,好像還沒有從那恐怖的一幕中解脫出來。
鄭志剛問完了案情之後,又問了問旅店的情況就打算離開。
“警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客人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廁所裡面的血水又是怎麼回事?”旅店老闆問。
鄭志剛瞪了他一眼,旅店老闆頓時住了嘴,一行人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你們太胡鬧了,居然敢擅自行動,你們知道不知道保護現場,自己卻第一時間破壞的現場。”剛走出旅店門口鄭志剛就朝着唐雅靜和楊衆吼了起來。
楊衆看到隊長髮火,理虧的低下頭不說話,火爆脾氣的唐雅靜怎麼會吃他這一套,當時下就火了,“我說鄭志剛隊長,我們怎麼就破壞了現場了?本着保護現場的原則,我們是第一時間趕到的現場,如果我們去晚了,沒準現場早就讓人破壞了,你現在到返打一耙子,說我們破壞現場!”
“你還說你們沒有破壞現場,那門是誰踢開的?我去的時候你正用鑷子動那些東西,你不知道你現在是實習生嗎?根本沒有權利單獨行動,還有你楊衆,作爲一個老幹警居然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看着別人犯錯誤也不阻攔。”
楊衆再次被鄭志剛點名批評,頭一下就大了,兩年來他一直兢兢業業,根本很少受到領導批評,而這一次因爲現場太過詭異,自己一時嚇傻了,所以才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他正要解釋時,唐雅靜已經開口了。
“這是我自己的主意,本來楊衆不讓我來,我自己堅持要來的,一人做事一人擔,與楊衆無關,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好了。”唐雅靜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怒視着鄭志剛。
“好啊,小姑娘有骨氣,一人做事一人當,從今天開始,你停職反省,堅決不能在參與這個案子。”鄭志剛雖然平時和唐雅靜嘻嘻哈哈的,可是那畢竟是一個隊的隊長,唐雅靜當着這麼多人和他頂撞,自己也太沒面子了,可是話趕話說到這裡了,自己也只好強硬到底。
“你不想讓我幹了,本姑娘還不想幹了呢。”唐雅靜說着把隨時揹着的箱子遞給楊衆氣呼呼的朝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