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夏夕一行人惡補了一些重要的知識。
現在正是永淳帝嘉康十九年。當今聖上名叫應璋,二十五歲時結束嵇、騰、韓三國鼎立的局面一統中原,在位期間勵精圖治、任用賢能使嵇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
這個應辰峪就是永淳帝的第七個兒子,從小不被看重,十二歲時就被永淳帝從宮中送走,前往十三王城中最破敗的洛阜。然而,誰也沒有料到他卻只用五年的時間就讓洛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贏得了洛阜民衆的真心愛戴。傳聞中是嵇國最有才能的皇子。永淳帝驚訝於應辰峪的政績,封他爲洛王。永淳帝十五個兒子中封王的到現在爲止還只有他一個。
當今太子是永淳帝第二子應辰岫,乃是皇后嫡出,舅舅南皓辰是嵇國的大將軍。不過據說因爲生活作風問題不被永淳帝所喜。
至於那個暗影寮據說是一個非常神秘與可怕的地下組織,擅長收集情報和暗殺。
那次偷聽時聽到的什麼齊瞻,據說是嵇國的丞相兼太子太傅。
綜合所有信息,應辰峪想要幹什麼已經呼之欲出了。不過,那個太子應該也不是吃素的,鴿子事件就是很好的證明,那明擺着是一個警告。所以,按照現在的形勢,雙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夏夕一行決定等到了實在不行的時候再另謀高就。畢竟,像應辰峪那樣的老大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
那次夜宴之後,應辰峪就一直沒有出現。夏夕這個畫師只不過上掛了個名,閒得每天坐在門口數着梧桐樹上的樹葉。
風平浪靜了幾天之後,夏夕忽然收到了一張署名秦望月的請柬。
“送呈夏畫師臺啓:茲定於三月十八在惜翠園舉行詩畫大會,久聞夏畫師畫藝高超,憾未能一睹,望夏畫師屆時賞臉。秦望月。”
“貞子,這個秦望月是誰啊?”夏夕拽着手裡的請柬,向冷麪侍女求助。
“主上的老師。”預料中乾淨利落的回答。
“三月十八,那就是明天嘍。終於不用再坐在門口數樹葉了……”
“……”
是的。終於不用再坐在門口樹樹葉了……可是卻是坐在惜翠園裡數樹葉……
現在,那位長鬚飄飄,一派儒者風範的秦望月正在進行他長到讓人無法忍受的開場白。從當今時世到歷代文壇佳話再到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後終於才扯到了這次的詩畫大會。看那架勢,似乎還要繼續說下去……
不愧是應辰峪的老師,口才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面前是一摞乾淨的白紙,紙質明顯比南鷹翎那裡的高出一個檔次。從大到小一字排開的毛筆,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夏夕只看了一眼,視線立刻被案上的點心所吸引。抓起一塊粉紅色的小點心就咬了起來。
記過一不小心,那點心掉到了地上。夏夕只好伏下身去撿。這麼甜的東西掉在地上絕對能引一羣螞蟻。這裡的人可都是席地而坐的。
手剛伸過去,卻發現已經被另一隻**先一步了。夏夕擡頭,正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紀師兄……”
“從今天起你的安全就交給我了。”臉上依然是冷冷的表情,眼中卻流動着暖暖的光芒,語氣篤定。
夏夕淡淡一笑,不再多說。
“各位,時值陽春三月,豔陽高照,就讓我們每人以‘春’爲題賦詩一首……”
真的,不是,一般的狗血……
夏夕已經徹底無語了……
“那……那個……,秦先生,我是畫師……這個賦詩,就不必了吧……”夏夕陪笑道。
那個長鬚儒服的長者朝夏夕淡淡一笑:“聽聞夏姑娘畫藝出衆,想來詩才也應該不俗。夏姑娘不必謙虛。”
冷汗……冷汗……
算了,又不是沒看過穿越小說。今天,我也來盜版一個吧。夏夕一臉悲憤地拿起了最小的那枝毛筆。還好在無名山上學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雖然寫得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至少還能看。
“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夏夕望一眼紙上的詩哭笑不得。沒想到小學時學的東西也可以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命。
“夏姑娘寫完了嗎?”秦望月面露驚詫,慢慢地踱到夏夕跟前,伸手就要拿夏夕案上的詩。
夏夕苦着臉死命按住。秦望月用暗勁爭奪了一會,終於還是放棄了。乾脆就站在那裡將就着看了起來。
“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秦望月先生竟然抑揚頓挫得把這首詩給唸了出來。點了點頭,捻着長鬚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夏夕無顏地低下頭去。孟浩然大人,我對不起你啊……
“簡潔自然、清新易懂。別有一番風致。夏姑娘果然好詩才。”秦望月望着夏夕目光炯炯。
“各位以爲如何?”秦望月忽然轉向在座的幾位文人模樣的人。
點頭。
微笑。
點頭,然後轉過臉去。
尷尬地笑笑。
這裡的人的反應還真有趣……
接着是另外幾位的個人秀,然後是沒有什麼懸念的相互吹捧。對那些艱澀拗口的詩詞夏夕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只是拿着最細的那枝毛筆在紙上畫來畫去。一羣穿儒服的蒼蠅加惡搞版的春曉……
站在她身後的紀子長臉上的肌肉抽搐着。夏夕應該感到慶幸,幸虧是紀子長,如果換成孟敵,說不定早就笑得滿地打滾了……
“夏姑娘,老朽看姑娘一直在作畫。久仰姑娘畫藝,能否讓老朽一見。”秦望月的聲音在惜翠園的上空突兀地響起。
夏夕猛地一怔,一把抓起那張畫,揉成一團,能扔多遠扔多遠。
秦望月一臉的驚詫,在座的另外幾位的下巴都掉下來了。
“夏姑娘,你這是……”秦望月尷尬地開口。
夏夕笑得一臉的天真無邪:“對於畫得不滿意的作品,我都是這麼處理的。”
“原來如此……”秦望月不無惋惜地朝那個紙團飛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秦先生,不如讓我爲你畫一幅畫像吧。”夏夕一臉熱忱地望着秦望月。
“也好。”秦望月淡淡一笑。
“不過,我畫像用的畫材比較特別。必須回凝墨樓去拿,所以先失陪一下了。紀師兄,你就留在這裡好了。跑來跑去挺麻煩的。”
夏夕說完,不等對方開口,頭也不回地衝向剛剛那個紙團飛去的方向。又該慶幸身後跟的是紀子長,如果是別人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提醒道,你走錯方向了,凝墨樓在那邊。
其實炭條夏夕早就帶在身上了。只是,那些人現在礙於面子不好去撿那個紙團,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地去撿來看。殊不知越是看不到的東西越能激起人的好奇心。一旦被他們看到畫上的內容,自己就不用再在洛王府混了。
夏夕貓着腰在假山叢中仔細地尋找着,甚至還幾次爬到假山之上去,依然一無所獲。
“不會啊……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往這個方向扔的啊……”
“哈哈哈哈……”耳邊忽然傳來青年男子爽朗的大笑。
夏夕戰戰兢兢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翠綠的柳樹之下正站着一個人,身材修長,黑髮如墨,一雙眼睛已經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平時的銳氣蕩然無存。他手裡那張皺巴巴的紙似乎正是夏夕正在苦苦尋找的那幅畫。
應辰峪!爲什麼會是他?這個鏡頭未免也太狗血了點吧……
“春眠不覺曉,處處蒼蠅飛。夜來書聲起,花落知多少。哈哈哈哈……”
“薇薇安小姐,在下佩服!”應辰峪用戲謔的目光望着夏夕。
“這不是我畫的。”夏夕滿臉通紅狡辯道。
“是嗎?這裡可有薇薇安小姐的簽名,我那裡好像還有兩幅薇薇安小姐的畫,要不要我拿出來對一下筆跡。”應辰峪笑得無比奸詐。
夏夕一臉誠懇:“應辰峪……不……主上,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這幅畫沒收。”
“如果這幅畫被那些人看到我就不用在這裡混了。”夏夕繼續哀求。
“放心……”應辰峪把那幅畫收了起來,“我不會讓你混不下去的……哈哈哈哈……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應辰峪大笑着揚長而去。只留下夏夕一個人在原地愣愣地發呆。
好不容易熬到了詩畫大賽結束,夏夕感覺精疲力竭,一回到凝墨樓就趴在牀上一動不動了。想到那幅畫還是不免有些惴惴的,雖然累卻怎麼也睡不着。難道說我的心理年齡正在向這個身體靠攏?不然,最近怎麼老做一些幼稚的事呢?唉……
“咚咚咚!”有人敲門。
“門沒鎖,進來吧。”
夏夕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一個白色的人影無聲地從門口滑過來。的確是滑,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用看臉都知道是誰。
“貞子,有什麼事嗎?”
“主上這手絹與小姐有緣,還是留在小姐身邊比較好。那個印章是作爲那幅畫的交換。”
一雙慘白的手托起一條白色的手絹,夏夕發現這手絹有些眼熟,那白色的手絹上竟然還繡着北斗七星。這不是七星滅罡符是什麼?應辰峪不是說這個很重要的嗎?……
夏夕接過手絹,手絹的中心放着一枚血紅的印章。這印章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通體泛着溫潤的光澤,摸起來涼涼的。那印章上刻的正是“薇薇安”這三個字,所用的字體竟然和夏夕平時簽名時的字體一模一樣。更體貼的是上面竟然還墜着繩子,掛在脖子上剛好是一件不錯的飾品,所以也不用爲印章體積小容易弄丟而煩惱了。
其實,這個應辰峪還是蠻不錯的嘛!嘿嘿嘿……這個好像很值錢的樣子……夏夕奸笑着摸了摸手裡的印章……
說到錢……那張一千兩的銀票似乎是和手絹同時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