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個時辰,青青除了時不時起身向短劍內注入真元,一直都貼在唐善的脣邊。而唐善也將《御劍錄》上所記載的輕功“躡影追風”,一字不漏的傳授與她。
青青本就是道宗弟子,很快便領悟到其中的玄妙,翻腕張手,立時幻出三柄翠綠色的寶劍。手掌一抓,寶劍隨即收回,隱入她的體內。與此同時,她的真元也開始慢慢增長。三個時辰過後,她的真元不僅沒有絲毫損耗,反而交平日裡多出了三成。
毋庸置疑,《御劍錄》絕對是一部上階法術。青青六歲拜鐵相爲師,九歲進入慈濟庵學藝,十六歲悟道成爲修士。悟道兩年,她的修爲在鐵相神尼的諸多弟子中排在首位,即便悟道三十年的大師姐較她也要略遜一籌。所以她纔可以自由出入庵堂,兼管看守山門,不必在後山閉關苦修。
就在四個時辰前,她對自己的修爲還引以爲傲。可剛剛修煉了“躡影追風”,僅僅三個時辰,她竟然可以幻出三柄寶劍,真元更是增長了三成。如果免除外界的干擾,閉關苦修,只需一天,她的真元就會翻倍。按照這樣的速度,不出十年,她就有實力前往總壇,挑戰兩位長老,躋身於道宗大修士之列。
二十八歲,道宗大修士!這是她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就在眼下,就是這個重傷在自己劍下的“淫賊”,正在幫助她,一步一步,把這個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變成現實。
沒有人可以想象發生在穆青青身上的變化,即便是指點唐善的那位地獄魔將,恐怕也無法想象,青青對於道宗的這部法術竟然會有如此高的悟性。
悟道的法門就像是棋盤,而法術就像是棋子,一個“悟”字決定了棋藝的高低。只要一個人的悟性足夠高,剩下的就要看他的仙緣了。如果他遇到了大仙緣,別說二十八歲,就是十八歲,八歲,也完全有可能躋身於大修士的行列。
青青此時就遇到了她的大仙緣,但她的大仙緣不是《御劍錄》,而是唐善。她默默的注視着眼前這個“淫賊”,忽然間,她發現這個“淫賊”不再那麼討厭,雖然還談不上好感,可起碼看到唐善的樣子,不會令她感到噁心。
黃昏,屋外傳來了吵雜聲。
青青聽得出,一共來了四個人,四個男人。
他們先是拜見過懷柔郡主,再將郡主送去客房,然後又返回,敲響了青青的房門。
“如果你們不想驚擾到唐大人,不想讓他即刻喪命。那你們便守在院外,除了我師父和金一針,不許任何人靠近。”青青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錦衣衛、唐善的屬下。所以她拉開房門,不容四人開口,直接向他們下達了命令。
四人當然就是“稍候跟上”的權森、郝繼祖、元泰、修明。聽了青青的話,四人無人言聲,卻是被眼前這位不施粉黛的絕色美女給驚呆了。直到房門閉合,四人再又傻站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離去,把守院門。
“青青……青青……”唐善時而渾身發燙,時而渾身冰冷,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兩鬢滲出、滑落。迷迷糊糊的呼喚聲中,他再一次進入氣若游絲,命懸一線的生死關頭。
青青所能做的,只是維繫住刺在唐善胸口的短劍,而能不能挺到金一針趕來救治,只能靠唐善自己。
青青輕輕的搖着嘴脣,低聲道:“對不起,青青出手太重了!你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死,否則青青會終生不安的!”
“不……不……我就快要死了,沒有多少時間了!”唐善的眼角忽然出現一顆淚滴,悄然滑落,“我的仇……不必去報了,霞兒也不會傷心……還有,我的御劍錄還沒有傳授完,遁地無蹤,飛逝流星,你要用心記……我沒有時間再說第二遍,你能記多少是多少!”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像是迴光返照的徵兆,精神也好了許多。
“不……不……你真的不能死,我……我也不能再接受你的恩惠!”青青急促的搖着頭。她非常清楚,像《御劍錄》這樣的上階法術,不管身在哪一宗族,只有升任長老纔有資格修煉。如果不是因爲唐善負傷,她必須要修煉“躡影追風”才能維繫自己的短劍,她絕對不敢接受這樣的恩惠。
現在她已經完全可以維繫短劍,別說是十二個時辰,就是七天七夜也不在話下。
如果唐善繼續向她傳授《御劍錄》上的功法,那便屬於額外的賜予。如果她肯接受,那她必須對唐善的賜予進行報答。
這樣一個色迷迷的壞男人,對於她這樣一個絕色美女,索要的報答可想而知,絕對令她不可接受。
唐善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青青的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頂,開始敘述“遁地無蹤”與“飛逝流星”……
青青不敢聽,可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耳朵。畢竟是一部上階法術,身爲修士,誰能抵禦得了這樣的誘惑?所以,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接受唐善的恩惠,但偏偏又一字不漏的把唐善所述記在了心中。
夜,已三更!
唐善終於授完了《御劍錄》上記載的步法與劍術,再又道出八個字“御劍飛天,羽化成仙”。隨後,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慢慢的閉起雙眼,喃喃道:“美的不得了……我是你的善哥哥……抱抱我……親親我……”
這就是唐善的要求,青青接受了他的恩惠,必須對他進行報答。
青青的心緒已亂,臉瞬時羞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脖頸。
“你……你一定不願意,我知道……算了……”唐善輕輕的嘆息着。
青青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時間,忽然將自己的玉指搭在了唐善的手腕上。唐善的脈象又細又長,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許久,他的心臟才輕輕跳動一下。猝然間,唐善噴出了一口氣,眼角再又流出一滴淚,淚水有些渾濁,像是要帶走他心中的污穢,讓他在臨終前變成一個乾乾淨淨的人。而後,他再也沒有了聲息。
“唐大人……唐大人……”青青低聲呼喚,可她並沒有聽到唐善的回答。刺在唐善胸口的短劍慢慢消散,最終不見。唐善再也沒有了脈搏。青青收回手指,用絲帕擦去唐善臉上的汗漬,思量一番,終於把他扶坐在牀上,輕輕的把他摟在懷裡,“對不起,是青青害死了你。可你不僅沒有恨青青,還把御劍錄傳授給了青青!”青青眼中浮現淚光,湊上紅脣,在唐善的額頭上留下一記香吻。
夜,漫長,枯寂!
唐善默默躺在牀上,屍體已經變得僵硬,冰冷。
青青坐在牀邊,垂淚相伴。她還在等,等師父帶回金一針。雖然她知道,金一針的醫術再高也無力迴天,可她還是想請金一針試試。
“青青?”房外傳來呼喚聲,那是韓文。
雖然權森等人把守在院外,可卻無法阻止韓文這樣的高手。
房門開啓了一條縫隙,青青抵住門,低聲問:“六哥,已經很晚了,你有什麼事?”
韓文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悄聲道:“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想爲慈濟庵的佛像重塑金身。”
“記得!”青青抿嘴一笑,“可我告訴過你,如果你那樣做,師父不僅不會答應我們的婚事,而且會對你更加反感!”
“可……”韓文有些無奈,“現在有人把這筆金子取了出來,而且帶來了慈濟庵。但你一定要相信,這並不是我的主意!”
青青微微一怔,“你不是說……那些金子被大哥送給陸槐了嗎?”
“不錯!金子的確送給了二哥。”韓文皺着眉頭,道:“現在看來,是二哥把金子轉交給了唐善,並請他來爲慈濟庵的佛像重塑金身,或許是二哥想要幫助我完成先前對你的承諾!”
“六哥,二哥雖然是一番好意,可師父……我們一定要把那些金子退回去。”青青顯得有些緊張,“何況,唐大人已經病逝了!”
韓文一驚,“唐善死了?”
唐善還沒有死,雖然他已經沒有了心跳,沒有了呼吸。可“寒冰”、“烈火”兩匹駿馬,卻在他身軀內折騰起來。
青青的真元像是一股冰冷的寒氣,在唐善的心臟上罩起了一層堅冰般的硬殼。正是這層硬殼,不僅制約了唐善的心跳,同時也制約了他的呼吸。使唐善進入一種假死狀態的深度昏迷。
就在青青跑去門邊,同韓文交談的時候。唐善體內那匹“烈火”駿馬已然將裹在心臟上的堅冰消融,而那匹“寒冰”駿馬則將這股冰冷的真元收爲自用。隨着兩匹駿馬相互交纏,徐徐奔進,唐善心口上的傷痕竟然慢慢癒合,再又復原如初,只留下一條粉紅色的疤痕。
“既然唐善已經死了,二哥的黃金也就沒有了轉託之人,那我也就放心了!”聽韓文話裡的意思,不像是爲了三萬兩黃金,倒像是前來打探唐善的生死。
“六哥!”青青幽幽嘆息着,道:“唐大人因我而死,等到師父返回,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
“不必交代!”唐善從牀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