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驚現的神器,打破了自己的宿命,突破了諸神的禁制,竟然伴隨着“寒冰”同時出現。
唐善心中狂喜,藉此隆冬寒氣,正是獲取“烈火棍”的絕佳時機。頓時張手抓出,激出一股真元,試圖將“烈火棍”從岩漿之中拉出。可沒有想到,岩漿裡像是帶着一股強大的吸力,接連空抓了數下,激出的真元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根“烈火棍”卻依舊藏在岩漿之中,紋絲未動。
唐善暗暗生疑,勉強靠近丈八,再次出手嘗試。這下終於看到,抵抗自己的根本不是岩漿的吸力,而是“烈火棍”自身。先後激出的烈火真元,竟然全部被那根紅通通的鐵棍吸收消融。
這樣一件新出世的法器,便如草原上的野馬一般,只有先將其降服,才能任人驅使。
如果是一件神階法器,那就好比是馳騁曠野的千里名駒,生性剛烈,桀驁不馴。
發現這樣一匹寶馬良駒是一回事,能不能將他捕獲是另外一回事。即便將它捕獲,還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駕馭它。唯有發揮出你的強悍,令其屈服。它纔會忠貞不二,不離不棄,永遠追隨你。而這,纔是“仙緣”的真正含義。
唐善的真元分爲寒冰與烈火,恰巧與同時現世的兩件神器相吻合。如此仙緣,舍他取誰?
可在眼下,他的寒冰真元全部被調集起來,以對抗“烈火”的威能。烈火真元雖然充沛,但又可以被“烈火棍”所吸收。頓時令他陷入兩難之地。
沉吟良久,浮到熾熱的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安撫一下焦慮的心,唐善覺得舒服了許多。
很快,他便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當即使出一記千斤墜,不計兇險,向着噴射着火舌的岩漿撲落,對着探出的半尺棍稍抓去。
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幾乎觸摸到棍梢的時候,“烈火棍”竟然像是有知,唰的縮入岩漿之中。
唐善像是一個輸紅眼的賭鬼,根本不計任何後果。緊隨而上,瞬時將手臂插入沸騰的岩漿,竟把剛剛縮入岩漿的“烈火棍”,硬生生的拉了出來。
按照唐善的想法,神器絕世罕見,即便拼了這條手臂,也不能錯過千年一遇的大仙緣。就算手臂廢掉,尚可尋找金一針之類的神醫修士,化肌生骨,重新塑造。可千年神器一旦錯過,或許今生今世便再也無緣相遇了。
豈料,事情遠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就在唐善把“烈火棍”拉出來的時候,他的手掌、手腕、以至半截小臂,完全被足以融化掉寒鐵的暗紅色熔岩所包裹。
而且,熔岩異常粘稠,彷彿要比渠水粘上十萬甚至百萬倍,以至於分不開、扯不斷,跟隨着他的手臂以及被拉出少半的“烈火棍”,一同升了起來。
這裡不是一座火山,僅僅是一處深潭。“烈火棍”以其自身的強大威能,融化了岩石,形成了熾熱的岩漿。
碗型深潭的底部,積存有幾丈寬的熾熱熔岩。就在此時,這些熔岩像是一隻倒扣的漏斗,全部被唐善牽動。緊接着,它們開始沿着唐善的小臂向上躥起,飛快的包裹住唐善的手肘、大臂、肩膀……竟然全部灌輸到他的身體裡。
只在剎那間,唐善便覺得,自己的肉身、元神、甚至是意識,所有的一切都被“烈火”焚燬。可他的手卻依然死死的抓握着“烈火棍”。心底也僅剩下一個念想,無論如何也不能鬆手。
其實就算唐善鬆手,“烈火棍”也不可能脫落。這件神器上攜帶着足以溶化岩石的威能,早就將他這隻手掌的皮肉筋骨燒成了焦炭,緊緊的黏貼在棍身上。
與此同時,灌入唐善體內的熔岩開始衝擊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以至丹田和元神。轟然之間,四散到他的百骸之中。緊接着再次聚集,向上躥起,從他的眼耳口鼻中濺射而出。
熔岩在唐善體內完全散盡了威能,剛剛噴出便被渠水冷卻,變成黑紅色,向着深潭底部墜落。可還沒等它們完全凝固,“烈火棍”的威能再次將它們溶化,以至又一次轉變爲熾熱的岩漿,順着“烈火棍”升起,經由唐善的手臂,注入他的身軀之中。等到威能散盡之後,再又噴出,如此反覆……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較量,只有具備永不磨滅的戰鬥精神,足以承受百鍊成鋼的極度考驗,頑強的抗爭到最後,纔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唐善做到了!
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熔岩貫體的洗禮,“烈火棍”的威能終於變得虛弱,難以繼續溶化岩石。像是一匹精疲力竭的烈馬,終於被唐善馴服,逐漸變得溫順起來。
熔岩與“烈火棍”徹底分離,沉在深潭底部,慢慢凝固。而在唐善小臂上則包裹起一層石甲。
啵的一聲輕響,寒冰真元出擊,石甲瞬時被凍結。烈火真元再出,石甲隨即龜裂,炸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如同破碎的蟬蛻,散落而去。
唐善浮出水面,徐徐的吸入一口氣,對這件“烈火”神器細細打量起來。
這不是一根鐵棍,而是一杆槍的槍柄。長度有六尺左右,粗細在兩寸上下,握在唐善的手裡恰巧合適。它的通體成暗紅色,其內有火光隱隱流動。槍桿表面時不時炸出一朵又一朵燦爛的小火花,像是在刻意彰顯着它的威能。
既然這只是一根槍桿,那它的頂端自然沒有了槍頭。原本應該鑲嵌着槍頭的位置上,繫着一塊巴掌大小的金色符牌。
符牌上篆刻着蠅頭小字,記載如下:
將者力牧,拜從軒轅,斬蚩尤、誅榆岡、征討八方諸侯,歷經大小五十二戰,天下始歸一統。大帝於首山採銅,荊山鑄鼎,乘龍而去。力牧得西王母身下玄、素二女相請,受封武神,棄世折槍,以留後人。
“這杆槍竟然是軒轅大帝手下的開國猛將力牧的神兵利器……”
唐善直着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符牌,看起來有些傻眼。而在此時,金色的符牌有磷光閃動,砰然崩散,化作點點金光,散落在渠水中,隨即消失。
唐善用力晃了晃腦袋,眨了眨眼,正視着手裡的槍桿,見它依然呈現在眼前,這才略感心安。可他心底卻忽然冒出四個字——棄世折槍!
這是什麼意思?
槍頭在哪兒?
他的臉上很快便露出了笑容,向着暗渠的上游看去……
起風了,狂風夾雜着浮雪,在蒼茫的大地上盡顯着自己的威能。
大同邊牆,一小隊邊兵正在巡查。
不知什麼時候,邊牆的破口位置站出了一老一少兩個尼姑。
老尼姑的臉像是由鐵水煉化鑄就,沒有任何表情。渾身上下散發出陣陣陰冷邪惡的氣息,雖然距離尚遠,可還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小尼姑的年紀在二十左右,模樣、身段、皮膚都沒得說,恐怕連天上的仙女同她比起來也要略遜幾分。而且她的身上隱隱散發出淡淡的有如蘭花般的幽香,令人禁不住想要抽動鼻翼。
邊牆年久失修,自然坍塌,也就變成了眼前這樣的破口。至於朝廷爲何沒有調撥銀兩加以修繕,或是已然調撥了銀兩,但被當官的挪作了他用,卻不是這些底層的邊兵可以過問的事情。
邊兵的職責就是護邊,既要防備韃靼騎兵叩邊,也要禁止百姓出邊。
兩個道姑的意圖非常明顯,想要出邊,進入韃靼人的領地。可就在剛剛,邊兵巡查到此時候,前邊的破空還不見有人。轉眼間,兩個道姑便站在了破空上。
隊長是個二十出頭的愣小夥,手下掌管着十個伍長,五十號邊兵。這當然不是他第一次巡邊,可這樣的怪事倒是頭一遭撞見。再看手下邊兵,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死盯在那位年輕尼姑的身上。
“隊長?”一個老伍長湊了上來,對那年輕尼姑瞟去一眼,低聲奸笑着說道:“這兩個尼姑來頭不對,多半是韃靼人的間隙……老的就地殺了,年輕的帶回去審問。一定可以問出點好事來。”
愣小夥當然明白老傢伙所說的“好事”是什麼,立即板起臉,怒斥道:“我平日裡怎麼對你們說的?砍人樹株、作踐田產、燒人房屋、奸.淫作盜,天理不容。但凡違犯,軍法從事。”
“是!是!”老伍長諾諾的應着,垂着頭退了下去。
“你的軍法定得不錯……”老尼姑剛剛還在破口邊,此時已然站到了愣小夥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道:“可你的屬下還敢有這樣的想法,顯然是你平日裡治軍不嚴的結果!”說話間,她轉到老伍長的身前看了看,“難得貧尼今日有些興致,替你正正軍法好了!”
愣小夥剛想告罪,卻見老尼姑掉頭便走,只是擡了擡腳,重又站到了邊牆的破口上。在看老伍長,目光先是變得呆滯,緊接着又充滿了血絲。忽然,他的毛髮皮肉一同炸上了半空,鮮血四下飛濺,只留下一具白慘慘的骷髏。
邊兵們嚇傻了眼,一個個張大了嘴,但卻連驚叫聲都無法發出。
可事情還沒有完,飛濺的鮮血變得漆黑如墨,瞬時竄回到那具骷髏之中。但聽“咯咔”有聲,這具骷髏竟然活動起來,握着原有的那柄單刀,搖搖晃晃的走到老尼姑身邊,“噶噠噶噠”的咬着牙齒,像是在說什麼。
老尼姑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響,像是在同他說話。再又撥了撥手,對這具黑漆漆的骷髏點了點頭。骷髏隨即躬身行禮,站去她的身後,儼然一具成爲了她的護衛。
有風,陰冷,像是來自地獄,咻的一聲不見。
再看兩個尼姑還有那老伍長變成的骷髏,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衆邊兵愣了好久,終於恢復神智,驚叫聲起,亂作一團。
身爲隊長的愣小夥倒是處變不驚,雖然臉色顯得異常凝重,但卻沒有絲毫驚懼之色。可等到邊兵們鬼叫夠了,趕來恭維他的時候,他卻仰身摔倒了下去。一看才知,竟然早已經被嚇得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