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權以爲自己逃得很快,孫建大動肝火飛抵軍營時,他便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丁勇的出現已然令他產生了警覺,隱隱感覺到危險正逐漸靠近。
他自身原本就沒有什麼宏圖大志,不過是想一報“福祥”被驅逐之仇罷了。眼見風頭不對,自然扯呼。
稟報軍情的軍士是位中級金仙,修爲在他之上,但腦袋瓜顯然沒有他精明。
正當二人追隨孫建趕往軍營的時候,他先是一聲驚叫,隨手一指,引開軍士的注意,隨後一刀,扎入軍士的身體,轟入真元,直接將其元神炸燬,而後便急急掉頭轉往城門,撒丫子逃命。
一口氣飛奔上千裡,原以爲總算是逃脫了險境,墜身落地休息的時候。猛然間見到一個男人,衣如蠶絲,如水流淌。黑錦般的長髮,無風自動,飄飄灑灑。有如繁星般明亮的眼眸,透射出令人心顫的寒意。
這是一尊玄神,延城兩尊玄神的另外一尊——阿狼!
“怎麼纔來?!”阿狼淡淡的問着,慵懶的捋了捋額角的散發。
郭權當時就淚奔了,“尼瑪,我就一掌櫃,做生意還成,修爲只有初級金仙。您犯的着用大炮轟蚊子嗎?派了一尊玄神來抓我!”
烏金城內。
唐善坐在茶桌旁,手裡捧着一杯“寒玉瓊花”,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這個人,心胸太窄,睚眥必報。”
郭權大刺刺地站在對面,也不吭聲,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範兒。
他也算在暗地裡捅了唐善幾刀,復仇的得意之心還是有的。可惜成本太大,即將賠上小命,似乎有些不划算。
“趕走你以前,廢都城傳回來的消息說,你是一個奸商,而且是一個十足的小人。當時我就想,如果放你走,一定會留下禍患!”唐善淡淡的說着。
郭權翻了個白眼,其意自明,“你就吹吧!還有人在廢都城調查過,還知道我是禍患,那你咋沒早早幹掉我?”
“我來延城,只帶了阿狼一人,再就是新結識的延侯夫人。自從我接掌延城以來,能夠信任的只有那些侯府的守衛。可惜他們的修爲太低,難以獨當一面。”
唐善瞥了郭權一眼,見他一副不以爲然地模樣,知道他正是藉此來搬弄是非,嚇跑了五隊護軍的統領,挑唆孫建諸軍反叛。
郭權一愣,因爲他在唐善臉上發現了一抹狡黠地笑。
“我當時就想,這些一等大羅,頂級大羅,收爲我用自然是好事。可人心這東西最是難以琢磨,有什麼法子,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判定出這些高手是否跟我一心呢?”唐善端起“寒玉瓊花”,吸了一口,露齒一笑,“於是我就想到了你,你做的還算不錯,的確幫了我一個忙!”
郭權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果唐善沒有說謊,那麼早在驅逐“福祥”開始,一切便已經處於唐善的算計當中。
世上竟有如此精於算計之人?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便權當是唐善在自吹自擂,所以不屑的嗤笑一聲。
唐善也是一笑,“人都有優點,你雖然是個十足的小人,但卻非常孝順。”
郭權心頭一顫。
唐善突然問,“家裡的老母就快要過九十大壽了吧?到時我派人送上一份大禮,爲老夫人祝壽。”
郭權臉上的血色瞬時退得乾乾淨淨,雙眼通紅,目眥欲裂,緊握雙拳發出低沉的吼叫,“你要是敢動我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鬼?那樣的東西就連最低等的修士都可以隨手擊殺!本座是一尊玄神,什麼樣的鬼近得了本座身前?”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家主人……”
“我知道!”唐善打斷了他,“你的主人,也就是‘福祥’的少東家,名叫羅騫。乃是廢都武館的弟子。修爲還不錯,頂級大羅。我的消息沒錯吧?”
“你……這……”郭權如同見了鬼般,顫着手指指向唐善。他現在終於相信,唐善的確在廢都城藏有暗探,早就把他和“福祥”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羅騫請了兩位師兄,帶領一千七百名修士,不日即將抵達延城。”唐善漫不經心地說着,“他先給延侯夫人傳信,說是專爲‘福祥’一事負荊請罪。其實也是想擺擺譜,嚇唬嚇唬本座。而你的所作所爲,也是出於他的授意。”
“沒!”郭權矢口否認。可他的臉色卻已經將他出賣。
心,驚悸不已。
唐善的話直接給他傳遞出一個信息,暗探就在廢都武館,而且很可能是與羅騫相熟的師兄弟。
難道傳言是真的,姓唐的小子真的是太子,亦或是太子的親信?
可是,就算是太子,恐怕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這麼遠,在名不見經傳的廢都武館安插內線。
可這又是唯一的解釋,畢竟太子勢大,臨時招籠些什麼人爲其所用,也在情理之中。
唐善已經猜出了他的想法,直接相告,“我不是太子,但我的消息的確是太子的人傳給我的。”
“您用不着跟我說這麼多!”郭權說得有氣無力,人家跟太子扯上了關係,他的復仇、立功又都在人家的算計中,最初的得意之心早已經蕩然無存。
這是恥辱,也是煎熬。
在他看來,唐善只是在享受勝利者的喜悅。
他只求唐善能夠早早結束眼下這場貓捉老鼠的齷蹉遊戲。
可想起老孃,他的心還是一陣抽搐。
“你以爲我要殺你?”唐善問。
郭權瞪了他一眼,廢話,你不殺我難不成還要留着我搞基?
唐善苦笑,“如果我要殺你,何必同你說這麼多廢話,何必讓阿狼把你抓回來?你以爲我吃飽了撐的,把你弄回來逗悶子取樂?”
“您不殺我?”郭權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
“你孝順,家有老母需要供養,就憑這一點,我也不會殺你。”唐善噗的一笑,“再說了,你的所作所爲都在我的預料當中,等於是在無形之中幫我做事,我幹嘛要殺了你?”
“可你說……我是一個十足的小人!”郭權顯然不願意承認唐善的說法。
“你的確是個小人。”唐善無意多說,當然也沒有在意他的想法,直接給他下了定論,隨後說道:“可有些事,正人君子做不來,還是需要像你這樣的小人幫忙!”
“哦?城主有事相托?”郭權立即捧起笑臉,絕對是一副諂媚的奴才樣。
“的確有事!”唐善摸出一枚玉簡,丟給郭權,“裡面記着聯繫人和聯繫方法,看過之後自行抹空。”
郭權貼身收好,謹慎問道:“城主,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唐善點點頭。可還沒等郭權動身,他皺了皺眉,又道:“我忘了一件事,你是一個十足的小人,我要怎麼才能相信你?”
“您饒了小老兒一命,小老兒自然感恩戴德,一心爲您效力。”郭權信誓旦旦。
唐善搖搖頭,“消息這東西有真有假,如果我不能絕對信任你,也就不能絕對相信你爲我做的事。這很麻煩,將會影響到我的判斷……”他取出蒼玉窟,從中捏出一顆露珠模樣的丹藥,起身走上,拉過郭權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裡。
郭權的瞳孔瞬時收縮,死死盯着手中的“露珠”。
靈力,如同白霧,在“露珠”內翻騰不息。
清靈丹!
萬年妖獸的一滴眼淚,滴落於草木之上,吸收日精月華,可以孕育出清靈。
玄神境的煉丹師,採用秘法加以淬鍊,可得此丹。
萬年妖獸會不會哭,什麼時候哭,能不能哭出眼淚來,會不會滴在草木上保存下來,鬼才知道。
要吸收多少年日精月華,三十年五十年,還是三百年五百年,才能孕育出清靈,鬼也不知道。
還要玄神境的煉丹師淬鍊?
我去!
傻X也能想象得出此丹的珍貴。
功效只有一點,增長壽元,整整一百年。
三十年前,郭權曾在廢都城競賣場上見過一次,唯一的一次。多輪競價之後,那顆“清靈丹”被一位豪客以六千三百萬枚千年妖丹拍去。
這種東西有價無市,即便你能拿出六千三百萬,也未必能夠買得到。
當然,修士的壽元漫長,不是什麼人都願意花費幾千萬買一滴妖淚。
可如果一個人壽元將近的時候,你把這個東東擺在他眼前,那它的價值恐怕就該另當別論了。
“幹嘛?”郭權懵了,呆滯的目光從“清靈丹”轉到了唐善的臉上。
“只要你收下這顆妖淚,我就可以絕對相信你。”唐善返回茶桌,呷了口茶,輕鬆一笑,“你現在可以走了。”
郭權起碼愣了一炷香時間,就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終於憋出三個字,“啥意思?”
唐善有些無奈,可還是進行了解答,“老夫人壽元無多,恐怕一二十年後就要寂滅。你是個孝子,得到這滴妖淚,自然會孝敬給她。我聽說,只要你在廢都城,夜裡必定會爲老夫人洗腳,清晨還要爲老夫人梳頭。你想想,你返回廢都城以後,只要看到容光煥發的老夫人,就會想起這滴妖淚,就會想起我。我就不相信,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你敢不盡心盡力去辦。”
這顆妖淚是刀,直接插中了郭權的軟肋。
郭權原本以爲,唐善會以老孃家人的性命相要挾。可沒想到,唐善要用一滴妖淚來換取他的心。
他不得不服,唐善的確敲中了他的要害。日日見到身體康健的老孃,不管唐善要他做什麼,他都會拼死效力。
郭權什麼也沒有說,取出唐善送他的玉簡,將其中內容看過,隨即震碎。對着唐善一禮,辭行離去。